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一輛馬車從玉京巷駛出。

等了許久的顧潯淵看到跟在馬車旁的禁軍後,立刻一個箭步衝出來,攔在了馬車前頭。

“阿月!我有兩句話想說!”

話音落,馬車停在了顧潯淵一步開外的地方。

馬兒低下頭,溫熱的鼻息噴在顧潯淵的臉上,顧潯淵卻沒有退開。

禁軍小將策馬上前,停在不遠處,道:“顧教頭,你做什麽?”

聽了這話,顧潯淵卻還是沒有讓開。

他看著馬車,道:“我隻想同阿月說兩句話而已!”

禁軍小將挑眉:“你們有話不能回去說嗎?”

顧潯淵搖頭:“阿月不肯見我,若非今天不好帶著福公公走後門,我也無法在正門見到阿月!”

聽了這話,禁軍小將麵露不解之色:“大家都知道宋淑人每日出城施粥救濟災民,你若是真的有心想要同宋淑人說話,何不出城尋她?”

聞言,顧潯淵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他又不是不知道外頭的難民處還有疫病傳播,他如今傷勢未痊愈,出城去找宋惜月,萬一被傳染上瘟疫怎麽辦?

況且他其實也知道在正門跪著,以宋惜月性子,未必知道不說,就算知道了也會繞開。

但是玉京巷那麽多大人物,他多跪一天,那些大人物就多看在眼裏一天,這對於他來說,本身就是個刷好感的好機會。

所以他才不去城外找宋惜月,更不會去後門找宋惜月。

今天好不容易堵到了人,明裏暗裏不知多少人在看著,他若是簡單輕易地真的回去了,隻怕前幾天都白跪了!

這麽想著,顧潯淵一個箭步衝到馬車前,“噗通”一下直直跪在地上。

“阿月,我知道我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知道我不該大婚夜拋下你一個人,我知道我不該為了嬌兒肚子裏的孩子求你讓嬌兒過門!”

“我知道我平日裏對嬌兒太過寵溺,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落胎分明告訴我是嬌兒害的,我卻被她蒙騙,覺得是你栽贓,一切都是我的錯!”

顧潯淵演技精湛,聲淚俱下:“但從始至終,我對你的心意都是真的!”

“嬌兒十三歲就跟了我,年紀小沒見識,所以從來都沒有什麽規矩,我卻因為你是嫡妻,總是要求你包容她。”

“阿月,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今日,當著所有人的麵,我向你承諾,向你保證,待嬌兒生下孩子,我一定就將她送回玉城!”

“孩子你若是願意便記在你的名下,若是不願意便記在府上別的姨娘的名下!”

“從此以後,我絕不再偏袒嬌兒,我一切都會以你為先,你不願意,我便遣散後院姨娘,隻守著你一人過一生,好嗎?”

玉京巷位於城中,本就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從顧潯淵跪下開始,周圍就有不少百姓圍了過來。

有些人不愛聽坊間八卦,對宋惜月的事情也隻是有所耳聞,這會兒看到顧潯淵這幅做派,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周圍便有熱心的百姓在解釋。

而顧潯淵這一番話,竟然是引來了不少人的拍手稱讚。

甚至有些人在人群裏還在喊著,叫宋惜月再給他一次機會。

但馬車卻始終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動靜。

顧潯淵覺得有些不對勁。

想了想後,他緩緩站起身,挪到了路旁跪著:“阿月,你不願意見我沒關係,你先去忙你的事,我就在這裏跪著!”

“隻希望你能看見我的真心,不要再與我慪氣了!”

話音落,馬車門打開了。

賀蘭雋端坐在馬車內,笑吟吟地看著他:“顧教頭果然如傳聞中的那般風流倜儻,處處真心啊!”

顧潯淵傻在了原地。

賀蘭雋彎腰鑽出了馬車,站在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著呆若木雞的顧潯淵。

“明知外室已經懷孕,卻在和宋家議親的時候隱瞞不報,結果新婚夜去和外室洞房,事情敗露還想讓宋淑人將外室肚子裏的孩子認作嫡子。”

“外室入府後囂張跋扈,害死宋淑人肚子裏的孩子,你卻因為外室一句話無條件相信是宋淑人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算計外室。”

“你家背負巨額債務,你爹都卷走了你全家都銀子跑路,你卻要宋淑人拿出全部嫁妝為你平債,結果你的愛妾偷走了宋淑人全部的嫁妝,你也不聞不問。”

說著,賀蘭雋背著手微微彎腰,俯視著地上的顧潯淵:“顧教頭,你說,這到底是你對宋淑人的真心,還是你對你的愛妾白嬌嬌的真心啊?”

幾乎是下意識地,顧潯淵咽了口口水:“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輛馬車上?這是阿月的馬車!”

賀蘭雋好笑地看著他:“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我皇子府的馬車!”

聞言,顧潯淵這才凝眸仔細看了看。

還真是……

可皇子府不在玉京巷,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賀蘭雋:“你接下來是不是又要問本殿下怎麽會出現在玉京巷?”

聞言,顧潯淵下意識點頭,道:“你肯定是來找阿月的!”

這次都不用賀蘭雋開口,一匹馬停在不遠處。

兵部侍郎梁舟鳴坐在馬上,滿臉冷色:“大殿下是來找我的,顧教頭有何指教?”

聞言,顧潯淵跌坐地上,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賀蘭雋衝著梁舟鳴抱拳一笑:“多謝梁大人為我洗清冤屈!”

梁舟鳴無語:“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早出發吧!”

賀蘭雋歎了口氣:“顧教頭還沒放行呢!”

梁舟鳴聞言,當即一鞭子朝著顧潯淵抽了過去!

“沒眼力見的東西,大殿下的車駕也是你敢阻攔的?還不快點滾開!”

顧潯淵躲閃不及,背上生生挨了一鞭,頓時皮開肉綻地哀嚎出生,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寸步都沒有讓開。

他想不明白!

他明明守著玉京巷的出口,為何等來的不是宋惜月,而是賀蘭雋?

他絕不相信這是巧合,一定是他們倆算計好的,就等他在這裏當眾出醜!

想到這裏,顧潯淵咬著牙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賀蘭雋:“欺人太甚!”

賀蘭雋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一樣,誇張地“哦?”了一聲後,轉身進車廂裏,也拿出了一條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