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宋惜月的腳步立刻頓住,猛地回頭看向意琴。

隻見意琴不慌不忙,甚至都沒有看宋惜月一眼,繼續道:“我聞這藥裏加了雄黃與馬兜鈴,夫人有孕在身,聞久了恐對胎兒不利。”

宋惜月聞言,眉頭輕擰:“你知道我有孕?”

意琴點頭:“我們的師父與尹老有些交情。”

聽了這話,靈欣小小地扯了扯她的衣擺。

意琴卻繼續道:“此番陛下選中我們二人前來顧府,背地裏我們師父也叮囑了,要為宋淑人多多看顧著身體。”

宋惜玉眼神一點點收攏,卻並沒有放鬆警惕。

她道:“你們師父,是誰?”

意琴態度恭敬,卻垂著頭不說話,不肯回答的意思十分明顯。

見她如此,宋惜月也不強求,隻道:“大人不便回答,我也不好追問,待你們回宮之時,我定會備上謝禮,屆時就勞煩二位為我轉達謝意了。”

“宋淑人有心了。”意琴道。

說完,她衝著青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將藥去處理了。

隨後,宋惜月轉過身,領著意琴與靈欣往璽兒院走去。

原先的漪瀾院變做如今的璽兒院,雖然地方還是那個地方,但是裏頭卻是十分荒蕪了起來。

大量的綠植因為長時間無人打理變得亂七八糟,原先優雅僻靜的林蔭小道變得粗獷野蠻,平白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走出前廳,穿過前院廣場,再繞過因無人打理而關起來的花廳後,破敗的荷花池印入了眼簾。

原先碧波**漾的荷花池一片渾濁,殘荷枯枝鋪滿了池子,淤泥露出來,灰撲撲地,光是看著就覺得有些臭。

髒兮兮的蓮花亭失去了過去的精致,上麵的幔帳碎了一半,沒精打采地掛在那裏。

不過才是幾天的風吹雨打,就已經失去了色澤,變得破敗不堪,搖搖欲墜。

饒是意琴與靈欣早就知道這裏原先是漪瀾院,卻還是被這幅頹敗之景給驚了一跳。

反觀宋惜月,她麵色如常,淡定自若地朝著璽兒房間的方向走去。

於她而言,這個地方被顧潯淵汙染過,那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實屬正常。

穿過荷花池後,有一個小丫鬟遠遠地朝著她們這邊跑過來。

到了跟前,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衝著宋惜月行禮:“雙枝見過夫人,夫人怎麽來這兒了?若是想見璽姨娘,可以遣人來喚一聲的呀。”

聽了這話,宋惜月輕笑道:“我不能來嗎?”

雙枝抬臉笑:“夫人又拿奴婢打趣,奴婢分明是擔心夫人見到過去雅致的漪瀾院變做如今模樣,心中傷懷罷了!”

“知道你乖巧。”

宋惜月說完,衝著雙枝抬了抬下巴:“你們姨娘今日如何了?夫君讓我帶兩位宮裏來的女醫來為她瞧瞧。”

雙枝在前麵帶路滿臉興奮道:“天不亮的時候姨娘喝了藥就睡下了,這會兒剛醒沒多久,嚷嚷著頭暈。”

“奴婢送了她平日裏愛喝的肉粥給她,她一點兒也喝不下去,連水都難喂進,剛剛又覺得我在邊上晃來晃去難受,讓我出來守著。”

“也是巧了,否則我還見不到夫人過來呢!這璽兒院如今荒涼得很,我有時都總以為這兒隻有我一個人,夫人下次過來,記得多帶些人呀!”

雙枝本就是宋惜月的人,領命來照顧璽兒,便是看管之意。

但她心裏的主子永遠是宋惜月,故而見到她便實在難掩心中高興。

宋惜月也不約束她,縱著她說完後,這才道:“白姨娘那頭伺候的人到了嗎?”

一聽這話,雙枝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她道:“沒呢,她說要自己挑,挑不到就到外頭去買,這兩日都是使喚的我,左右她沒多少事,我也就懶得計較。”

說著,雙枝有些不爽道:“她入府後就鬧出這麽多事來,如今害得將軍變成校尉,要不是夫人撐著,這偌大的顧府,隻怕連下人都開支不起了,哪裏還有餘錢給她出去買丫鬟啊?”

“雙枝,”宋惜月輕咳一聲提醒:“慎言!”

說著,她回頭去看意琴與靈欣,抱歉道:“這丫頭性子直爽,二位見笑了。”

雙枝這才跟才發現她倆一般,露出一副後怕的模樣,閉著嘴低著頭,乖乖地在前麵領路去了。

見她如此,靈欣忍不住道:“宋淑人,沒猜錯的話,這裏原先應當是漪瀾院吧?”

聞言,宋惜月點點頭。

靈欣又問:“那為何變做如此模樣?還讓府上的姨娘住了進來?”

宋惜月淡淡笑道:“顧府地方小,漪瀾院比較寬敞,留給她倆住正好。”

“可這滿園綠植無人打理,隻怕不妥!”靈欣的神色帶著幾分不讚同。

聞言,還不等宋惜月說話,雙枝就憤憤不平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家夫人之所以從漪瀾院搬走,皆是因為校尉還是將軍之時,抱著璽姨娘滿園歡好!”

“如此,叫我們夫人怎麽住得下去?”

“雙枝。”宋惜月低低嗬斥了一聲:“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是,夫人,雙枝知錯了!”

見她認錯,宋惜月衝靈欣滿臉抱歉道:“這丫鬟是我的陪嫁,自小性子直爽有什麽說什麽,二位不要往心裏去。”

靈欣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宋惜月道:“宋淑人果然有容人之量。”

聽了這話,宋惜月抿著嘴唇沒有搭理。

原先還覺得這兩人或許可以接觸一二,如今看來,隻怕是她想多了。

意琴尚且不明,但靈欣與她絕對不是同一立場。

看來,她方才說奉的是陛下之命這句話,一點不假。

意識到這一點後,宋惜月的心猛地沉了沉。

顧潯淵在短短半月間,便從高處跌落泥淖,饒是她再小心,卻還是難免留下痕跡。

他是皇上一手捧起製衡宋家的利刃,又怎會任由著宋惜月將這把刀踩在腳底?

今日這兩位醫女的到來,無疑是在告訴宋惜月。

皇上注意到她了。

不僅如此,或許帝王還說借由兩人在警告她!

想到這裏,宋惜月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暗暗吐出一口濁氣。

不要急,不能急。

不能動顧潯淵,她還可以動白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