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訊室門口空空****,再沒有了宋惜月的身影。
顧潯淵難以置信地吼叫著她的名字,試圖讓她回來,再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卻沒有半分回應。
周冕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宋惜月,眉頭輕蹙:“宋小姐不是要去請宋大將軍與宋夫人回京,為你義絕嗎?時候不早了,你還不出發?”
宋惜月搖了搖頭,衝周冕屈膝一禮:“周副使,我不想與我夫君分開,但亦不願就此將事情作罷,想請周副使看在我父親的份上,幫我一次,讓他將那女子納入府上,好嗎?”
皇城司是意料之外,宋惜月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辦法,隻能厚著臉皮來求周冕。
畢竟她要的是白嬌嬌入顧府,而不是她自己離開顧府。
聽了她的話,周冕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無語至極。
“我不幫!”
他道:“周某敬佩宋大將軍為人,不會看著宋小姐如此糟踐宋家名聲。”
說著,周冕指著關上門的刑訊室,恨鐵不成鋼道:“宋小姐身為宋家嫡女,才名遠揚的盛京姝色,難道是個耽於後宅,沉溺於拈酸吃醋之人嗎?”
“你如此,可曾想過宋大將軍?”
宋惜月聞言,心中有些錯愕,但卻不敢表現出來。
隻能輕聲解釋道:“周副使,我才與他成婚不過一日,況且我是女子,無論是和離還是義絕,我宋家都落不得半分好名聲。”
“至少知曉今日事者,都會覺得宋小姐沒有丟了宋大將軍的威名,是個幹脆利落的武將世家之女!”周冕說得斬釘截鐵。
宋惜月聞言,下意識抬頭看他。
這一刻,她差點忘了周冕是皇城司副使,而皇城司上下,皆聽命於皇上。
而她很清楚,皇上忌憚宋家,這個時候甚至都已經沒有任何掩飾了。
否則,宋家怎會被迫遷出盛京?
可如今,身為皇上座下第一鷹犬的周冕,竟如此讚服她父親,又是想試探什麽?
想到這裏,宋惜月腦子飛快地轉著。
“宋小姐!”見她不說話,周冕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你若是有點宋家人的骨氣,我可以幫你,將裏頭那個垃圾痛打一頓,如何?”
聽了這話,宋惜月忽地就回過神來了。
周冕是皇上的人。
而皇上為了掣肘宋家,必然是要護著顧潯淵的。
周冕此時的字字句句,若是換做皇上來說,便是在試探她!
試探她有沒有做人質的自覺。
若是她沒有,那要麽如前世一般幫著顧潯淵徹底囚禁她,要麽殺了她,換一個人質!
宋惜月不敢細想。
她寧願自己死,也不肯宋家再有任何一個人,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周大人,”想清楚這一切,宋惜月的聲音愈發無奈,“我也想有宋家人的骨氣,但我隻是一個女子,如今又是孤身在盛京,這份骨氣,我要不起。”
說著,她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下,複而又道:“宋家為了成全我這樁婚事已經退讓許多,我總不該在大婚次日,就又任性地要我爹回來幫我義絕。”
“世人都道皇上寵幸我們宋家,可我很清楚,宋家勢大頗受忌憚,你叫我如何敢……有這份骨氣?”
話音落,宋惜月的心髒“砰砰”直跳。
她也是在試探。
試探這是不是周冕想要得到的回答。
一個清醒又怯懦,無能但十分受寵的廢物嫡女,是不是皇上想要的?
周冕看著這樣的宋惜月,滿心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他定定看著她,道:“我……你在這兒等著!”
他必須要先去冷靜一下!
宋惜月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見周冕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抬頭的時候,甚至都看不見他的蹤影了。
她有些疑惑,但旋即一想複又明白了過來。
想必,是去揣摩聖意了吧……
如是想著,宋惜月又忍不住有些緊張。
但從驚動皇城司那時候開始,宋惜月也想不出第二個辦法了。
她不能和離,白嬌嬌也一定要入顧府!
想到這裏,宋惜月忍不住捏緊了手心,仿佛等待審判的罪犯一般,滲出了細細的冷汗。
*
監室內,周冕站在賀蘭雋麵前,垂眸不語。
“周冕,”長久的沉默之後,賀蘭雋歎了口氣,道:“幫她吧。”
聞言,周冕捏緊了拳頭:“殿下何必如此?她……”
“她說得沒錯,”賀蘭雋打斷了他的話,道:“世道對女子苛刻,外加如今宋家艱難,我能理解她的忍氣吞聲。”
聽了這話,周冕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對她如此用心,不如幫著她和離後,光明正大求娶佳人,反正婚後她也可以隨你去北城生活,宋家南遷,盛京的流言蜚語又有何懼?”
他的話,賀蘭雋何嚐沒有想過?
但從這一次回來見到宋惜月的第一眼起,賀蘭雋就知道,她不想離開顧家。
“周冕,”賀蘭雋看著甬道盡頭,站在陰影裏的瘦弱身影,淡聲開口:“就當是我送她的新婚賀禮吧。”
說著,他收回目光,眼底寒涼一片,道:“你去告訴顧潯淵,白嬌嬌已經承認了。”
“她記恨阿月能成為顧潯淵的正妻,覺得是阿月搶走了她的男人,所以刻意要在他們的新婚夜將顧潯淵留在她的身邊,以此來作為她對阿月的羞辱。”
周冕聽了這話,抿唇不語,顯然對賀蘭雋幫著宋惜月爭寵吃醋的舉動很是不滿。
賀蘭雋繼續又道:“顧潯淵定然不信,且他的背後還有父皇撐腰,你需得讓他明白,此事一旦曝光,宋家定會震怒,說不定會以此為借口拖延南下,殺回盛京為女兒做主。”
“而陛下為了不讓宋家得逞,會殺了他平複宋家怒火。”
聽了這話,周冕“哦”了一聲,沒精打采:“那他會提出殺了白嬌嬌吧?”
“嗯,”賀蘭雋點頭,慢騰騰又道:“但在這之前,他會先提出要見阿月。”
周冕:“也是,隻要哄住了宋小姐,宋家那邊就不會找他的麻煩了,白嬌嬌也不用死了。”
賀蘭雋微微頷首:“你再去告訴白嬌嬌,顧潯淵說要將她交給皇城司處置,並且親口承認他是為了安撫她對阿月的嫉妒,所以新婚夜才會拋下阿月去了她的身邊。”
“顧潯淵的親隨江鉉如今不知所蹤,便將蒙汗藥的事推在他的頭上,對這二人都說是對方要他去買助興藥物,但江鉉錯買成了蒙汗藥。”
說到這裏,賀蘭雋似乎有些累了,往輪椅上靠了靠,微微歎息:“做完這些後,你將阿月與白嬌嬌一並帶去顧潯淵麵前,阿月所求之事,便可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