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往民政局(二)
她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甚至很難信任一個人。
可一旦信了,摔得頭破血流也不回頭。
她信了鄒逸天,最終摔得粉身碎骨,摔得心力交瘁無力再愛。
如今,她還有信任人的勇氣嗎?
她清楚的知道。
沒有。
微微低頭,君若若不敢直視他真摯而溫情的雙眸,那雙堅定的綠眸在一層層剝開她害怕信任的保護殼,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頭困獸。
手微顫,她簽下名,臉上一片清冷。
臨到拍照的時候,炎擎卻將她拉著去貴賓室等著,一邊給周輝打電話,不耐煩的說:“人呢!”
“到了,兩分鍾上來。”周輝已經到了大門,抹了抹腦門的汗,催促身後妖豔的男人,“快,Boss催了。”
不清楚情況的周輝還不忘提攜後輩:“待會兒放點兒眼力,把董事長夫人化得漂亮些,以後你自然前途無量。”
當他看見炎擎的臉,這才反應過來是給自家Boss化妝。心底狠狠臥槽了一聲,誰特麽這麽膽大包天!
化妝師氣都來不及喘就被拽過去開工,炎擎還不住的催:“快點兒。”
這可是他的結婚照,沒理由鼻青臉腫的呀!
君若若眉一挑,冷笑一聲,走過去“啪”扣上化妝箱,“不準化!”
聯合小姑給她下套?她的氣還沒處發呢!
二婚的結婚照怎麽著也要有看點不是?鼻青臉腫的新郎她看著就舒心。
君安薇正要訓斥,卻被炎擎搶了先,“好,不化。”
他站起來,牽著美人老婆的手去照相,任由自己被家暴了似的樣子留在結婚照上,一眾旁人風中淩亂。
紅本本再一次躺在手中,君若若五味雜陳。
短短一周的時間,她走過了絕大多數人沒走過的路,走在了一大波遭遇中年婚姻危機人群的前頭。
“我保管。”炎擎抽走結婚證,鄭重其事的將其放進西裝內襯口袋,心滿意足的拍了拍。
然後他幽綠的眸子閃著光,恬不知恥的要求:“搬來,跟我住。”
君若若翻翻白眼,淡定冷笑:“……嗬!”
炎擎頭一偏,看向君安薇。
君安薇略一沉吟,果斷胳膊肘拐彎兒,“若若,你們已經是夫妻,分居兩處怎麽過日子?”
“小姑!”
她一定是充話費送的!小姑是別人家的!
“我住醫院。”君若若淡定得很,“有意見找劉醫生。”
一見君安薇有讚同她的跡象,炎擎急了,趕緊說:“先搬家,出院的時候,方便。”
君若若一瞪眼,正要否決,卻被君安薇截了話頭:“也好,今天是個吉日。擇日不如撞日。”
被決定的君若若沒了發言權,隻好將這一條條一件件的嘔心事統統記到炎擎頭上。
到了河源公寓,早已有四個大漢等在門口,一見炎擎立馬恭恭敬敬彎彎腰:“Boss!”
君若若瞳孔一縮,剔了炎擎一眼,這丫早有預謀!
炎擎貌似很享受美人的眼刀子,對四個大漢露出淺笑,如沐春風:“她是,夫人。”
四個大漢一愣,趕緊對著君若若再一彎腰,齊齊喊道:“夫人好!”
君若若沒當回事,應也不應一聲兒,淡然的掏出鑰匙開門,任由四人魚貫而入,訓練有素的戴上手套打包去。
君若若走到陽台,伸出腦袋向樓下探去,看到緊閉的門窗眉頭一皺,轉身回屋撕開一張便簽紙,寫到:“搬家了,回來聯係我。”
然後將便簽紙貼在冰箱上。
炎擎目光隨時跟著她,當他看到便簽紙,整個人都不好了。
“留給誰?”他故作漫不經心的問,幽綠的眸子暗了暗。
君若若從冰箱順手拎出酸奶,倒在沙發上優哉遊哉的吸兩口,才慢悠悠的說:“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麽寬!”
炎擎牙一咬,決定不跟還在氣頭上的女人較真,而是轉身去了衛生間,一關門馬上掏出電話打給莫風,吩咐他查人。
樓下住著哪隻臭不要臉的癩蛤蟆!
看著忙碌的四個大漢,君若若一陣恍惚,她在這兒住了三年多,當初鄒逸天強烈要求搬到他們的婚房她都巋然不動,現在卻在他的堅持下離開這個不算家的家。
也許,她跟鄒逸天,是真的有份無緣。
炎擎心滿意足的踱步而來,坐在她旁邊,小山似的壯碩身軀立馬讓沙發凹進去一大片,君若若由於慣性向他身邊滑,大肩膀小肩膀湊到一起。
側頭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君若若繼續打量屋內,發呆。
炎擎跟著她的目光,想象著牆上掛的、桌上擺的那些物件,跟旁邊的小女人都有什麽淵源?
他忽然想搬進來跟她住,而不是讓她搬過去跟自己住了。
進入這個小屋,深入了解這裏的一切,仿佛是打開了走進君若若心裏的一道門。
“都帶走。”炎擎呼吸一促,指揮四人別忘了那些不起眼的小東西。
君若若卻突然出聲:“不!不用。”
炎擎喉頭一哽,很是不爽。
他還在她的世界之外。
兩人紛紛陷入沉思,該帶走的都帶走。
君若若關上門,頓了兩秒,吐出一口濁氣,淡淡的說:“滿意了?那我回Hearts了。”
“我送你。”炎擎執著的眼神讓君若若說不出拒絕。
車上,君若若突然側頭盯著他側臉,問道:“你說話結巴,說三四個字、有時五六個字的時候,卻基本沒有障礙,是練習發音練了很久吧?”
炎擎一愣,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僅僅是片刻,便放鬆了。
“嗯。以前,一個字也,也吐不出來。”
君若若轉過頭,劉海將她眼眸擋住。
她不想去追問這個“以前”是多以前,這一刻她本能的排斥去了解他更多。他很優秀,優秀到她害怕一不小心再一次泥足深陷。
過一會兒,她低聲說:“當初為了克服自閉症,我逼著自己主動跟陌生人交流聊天。從一開始的退縮和膽怯,到最後的自如。然後走出Hearts,在學校去訓練自己。”
炎擎手一緊,心髒驟然一縮。
她說的很平靜,但是他能體會到她每走出一步的艱辛。
每前進一步,心理都要承受一次曾經的重創帶來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