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月沒說話。

她就這麽看著白嬌嬌,看著白嬌嬌滿臉的得意,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見她如此,白嬌嬌秀眉微顰,道:“怎麽?宋小姐方才求我之時聲聲懇切,難道卻連一點讓步也不肯嗎?”

“我腹中是顧郎的孩子,你既然愛慕顧郎,更應愛屋及烏,不是嗎?”

聽了這話,宋惜月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突出一個字:“好!”

“你說什麽?”白嬌嬌臉上帶笑:“大點聲,我聽不見。”

宋惜月滿臉屈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道:“我說,我答應了!”

“宋小姐果然爽快。”

白嬌嬌說完笑了一聲,扶著一旁的柱子,緩緩坐到了廊椅上,道:“那我就在這裏等著你送來文書了。”

聞言,宋惜月咬了咬牙關,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轉頭便朝外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白嬌嬌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真是難以想象,威名赫赫的一品大將軍府上嫡出的大小姐,竟然是個這樣好拿捏的蠢貨!

顧郎當真沒有騙他。

如此無能螻蟻,他絕不會喜歡。

“兒啊,你先去當你的嫡子,娘很快就會成為你名正言順的娘了。”她心情好極,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眉眼盡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

宋惜月出了後院,寫好了契書後,很快又回來了。

白嬌嬌仔細瀏覽了一遍上麵的內容,確定宋惜月沒有在文書上設下什麽陷阱之後,便在上頭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隨後將其中一張推到宋惜月麵前,笑吟吟道:“那我就等宋小姐好消息了。”

宋惜月垂著眼眸,看著很是可憐,溫聲道:“白姑娘還沒給我藥方。”

聞言,白嬌嬌眉頭一挑,隨後提起筆在空白的紙上寫了起來。

宋惜月站在一旁,見她寫得一手漂亮的柳體,而且有幾個字的字形不太一樣,又返回去描全的動作,心中暗暗記下,麵上卻不動分毫。

“就是這樣了,”白嬌嬌將墨跡未幹的紙推到宋惜月麵前,似笑非笑道:“抱歉啊,我一個孤女,有些字不認識,寫錯了你可別怪我。”

聞言,宋惜月默默地拿起了藥方看了一遍。

“怎麽?你不信我?”白嬌嬌斜眼看她。

若說今日之前,她還對宋惜月“善良寬容”的名聲有所懷疑的話,今日之後,她已經毫無疑惑了。

這樣空有美貌的蠢貨,除了出身好之外,簡直一無是處,隨隨便便就能任人拿捏。

根本沒有在她麵前做戲偽裝的必要。

反正她也看不出來。

“我信你。”宋惜月仿佛十分難堪一般,仔仔細細地吹幹墨跡後,起身要走:“今日你我達成一致,我會遵守約定,也會盡快讓官府那邊將你的入府文書做好。”

說完,她衝著白嬌嬌微微頷首:“在此之前,你在這裏好生安胎,百草堂上下我已打點過,除了皇城司的人之外,不會為難於你。”

“哦?宋小姐的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了?”白嬌嬌挑著眼睛看著她,挑釁意味十足。

宋惜月垂著眼眸,一副軟弱好欺的模樣,聲音淡淡道:“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先告訴你,我對你如今,便是在愛屋及烏。”

說完,她告辭轉身,抬步就走。

白嬌嬌坐在那裏,看著她的背影走出視線之外,冷“嗤”了一聲後,緊繃的神經也算是鬆了七分。

有這份文書在手,她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況且,宋惜月也很清楚如今宋家不比當年,顧郎可是在幫陛下約束宋家,想來宋惜月也根本不敢跟宋家告狀。

想到這裏,白嬌嬌抬手撐著下巴,眯眼看著外麵燦爛的秋陽,雙腳輕輕地晃著。

“宋惜月?嗬~”她語調輕蔑:“果然是個尊貴又可憐的蠢貨。”

*

出了百草堂後院,宋惜月剛在東廂房洗淨了臉,便見青玉領著兩個麵生的人朝她走來。

“小姐,”青玉行禮後,走到她跟前低聲道:“這是殿下送來的兩個人,身份已經做好了,可以留在百草堂這邊,隨時供您差遣。”

聽了這話,宋惜月愣了愣。

賀蘭雋動作怎麽這麽快?

“屬下絮兒,”長相柔和,麵上帶笑,一見便讓人心生親切的女子主動自我介紹道:“擅打聽消息,輕功也不錯。”

“屬下芝雲,善醫術!”另一個麵容平靜的女子跟著開口。

話音落,二人齊齊衝宋惜月屈膝行禮:“見過主子!”

宋惜月受了一禮後,看向後者,道:“你與南境儒醫聖人芝華是何關係?”

聞言,芝雲驀地抬頭看她,隨後趕緊又低下頭。

一旁的絮兒見狀,解釋道:“芝華前輩是芝雲的爺爺。”

宋惜月聞言點了點頭。

前世她纏綿病榻後,尹老也束手無策,曾說過幾次,若是能請到儒醫聖人就好了。

隻不過那時候,儒醫聖人已經失蹤多年,找到的時候也隻剩一具陳年骸骨。

驗屍的仵作經反複驗證,確認他是許多年前,就被饑民分食了……

看著眼前麵容平靜,古井無波的芝雲,宋惜月歎了口氣,從袖中拿出那張藥方,和狼首木牌放在一起。

“你二人既認我為主,那從今往後便與大殿下再無半點幹係,若是讓我發現你們將我的事說給大殿下,我會以宋家家法,將你們以叛主惡奴處置。”

聽了這話,芝雲與絮兒同時跪下:“屬下絕不背叛!如有違背,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見二人表態,宋惜月抬手敲了敲桌子,道:“這是白嬌嬌親筆所寫的藥方。”

“我見她寫的雖是柳體,卻有好幾個字下意識寫的是女書筆法,回神後才更改。”

“目前我知道的,便是她來自南境玉城,與十萬大山裏的部族有關係,我要知道她的具體身份來曆,也要知道這張治療消渴症的藥方是否確實有效。”

“你二人既然認我為主,此二件事,我便交予你們去辦,可行?”

話音落,芝雲與絮兒同時應聲:“絕不辱命!”

聞言,宋惜月示意三玉將她們二人扶起來。

隨後,她將藥方與狼首木牌交給了她們。

芝雲將藥方反複看了好幾遍才交給絮兒,隨後就抬眸看向宋惜月。

“小姐,這張藥方不是治消渴症的。”

“什麽?”

芝雲認真道:“若是消渴症患者服用此藥的確能緩解,但同時也會再也離不開此藥,最多三個月便要服用至少三劑,否則便會發病。”

“沒記錯的話,”芝雲說著,深吸了一口氣,“這個藥方應當與十萬大山那些部族裏最常見的蠱藥同宗同源。”

“若是用在人的身上,很可能是在做人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