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潯淵腦袋一片嗡鳴,一時間不知是該先問淩虛子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還是先去看看產房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最後不知因何,他竟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四周一片混亂,唯有璽兒滿臉平靜地站著。

她看著倒在一起的顧老夫人和顧潯淵,隨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產房。

產房內。

血腥氣撲鼻而來,臍帶還沒剪斷的嬰兒正躺在**死命嚎哭著。

生產前,白嬌嬌特意吩咐過,她的產房除了一個不知哪兒來的丫鬟之外,隻有陛下給她安排的穩婆可以進來。

此時此刻,穩婆和丫鬟都在她的身前忙碌,根本顧不上渾身髒汙的嬰兒如何。

而白嬌嬌雙眼緊閉,身下鮮血潺潺,臉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

“蘭夫人要死了嗎?”

璽兒的聲音,驚得正在忙碌的穩婆跳了起來。

回頭看到來人後,穩婆眉頭一皺,立刻道:“璽姨娘莫要胡說八道,蘭夫人出血已經止住,不會有事的!”

話音才落,一股溫熱蔓到了她的手上。

穩婆頓時麵色一驚,大聲道:“不好了,又出血了,璽姨娘你快出去,一定是你衝撞了蘭夫人!”

聞言,璽兒不退反進,走到穩婆跟前,將袖子裏的一個小盒子放下。

“這裏頭是切片的人參,主母吩咐我隨身帶著,給蘭夫人吊命用的。”

聽了這話,穩婆下意識就要拒絕。

卻聽璽兒又道:“夫人是闔府上下最不希望蘭夫人出事的人,她給的東西,不會動手腳。”

一邊說著,璽兒一邊拿著剪刀,打開了燈罩淬火。

隨後在穩婆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剪掉了臍帶,隨手拿起小包被就把孩子給包了起來。

“嗚哇——嗚哇——嗚哇——”

似乎是感覺到了溫暖,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

穩婆驚駭回過神,瞪著璽兒大喊:“璽姨娘!你想幹什麽!那可是蘭夫人的孩子!”

她實在是分身乏術,白嬌嬌這裏她和丫鬟都脫不開手,否則也不會輪到璽兒來給孩子剪臍帶。

“夫人說了,蘭夫人的孩子生下來就要抱去棲霞居。”

一邊說著,璽兒深深地看了穩婆一眼,隨後轉身朝外走去:“我見你們脫不開身,就由我送去吧。”

“站住!”穩婆驚呼出聲:“蘭夫人可是陛下親封的夫人,你膽敢搶走她的孩子,難道不怕陛下殺了你嗎?”

璽兒對此充耳不聞,腳步越走越快,眼看著就要出門去了。

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丫鬟忽然飛身而起,一個閃身攔在了璽兒跟前。

她臉龐上還沾著白嬌嬌的血。那雙眼睛卻是冷銳異常,粗略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

璽兒當即心頭一緊,抱緊了懷裏還在哭嚎的孩子,警惕地看著丫鬟道:“你敢攔我?難道不怕夫人責怪嗎?”

丫鬟充耳不聞,隻衝著璽兒伸出了一隻血淋淋的手。

璽兒看著那隻手,心頭突突直跳。

她下意識後撤了半步,道:“我是遵從夫人的命令,夫人說了,蘭夫人生下孩子就要抱過去,蘭夫人無品無級,夫人可是二品誥命夫人!”

“這……這個家是夫人說了算,你讓開!”

丫鬟一動不動。

璽兒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半步。

隨後眼前一花,那丫鬟血淋淋的手直直朝著她的眼睛戳了過來。

“啊——”

璽兒驚叫一聲,下意識把懷裏的孩子丟了出去。

丫鬟的胳膊靈活地一攬,那孩子被穩穩地抱在了她的懷裏。

她深深看了璽兒一眼,抬腳走回了床前,將嚎哭不止地孩子放在昏迷不醒的白嬌嬌身旁。

隨後,她從床底下取出了一個純黑色的瓶子,先探了一下白嬌嬌的頸脈,隨後才捏開她的嘴,將瓶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倒了進去。

看著這一幕,穩婆隻覺得渾身發涼。

她擁有豐富的接生經驗,她時分確定,白嬌嬌方才出血的那一刻脈搏已經停了,她已經死了!

但丫鬟在幹什麽?

不等穩婆反應,那丫鬟拿起了璽兒放下的那盒人參。

隨後反手一揚,白嬌嬌的鮮血著參盒,直直朝著璽兒的麵門激射而來。

見狀,璽兒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隻聽得一聲巨響。

璽兒顫巍巍回頭,登時眼睛瞪得老大。

長條狀的參盒一半都沒入了柱子,剩餘露在外頭的那一半也布滿了裂痕。

在璽兒的注視下,盒子發出輕微的“哢嚓”聲,眨眼間四分五裂。

裏麵切盒擺放整齊的參片稀裏嘩啦落了滿地。

“滾出去!”

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璽兒循聲望去,這才發現,白嬌嬌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頂著一張鬼一樣慘白的臉,惡狠狠地盯著她看。

見狀,璽兒不敢再猶豫,轉身便連滾帶爬地走了。

直到房門合上,白嬌嬌這才鬆了口氣,抱著懷裏的孩子,眼淚落了下來。

“顧郎呢?”她問身邊的丫鬟。

丫鬟木著一張臉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

穩婆抹了一把臉上混著血的汗水,看著死而複生的白嬌嬌,仿佛見了鬼。

她想逃,但又不敢跑。

隻能硬著頭皮,溫聲問道:“蘭夫人,您感覺如何?”

白嬌嬌滿臉虛弱地看著懷中的孩子,長歎了一口氣:“沒事了。”

她說著,看向那個丫鬟,道:“送穩婆,然後你去叫顧郎進來。”

丫鬟點點頭。

隨後看向了穩婆。

穩婆被看得一激靈,連忙一骨碌爬了起來:“我……我自己能走!”

丫鬟充耳不聞,就直直地看著她。

穩婆嚇得片刻不敢耽擱,連忙起身就往外跑去。

在她身後,剪臍帶用的剪刀淩空飛射而出,狠狠貫穿了穩婆的後心。

穩婆連喊都來不及喊一聲,就撲倒在地,徹底沒了聲息。

下一刻,白嬌嬌放下孩子,雙手捏了個訣,嘴裏念念有詞。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房間各處傳來,黑雲一般的蟲子紛紛爬出來,匯聚成了一股股黑色的溪流,直直朝著穩婆還沒失去溫度的屍體湧了過去。

眨眼工夫,黑色完全將屍體覆蓋。

寂然無聲的產房內,隻剩下蟲子啃噬的動靜。

就在這時,白嬌嬌身邊還在“咿咿呀呀”啼哭的孩子睜開了眼睛。

白嬌嬌恰好低頭,對上了那雙湛藍如寶石一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