第一百三十三章 迷霧重重

“我覺得其實不是很熱呀?”歐逸一臉淡然的出聲,手中的一麵扇子不急不緩的搖晃著,不過,不是在給自己扇,而是在給那軟綿綿趴在桌子上的蘇小凡扇風。

“我也覺得還好。”藍溟沉著一張臉,手中同樣的搖晃著一柄扇子,同樣的是在給蘇小凡扇風。

客人不算很多的酒樓中,經過的客人都紛紛看向他們這邊,猜測著三人究竟是何身份。

蘇小凡懶懶的抬頭,瞪了坐在對麵的兩人好半晌,才一臉哀怨的道:“人家我現在是孕婦,是兩個人,你們能比嗎?”

“不能。”歐逸淺笑著回話,這懷孕的女人實在太可怕,這姑奶奶這兩天可是快要折磨死人了。

“你不是說在這裏等著就能跟墨他們會合的嗎?他們人呢?我們都等了好些日子了。”蘇小凡用那幾乎已經被汗水浸濕的手絹擦拭著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水。

“照我的估算來說,他們應該就在這兩天進城才是。”歐逸頗為苦惱的看向樓下那人煙稀少的街道,這會兒正直正午時分,因為天氣太熱,出門的人本就很少,若是有人入城,肯定是能看到的。

“唉。”

蘇小凡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藍溟挑眉問:“可是有那裏不舒服,之前那個大夫說了,你若是一直無法適應這邊的氣候,還是盡早離開的好,不然恐怕會導致你腹中胎兒過早降世。”

“我知道,就是會早產嘛,但是都等了這麽久了,如今離開有些太不劃算了。”蘇小凡也懶洋洋的隨著他們看向了街道上,那天晚上自己為何會抽風了跟著歐逸離開前來這裏呢?事到如今身處這個熱死人的城市,依舊沒弄清楚那晚的心態,隻因為那句隻要跟他走,就會告訴自己許多跟四個山穀相關的事,還有跟外祖父與表姐相關的事,如今跟是跟來了,那貨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看來自己是被騙了吧?

“過會兒我去打聽一下好了。”藍溟斜眼睨了一眼那歐逸。

“不用麻煩,若是有他們進城的消息,我的人會前來通報的,這個地方怎麽說也算是我家門口啊,肯定是比你們了解的。”歐逸對上藍溟的目光,也隻淡然的笑了一下,這一路上他都如此防備著自己,都已經習慣每天被他戒備著了。

“是嗎?那就有勞你了。”蘇小凡收回眺望的視線,又趴回了遠處,忽然轉頭看向歐逸問:“你不是說墨的爺爺也住在這個地方嗎?為何不帶我們過去他老人家的地方?”

歐逸微微擰眉:“那個老頭子多少年來一直在這打聽我的事,我才不會笨到送上門去呢。”

蘇小凡皺眉:“既然他會專門在這裏住下來打聽你的事,就隻能說明你這個人做了什麽壞事吧?”

“我像是會做壞事的人嗎?”歐逸掀唇笑的一臉無害。

蘇小凡與藍溟齊齊點頭,齊齊出聲:“像。”

歐逸挫敗的垂頭:“其實我也沒做過什麽太過分的事才對,隻不過那個東西在百獸穀的消息是從我們幽暗穀傳出去的,然後就因為這個,淋霧穀的人就開始著手對付百獸穀,再然後百獸穀跟百花穀的人就認定了我們幽暗穀的人是跟那淋霧穀一夥的,這也太過分了對不對。”

“哪裏過分了?要知道淋霧穀的人可是對百獸穀做出了很過分的事啊。”蘇小凡很是好奇他口中手的那個東西是指的什麽東西,但是又不確定自己詢問出聲的話他是否會如實相告。

“這個嘛……也的確是那麽回事,不過我們幽暗穀是不打算介入他們之間的,那老頭子為何一直揪著我們不放手?”歐逸滿臉的煩躁,從爹跟爺爺相繼退位,換自己接手的那一天開始,就知道那老頭子住進了這焰城中,明裏是說想要查出自己的下落,暗裏卻不是那麽回事,如果隻是簡單的想要找到自己那是很容易的,他在這裏住下,究竟還有別的什麽目的,這才是自己想要弄清楚的事。

“你跟他們說過你的想法?”蘇小凡喝下了一大口涼透的開水,掃了幾眼在酒樓中走動的店小二,在這種地方工作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啊,光是坐著不動就滿身大汗了,何況像他們那樣來回的奔跑。

“並沒有,說起來雖然很多人知道我的名字,真正見過我的人卻是寥寥無幾,你們應該要為自己能見到我的廬山真麵目而感到榮幸才是。”歐逸掀唇心情愉悅的笑著,正因為這樣,自己常年居住在京城中才沒有被任何人打擾,也能更好的探聽到各種想要知道的消息。

“是,我們很榮幸,不過你應該知道爺爺他老人家住在哪裏的吧?快帶我們去。”蘇小凡實在是不想繼續在這個酒樓中住下去了,特別的熱不說,吃的東西換來換去都是那麽幾樣,叫人受不了。

歐逸驚訝出聲:“來的時候可沒有說過要帶你去見他們的,隻說在這裏等那蕭遺墨等人,然後你就要跟我去幽暗穀的,說起來,我們穀中可是會稍稍比這裏涼爽些的。”

蘇小凡點頭:“是沒有說過,不過你也是利用我將他們引過來的吧,我都還沒有問過,你引他們過來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啊?”

“我說過不會做出傷害他們的事,你就放心吧。”歐逸笑盈盈的扭頭,再次看向窗外,對上樓下那兩個急衝衝而來的身影後起身道:“看來蕭遺墨他們已經到了。”

“是嗎?”蘇小凡也隨之看去,見到樓下那兩個之前見過的人後,也緩緩站起了身,那連個應該是歐逸的護衛。

“走吧,我帶你們去那老頭子的住處。”歐逸起身,將手中的扇子收了起來。

“早該去了,在那裏等他們多好啊。”蘇小凡忽然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事而耽擱了師傅那邊的事,之前從藍溟那聽來的消息是他們還沒有找到師傅的下落。

到了別院外,遠遠的就能聽到一些爽朗的大笑聲。

“你們是?”蕭弘紋絲不動的立於門前,見到走來的幾人麵上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心中卻提高了幾分警覺,這個地方位置較為偏僻,平常是沒有人會前來的,周圍也沒住什麽人家,而且近日少主剛到,他們就出現了,極有可能是衝著他們來的。

“叫那蕭遺墨出來,我都親自將他夫人送回來了,他還不要出來迎接嗎?”歐逸挑挑眉,笑著出聲。

蕭弘仔細的打量了蘇小凡好久,才遲疑的喚了一聲:“少夫人?”

蘇小凡擦汗的同時點頭:“讓墨出來,或者讓我們進去,趕緊的,快要熱死兩個人了。”

“稍等。”蕭弘並未打開院門而是直接縱身躍了進去。

蘇小凡無限感概的出聲:“武功什麽的還真是好用。”

片刻後,院門被大力的打開,蕭遺墨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飛速的將蘇小凡拎到了自己身旁,警惕的看了同行的兩人後,疑惑的問:“藍溟為何會跟你在一起?”

“這個嘛,出默城的時候就遇上了,然後就一同上路了。”蘇小凡仰著臉仔細的打量了片刻,能從他的麵容上看到濃濃的疲憊,忽然就生出了許多的愧疚來:“對不起,我果然不應該跟著他來這裏的。”

“是凡兒你自己要跟他來的?”蕭遺墨驚訝,若非是這樣的話,此刻她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裏,而且雖然沒有見過,若是所料不差,那邊那個笑語盈盈的人就是歐逸了。

“恩。”蘇小凡低垂了頭。

“好了,進去吧,奶奶在準備吃的,快好了。”蕭遺墨眯眼打量了那歐逸好半晌,才收回視線,將蘇小凡又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見真的沒有任何的問題才放下心來,至於她為何會忽然跟歐逸來了這裏,這件事等之後再來詢問好了,不過能清楚的感覺到,剛才自己提起奶奶兩個字的時候,她眸中出現了些許鬆動,或許她還沒有放下那件事。

賈傲青見到進來的蘇小凡後,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手:“凡兒,過來。”

蘇小凡笑著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外祖父的邊上坐著一位頭發胡須都已經花白的老者,麵容卻並沒有大多的皺紋,與他那白發白須有些不搭調,眉宇間跟墨也有幾分相似,這就應該是墨的爺爺了吧。

“最近可還好?”賈傲青將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個遍,才抬眼看向一同進來的藍溟,之前慶王說他離開京城,去做他自己的事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恩,除去太熱了之外,並沒有別的問題。”蘇小凡笑著回話,原本是沒料到外祖父跟到大舅也會跟著一同來到這裏。

賈傲青放心的輕點了幾下頭。

“老穀主進來可好。”歐逸毫不客氣的,直接走到了蕭意的邊上坐下,坦然的麵對著院內眾人對他射去的探尋目光。

“老頭兒我倒是好得很,不知道歐穀主近來過的可好啊?”蕭意微眯起了眼眸,在心中尋思著他因何會去將墨的媳婦兒拐來此地。

“因為老穀主你一直守在這裏,我可是很不好啊,有家都不敢回,隻能可憐的四處遊**。”歐逸滿臉苦悶的出聲。

蕭意笑著挑眉:“哦?老頭兒我可沒看出來你有不敢回來呀,名人不說暗話,說吧,你將墨的夫人弄來此地究竟意欲何為?”

歐逸麵上的笑容頓了頓,頃刻間又換上了更加燦爛的笑容:“並沒有別的意圖,很簡單,不過是想要讓他們來將你們接回去罷了,要說起來,你也住在我們這裏好些年頭了,不管你想要查什麽,也應該查出來了才是吧?”

“住多少年都不是關鍵,關鍵在於我在你們這外麵住了好些年頭了,始終沒有找到進穀的辦法,現如今難得能見到歐穀主,不妨帶我們去你們幽暗穀中走一走如何?”蕭意曾經是去過幽暗穀幾回的,但是再次來到這座城市,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進穀的道路了,所以才會在這裏常住了下來,一來始終沒有找到進穀的辦法,而來始終沒有查到自己想知道的線索。

“如果小凡願意進穀去住上一段時間的話,順便的讓你們進去也不是不可以的。”歐逸笑著看向蘇小凡的方向,完全的無視了那蕭遺墨不斷投射過來的危險目光。

“這個嘛,反正原本就是要打算進去的,來都來了,不去看看不是很虧嗎?”蘇小凡扭頭對著蕭遺墨笑了笑。

“凡兒何時跟他這般熟了?”蕭遺墨擰著眉,極其的不悅。

蘇小凡眨眨眼:“也還算不得很熟吧。”

歐逸悶悶的出聲:“還不算很熟?最近每天晚上我可都是很辛苦的在為你服務啊,進進出出的,累的滿頭大汗,怎麽說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什麽樣的服務要進進出出,滿頭大汗的?”賈羽塵擰眉很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咳……”

見蕭遺墨的臉上瞬間變黑了,蘇小凡連忙道:“不過是讓你去買點吃的而已,你不是武功很高強嗎?跑跑腿不是很快嘛?”

歐逸依舊笑著:“武功可不是拿來跑腿的,你家相公武功也不錯吧,你以前也時常讓他跑腿?”

蘇小凡搖頭:“墨跟你可不一樣,這自己的男人是拿來嗬護疼愛的,別人的男人自然是可以隨意使喚的。”

蕭意聞言捋著胡須大笑出聲,蕭遺墨黑透的臉色也瞬間變好了許多。

“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歐逸一臉受傷的神色,滿腹委屈的望著她。

“再說了,我們這明明就是對手來著,什麽時候變成朋友了?”蘇小凡這才想起他家的百裏香還開在自己隔壁呢,最近都被熱迷糊了,完全的將那些事給忘記了。

“既是朋友,又是對手不是挺好的嗎?而且我原本就沒有打算要弄垮你們,隻不過是無聊的緊,找點樂子罷了。”歐逸斜睨著手中的酒杯。

“鄙視你,有你那樣玩的嗎?”蘇小凡忍不住就想吼他幾句,雖然這一路走來,相處的的確是挺和諧的,也覺得他這個人其實也還不壞,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是有各種辦法將人逗笑,算是個難能可貴的開心果。

歐逸笑著點頭:“你看那些開酒樓的人也不在少數不是嗎?多我一家少我一家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而且這從前不知道誰說了,各個山穀理應相親相愛和睦相處來著,日後咱們幽暗穀跟你們百獸穀一同經營酒樓飯莊之類的,不是很好嗎?”

蘇小凡擰眉:“是很好沒錯,不過像你們那有打壓價格,是怎麽個意思。”

“我覺得這剛開的酒樓應該要用一些手段拉攏一下客人,所以等穩定下來之後價格就會慢慢回升的,我可沒有一直拿錢去砸的嗜好。”歐逸聳聳肩,一臉的淡然。

蕭遺墨擰眉打量著那歐逸,不懂那歐家的前兩任穀主為何都選擇了那麽年輕就將幽暗穀將在他的身上,這人看過去明明就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還透著任性。

“唉,受不了你了,你那腦袋瓜裏就不能裝點正常點的東西嗎?之前還說什麽是因為喜歡我做出來的食物,才找了廚師盡力的模仿我做出來的菜式,那是侵權你知道嗎?還有啊,在別人酒樓邊上開風格差不多的酒樓出來,那就是在挑釁,就是想要弄垮我們來著。”蘇小凡最初聽到他說出那些原因的時候,就有種想要狠狠捏上他幾把的衝動,就他之前兩次出現在酒樓中說出的那些話來斷定,絕對是想要跟七裏香作對來著,這忽然間整個都被顛覆了,隻是因為他覺得無聊了想要找點事幹,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侵權?”歐逸苦惱的擰著眉,最近總能從她口中聽到一些新鮮的詞語,比如說之前還嚷嚷著要吃的冰淇淋,自己可是大半夜的跑了整個焰城都沒有找到呀。

“就是侵權,哼!”蘇小凡氣鼓鼓的扭頭,看向賈澤峰問:“大舅舅跟表哥怎麽也過來了。”

賈澤峰道:“剛好我們也在京城,得知你失蹤這樣的大事,肯定是要一起跟來看看情況的。”

蘇小凡聞言愧疚的垂下了頭:“抱歉啊,下次我……”

“凡兒你還想要下次?”蕭遺墨挑眉,滿臉的不悅。

“沒有,肯定沒有下次了,好熱啊,這地方有涼快些的場所嗎?”蘇小凡抹了一把汗,在那酒樓中都會時不時的將自己泡進那涼涼的水池中,雖然起來後還是一樣的熱,起碼在裏麵的時候很舒服。

“後園有個池子,墨兒你帶她去休息一下吧。”蕭意擰眉盯了她的肚子看了幾下,照情況來看,顧忌再過兩三個月就得出生了,得在那之前將所有的事都解決了才行,然後讓墨兒帶她會百獸穀安心的生下孩兒。

“走吧。”

在兩人走了之後,賈傲青才詢問藍溟:“藍大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藍溟道:“之前去默城有些事要辦,正巧遇上被陌生人帶出城的她,就一路跟了過來。”

賈傲青點頭:“有勞你了。”

歐逸不滿的出聲:“好歹也相處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怎麽能說我是陌生人啊,你們兩個都是那麽過分,太傷人了。”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你的確是陌生人沒錯,現如今也隻不過稍稍比陌生人好了那麽一點點,談不上有多熟悉。”藍溟說的倒是實話,畢竟對他的了解,也隻有他叫歐逸,是幽暗穀現任穀主這些,關於他這個人的性格什麽的,就算同行了這一路下來,也是完全的摸不清。

“當時是當時,現在總該熟悉了吧?”歐逸一臉期待的看了過去。

藍溟有些不忍說的太過直白,隻得沉默的轉過了頭,不予理會。

後院,蘇小凡穿著衣服泡進了那溫溫的池子中,一臉滿足的出聲:“這個池子真好,日後我就每天泡在這裏麵了。”

“整天泡也是不行的,等處理好這邊的事之後,我們就回百獸穀吧,穀中要比外麵舒服很多的。”蕭遺墨也一同進到了池子中,緊緊的摟著她:“抱歉,之前發生那樣的事,我應該要在你身邊才對的。”

蘇小凡鼻子一酸,這些日子都刻意的去遺忘那件事,刻意的什麽都不去想,此刻他一句話就輕易的將自己好不容易掩藏起來的情緒給全部釋放了出來。

蕭遺墨滿臉的自責,撫摸上她盤起的發絲:“為什麽難過的時候不哭出來呢?那不像你。”

“恩,是不像我。”蘇小凡軟軟的靠上了他的肩頭,柔柔出聲:“但是如果故作堅強的不是我,若我也哭得一塌糊塗,或許就會換成娘來壓抑這種情緒了。”

“的確是那樣沒錯,不過,此刻在這裏沒有關係,想哭就哭出來吧。”蕭遺墨托起她的臉頰,直直的看進她的眼底,那裏麵的難過與不知所措,明明就那麽的明顯,一直強忍著得多辛苦。

“……”蘇小凡無言的盯著他,想哭的衝動倒是有的,但似乎哭不出來呀,即便是麵對眼前的他,也無法輕易的哭出來,內心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都是因為自己的決定害他們長途跋涉的從京城趕來了這裏,連想要詢問一下師傅目前的狀況都問不出口。

“墨兒。”

一道溫柔的聲音突兀的從水池後方響起,蘇小凡扭頭看過去,對上一張堆滿慈愛笑意的臉龐,忽然間就好像看到了奶奶從前的笑容那般。

“這是怎麽了?墨兒欺負你了嗎?”幕心芍連忙放下了手中端來的點心。

“沒有。”蕭遺墨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大概能懂她為何會在此刻流眼淚,不管怎樣,讓她哭一哭也是好的。

“沒有人家怎麽哭了。”幕心芍壓根就不信,埋怨的瞪了蕭遺墨好幾眼,拿了娟子到池邊上給她擦眼淚:“來,跟奶奶說說,是不是墨兒欺負你了,奶奶會幫你的。”

蘇小凡用力的搖搖頭,撐了這麽久的眼淚總算是決堤一般的湧了出來。

蕭遺墨笑著看出聲:“奶奶別擔心,她哭過就好了,一直憋著才讓人擔心。”

“這樣啊。”幕心芍也瞬間明白了她為何意見到自己就哭了,肯定是看到相同輩分的人就想到了那已經不在了的人:“哭過就好了,也別一直哭了,還有這個池子,也不要泡太久,如今你這個月份若是染上風寒可如何是好。”

蘇小凡含淚點點頭,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好了,我去給你們準備衣物,墨兒你也真是的,兩個人什麽都沒有帶,就這樣和著衣服泡了進去,是想要怎樣?”幕心芍一路念念叨叨的走遠。

“凡兒,看著我,在我的麵前難過的時候你就可以放心的哭出來,不要強行憋著,憋著更難受的吧?”蕭遺墨抹了抹她臉上那還未低落下去的淚珠,盡量的放柔了音量。

“墨,你不知道,奶奶會死,都是我的責任,都是我的錯,若是早點意識到三叔說的那件事會那般的嚴重,我就不應該讓奶奶知道的,無論如何也該一直隱瞞下去才是,但是……”蘇小凡咬了咬唇瓣,這些事發之後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的話,說出口後,心情的確是輕鬆了許多,但是依舊覺得很沉重。

“那不是你的錯,隻是巧合罷了,你不知情的,人說不知者無過,你不要太過自責了,奶奶她也一定不會怪罪與你的。”蕭遺墨在內心歎息了一聲,在來的路上收到了秋哥送來的書信,了解了一些自己不在默城時發生的事,就已經猜到了她會這樣想。

“我知道,就算知道……”蘇小凡垂了頭,盯著那泛著一圈圈漣漪的水麵,就跟此刻自己的心緒一般,總是無法安寧下來,就連在睡夢中也總是因為這股懊悔而噩夢連連,但是,即便是在噩夢中,奶奶她也始終慈愛的笑著。

蕭遺墨也知道有些事,並非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忘卻的:“暫時什麽都不要想好了,時日長久了,你就會慢慢釋懷的,隻不過往後有什麽不開心的就要跟我說說。”

蘇小凡沉默的點頭,抬手抹去了臉頰上的淚花,在他麵前哭成這樣真不像是自己,明明不希望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來著。

“那個幽暗穀,你真的要進去嗎?就我的了解來看,你可是不會喜歡那個山穀的。”蕭遺墨微微擰眉。

“恩,想要進去看看,畢竟那歐逸說了他知道一些跟師傅還有表姐相關的事,雖然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也想要進去確認一下,而且都已經來到這裏了,進去一下也沒什麽關係,不喜歡再出來便是。”蘇小凡彎唇淺淺的笑了一下,要說起來,雖然沒有如他預期的那般放聲大哭,也算是稍稍的放鬆了一下心情。

“我們回房吧。”蕭遺墨忽然麵色沉重的上了岸,將蘇小凡也池中弄了起來。

幕心芍也正巧過來:“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衣物之類的也都放在**,來我帶你們去。”

蕭遺墨極快的換好了衣服,將蘇小凡交給幕心芍看顧,便去了前院。

“小凡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歐逸扭頭盯了他身後許久,也沒見有人出來。

“我覺得你應該叫她蕭夫人比較妥當。”蕭遺墨淺笑著走了過去坐下,低沉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不悅。

“這一路上我可都是這般叫她的,一時半會兒改口太麻煩了,還是就這樣叫吧。”歐逸直接忽視掉了他的不高興,打定了主意不會按他說的來辦。

“這個就暫且擱下,反正日後你見到她的機會也不會很多,你跟凡兒說你知道我師父跟紫韻的事,此話可當真?”蕭遺墨說話間斜斜的瞟了幾眼蕭意的方向,師祖在途中也說了,若是爺爺願意,他也可以將師父的事全部都告訴大家。

“我既然說出來了,就肯定不是假的。”歐逸點頭。

蕭意忽然接話道:“為何你會知道這些?”

歐逸笑著轉頭看去:“老穀主應該是知道的,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居於京城,而且歐家從前是幹什麽的,老穀主你也應該是清楚的,認識一些知道情況的人也是很正常的,或許,我知道的一些事,你們都還不知情。”

“墨兒想要知道塵兒的事,你意下如何?”花澤眸色平靜的看向蕭意的方向。

蕭意捋著花白的胡須,沉默了半晌後說:“事已至此告訴他們也未嚐不可,反正再過不久他們也是會知道的。”

花澤點頭:“既然如此的話,那麽就由我來給墨兒做個簡短的說明吧。”

蕭意沉默的點了一下頭,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賈傲青的方向。

“塵兒他爹北山顏,當年可謂是眾所周知的大才子,文武雙全,皇上都曾經打算重用他,隻不過他始終聲稱無意為官,委婉的拒絕了皇上的心意,那隻是他明麵上的身份,他在京城施展自己的才華,讓他的聲名遠揚,也不過是為了隱藏他的真實身份,具體的我們也並未去細細的查詢,但是他的身份應該跟賈大將軍死去的那位夫人一般是鄰國的皇室,隻不過與那位夫人不一樣,北山顏他一心想著要複仇,也在暗處籌謀著各種事,最後不知因何走漏了風聲,導致他府上所有人一夜之間被秘密的處決了,當時聞訊而去的我也隻來得及救下即將臨盆的雨,我將她帶去了百獸穀,秘密的安置在如今塵兒居住的那個地方,或許是因為那段日子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讓她產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沒過幾個月便死去了,這些我也從未跟塵兒說起過。”花澤一口氣說完,目色沉沉的看向天空,或許自己這樣的決定錯了,應該從小就將一切都告訴他才是,若是那樣也就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麵了。

“那麽如今找師傅的人會是誰?”蕭遺墨覺得若是照師祖這樣的說法來看,師傅他爹也應該在當日就死去了才是,這世上理應不會再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應該是北山顏吧,當日我去的時候並未看到他的屍體,所以我覺得他還活著,那個人為了保護雨,才選擇不大婚的,但是就算沒有大婚,經常出雙入對的兩人還是引人遐想,事發之後我求當時跟朝廷中人關係很好的弟弟護住雨的家人,不要讓她的親人牽涉到這件事情中來,而代價便是我放棄花家當家之位,永遠的離開京城,所以上次去京城的時候我才不方便外出,貿貿然回去已經算是毀約了。”花澤斂眉,應該是沒人知道自己回去過才是。

夏臨炎忽然出聲插話到:“還有之前我跟你們說起過的那個神秘人,應該就是那個北山顏了,畢竟當年的那場戰役是賈大將軍你指揮的,他會對付你家的人也就說的過去了。”

賈傲青神不守舍的應了一聲:“是嗎,若是那樣的話,北山顏當年恐怕還很小,應該是被別的人養大,然後灌輸了各種想要複仇的想法,與我那死去的夫人不一樣。”

蕭遺墨轉頭看去:“成年舊事,外祖父也無需放在心上,畢竟那也是你的職責所在。”

賈傲青點頭:“這個我也是知道的,但凡是發動戰爭,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借口,最終都會導致許多的人流離失所,失去家園。”

“正好說到這個,我也還有些事要跟爹商量。”賈澤峰劍眉微顰,轉頭看向身旁的賈羽塵道:“之前慶王有來問過我,可有想過如爹你這般,離開官場,離開戰場,過尋常人一般的生活,妹妹那邊全權交給他去照顧。”

夏深淵急忙接話道:“那也太冒險了,隻是一個慶王的話不足以護住她在宮中的地位,現如今老將軍雖然不怎麽管事了,曾經跟隨他的那些部下,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她的保護盾,這將來你的部下也能起到同樣的作用,但是如果……”

賈傲青接話到:“這點我也是想過的,還是等日後再做詳細的安排吧,這若是毫無緣由的就要忽然離職,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上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賈澤峰點頭:“關於這點慶王當日說已經有了詳細的方案。”

“那麽之後說與我聽聽,若是不行的話,就再等等看,反正你們也已經習慣了軍營中的生活,忽然間離開也會不舍吧?”賈傲青知道一旦習慣了戰場的軍人,那也並非是說離開就能離開的,常年在戰場上早就有了各種各樣的羈絆,無法輕易的擺脫。

“夏穀主你應該知道慶王那般說的原因何在才是,而且隻要百花穀出手,要將那端貴妃從宮中弄出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吧?若是需要幫忙的話,歐某也是會出一份力的。”歐逸輕輕出聲。

“為什麽?”夏臨炎滿心疑惑的看過去,完全猜不出來這歐逸會出手幫忙的目的何在,畢竟賈大將軍家的事如今也算是百獸穀的事,這幽暗穀可不如自己的百花穀這般,跟他們關係好到會不遺餘力的出手相助。

“先不說為什麽,老將軍你也應該知道那端貴妃的心思不在皇帝的身上,而且還有你們不知道的事,若是那紫韻的身世有一日暴漏的話,可不止那端貴妃,你們這個賈府,乃至於是那慶王都會萬劫不複。”歐逸說完之後,轉頭曖昧不明的衝夏深淵笑了一下。

賈傲青神情凝重的道:“還請歐穀主言明,關於紫韻身世這一點……”

蘇小凡與幕心芍一同端了點心走來,察覺到這凝重的氣氛,挑眉看向那依舊笑得一臉無害,隻不過多了幾分異樣的歐逸,走過去抬手就戳了戳他的肩頭:“你這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了?大家怎麽都變成這樣了?”

歐逸平和的看過去:“我隻不過是說了你想知道的事罷了,你不是想要知道跟你表姐上官紫韻相關的事嗎?”

蘇小凡點頭:“是想知道,你也別賣關子了,就直接說了吧。”說完後將點心放到了中間的桌子上,坐到蕭遺墨的身旁。

“夏穀主,我可以直說嗎?”歐逸笑著看向輕擰著眉頭的夏深淵,這個男人一把年紀了就連皺個眉都那般的惑人。

“你也知道?”賈傲青擰眉打量了夏深淵許久,不知為何腦海中就忽然想起了那麽一些話,曾經芷霜笑得一臉幸福,趴在自己身旁說的那一段話,她說有那麽一個人隻要靜靜的看著他,就會覺得不管遇上什麽樣的大事那都不算事兒,她也說過有那麽人隻要呆在他的身邊,即便是什麽也不做,即便是什麽也沒有,都覺得好像是擁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