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月看著麵露羞澀的高山明。

周冕明確說過,高山明不是四十九死士的人。

換而言之,高山明,不值得信任!

“多謝高大人,”宋惜月麵上不動聲色,微垂著頭道:“但我心中實在難安,還請高大人通融一二,讓我去見見芝雲。”

聽了這話,高山明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道:“不是我不通融,實在是……芝雲姑娘是被意琴大人奉旨送來的,沒有旨意我不敢輕易放宋淑人進去。”

“那可以讓我在監室裏看一眼嗎?”

宋惜月聲音裏帶著三分祈求之意:“我實在不放心,我看一眼就好!”

見她如此,高山明都忍不住有些心軟。

整個盛京城,誰不知道宋淑人最是善良心軟啊?

想到這裏,高山明歎了口氣:“那……那宋淑人去側門等我,我想法子帶你進去吧!”

聞言,宋惜月心口一鬆,當即就要衝高山明行禮致謝。

高山明靈活地躥到了一旁:“使不得使不得,宋淑人乃三品命婦,怎能對我行禮!”

說完,高山明反過來衝宋惜月作了一揖:“我先走了!”

隨後便火急火燎地跑了。

宋惜月站直身子,看著他的背影,倒是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作。

皇城司側門。

上次跟著周冕走過一回,宋惜月很快便找到了地方,等了片刻,高山明匆匆而來。

他看著宋惜月,抿唇一笑:“宋淑人隨我來吧。”

說著,他視線落到了宋惜月身後跟著的三個婢女,道:“人太多了引人注目,請幾位姐姐在此等候。”

聞言,宋惜月微不可查地輕輕蹙眉:“高大人,可否讓我帶上一個婢女?”

“不妥!”高山明搖頭:“畢竟我也是冒著風險的。”

聽了這話,宋惜月心中隱隱感覺到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將青玉碧玉與墨玉留在側門,獨自一人跟在了高山明身後,走進了皇城司側門。

“高大人,”一邊走著,宋惜月一邊溫聲道:“周大人怎會北上?”

“不知道,”高山明道:“我不過一個小小前行,大人的事怎會同我說。”

宋惜月聞言,想了想又道:“他會不會是為了關卜山地動之事?”

“不可能的,”高山明搖頭:“關卜山地動是前兩天的事,大人可是七天前就不見了。”

說著,高山明歎了口氣:“起初大家還以為大人是去執行陛下的秘密任務了,可直到陛下尋人都尋到衙門裏來了,我們才知道大人出事了。”

聽了這話,宋惜月心裏沉了沉。

周冕武功高強,心思縝密,絕不會不告而別。

偏生他最後一次現身被人看到往北去了,這叫宋惜月很難不多想……

“不過從時間上來算,關卜山地動的時候,大人應該已經離開關卜道了。”

高山明見宋惜月不說話,有意緩和氣氛:“畢竟關卜道全程也就三四天的路程。”

宋惜月聞言,微微頷首道:“希望周大人平安。”

“會的會的!”

二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皇城司的審訊室外。

高山明顯然是提前知會過了,一路上即便遇到了人,也沒有來過問宋惜月為何在這裏。

十分順利地,她便跟在高山明的身後,來到了監室內。

直到高山明打開擋板之前,宋惜月都以為她會見到芝雲。

卻沒想到——

“參……臣婦參見陛下!”宋惜月幾乎是立刻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迅速走出監室,跪在了審訊室外。

審訊室內被清掃得幹幹淨淨,大澤皇帝坐在裏麵,很有雅興地在泡茶,身邊隻有福公公在伺候著。

聽見宋惜月行禮的聲音,他掀了掀眼皮,麵上卻是慈愛的笑容。

“算起來,朕大約有三年沒有見過你了。”

宋惜月匍匐在地上,渾身發冷,卻還得強自鎮定地回答:“是!”

“三年前你還是個那麽點兒大的小丫頭,沒想到一眨眼就長這麽大了。”

皇帝說著,衝高山明使了個眼色。

高山明立刻上前,彎腰低聲道:“宋淑人,陛下請您過去說話。”

聽了這話,宋惜月小心翼翼但動作迅速地從地上起身。

跟在高山明身後,十分恭敬地走進了審訊室,又要下跪。

“好了,”皇帝製止了她,麵上還是那副慈愛的模樣:“你爹那麽疼你,若是知道你在朕這裏跪來跪去,他怕是都要跟朕動刀子了!”

話音落,宋惜月“噗通”一聲跪下:“宋家世代忠良,絕無不臣之心!”

“你看看,你看看,”皇帝指著宋惜月,笑著對福公公道:“朕就說,阿月這丫頭膽子也太小了!”

福公公也笑:“宋淑人自小便規矩極好,她哪裏經得住陛下的玩笑話呀!”

“嗯,你說得對!”皇帝說著,飲了一口茶水,讓福公公去攙扶宋惜月,隨後叫她坐在了自己的對麵。

茶香在審訊室內彌漫,並不合適的清雅,叫整個屋子顯得詭異又緊張。

宋惜月低著頭跪坐在茶盤前,雙手無意識地攥成了拳頭。

此時,她隻能克製自己不發抖,腦子已經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阿月,”不知多久後,皇帝放下茶杯,淡淡道:“有些事,你不該碰的,就不要去碰,知道了嗎?”

聞言,宋惜月抿著唇,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有一肚子的疑問,但是此時一個字也不敢說出口。

來自帝王的威壓,叫她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這麽如此害怕?”

皇帝見她這副模樣,又慈和地笑了兩聲:“朕給你封了誥命,賜你入宮之權,足以證明朕還是疼愛你的,你在怕什麽?”

聽了這話,宋惜月隻覺得渾身上下爬滿了雞皮疙瘩。

她不敢抬頭,低聲道:“臣婦怕巫蠱之術!”

此言一出,一旁的福公公忍不住小聲提醒:“宋淑人,你方才答應了陛下,怎麽就忘了?”

不知為何,宋惜月此時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氣。

她道:“臣婦……臣婦是巫蠱之術的受害人,臣婦腹中的孩子險些保不住,陛下叫臣婦不要碰,臣婦……臣婦隻想保護自己!”

這番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

但卻很清晰地表達出了她內心的想法。

皇帝倒是沒有什麽反應,而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一旁的福公公卻是有些急了。

“宋淑人,陛下是您的親姨父親姑夫,自然是會……

話音未落,皇帝便抬手製止了他。

隨後,他放下茶盞,看著宋惜月,輕輕一笑:“你們宋家人真是一個德性,全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

“這樣吧,你可以繼續往下查,但要用你那婢女的命來換。”

“那可是子書送你的人,你若是舍得,朕絕無二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