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賀蘭修臉上的笑容僵住。

賀蘭雋笑吟吟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不是親的,但好歹你們叫了我這麽多年的皇兄,對嗎?”

賀蘭修:……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這個大哥不簡單。

但此刻才隱隱察覺得清明,他究竟有多不簡單。

如此想著,賀蘭修在賀蘭雋的手收回去的時候輕輕抬起,捏住了他的一角袖子。

賀蘭雋看著那片被捏住的袖子,麵上笑容分毫未變。

賀蘭修看著他,似乎等著他開口。

但賀蘭雋卻滿臉閑適模樣,甚至動作十分自然地,就要將他的手拂開。

“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賀蘭修到底還是沒有自己這個皇兄能忍,眼看著自己的手快被打掉了,他趕忙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了一句。

話音落,賀蘭雋也將他牽著自己袖擺的手給打開了。

他手指撫過袖子,一邊整理著,一邊隨口道:“現在。”

賀蘭修:?

賀蘭雋衝他眨了眨眼。

賀蘭修:……

他咬牙切齒:“你詐我?”

“是呀。”賀蘭雋笑得眯起了眼睛。

賀蘭修氣得險些破功:“為什麽?!”

賀蘭雋看他這麽生氣,好心地道:“今天事情多,你情緒得收斂著些,免得那些心眼子多的臣子們,誤會你是不滿阿騁登基。”

聽了這話,賀蘭修都要氣笑了。

口口聲聲叫他收斂情緒,結果到底是誰在刺激他發癲啊?!

“為什麽!”賀蘭修眼眶都紅了。

從小這個皇兄就蔫兒壞,都這麽大了,他還是這樣!

簡直一點沒有變過!

他作為哥哥,壓根兒就沒想過弟弟這麽多年的偽裝別輕易戳破嗎?

大概是見他氣狠了,賀蘭雋這才緩緩道:“其實也沒有為什麽,就是剛剛說話時候隨便詐一詐,沒想到你這麽容易破防。”

“是為兄的不對。”

“阿修莫要生氣。”

“眼睛這麽紅,該不會氣哭了吧?”

“這眾目睽睽的,多不好意思呀?”

“乖!”

賀蘭雋每一句話都在賀蘭修的頭頂蹦迪。

賀蘭修死死地瞪著賀蘭雋,呼吸急促,嘴唇緊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他這樣,賀蘭雋想了想,從自己的袖子裏掏了掏。

就在賀蘭修以為他要掏個什麽好東西來哄弟弟的時候。

賀蘭雋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手帕,遞到了他麵前。

“擦擦,莫讓旁人發現你哭了。”

賀蘭修:……

在賀蘭雋真誠的注視下,賀蘭修從他手裏狠狠奪過那塊手帕丟在地上,隨後轉身就要走。

“阿修!”賀蘭雋趕忙開口喊住了他。

賀蘭修停下動作回頭,眼底閃爍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希冀。

皇兄應當是要道歉了吧?

賀蘭雋湊上前,壓低聲音:“別忘了跛腿。”

賀蘭修:……

今天他也恨大皇兄!

*

瑞安府。

暗影帶領夜煞所有人撲了個空後,立刻意識到這有可能是陷阱,所以火速撤出瑞安府,打算回京複命。

但宋惜月早已帶領宋家老兵設下有進無出的陷阱。

不過一夜功夫,夜煞全體被俘。

而宋惜月拿下他們之後並未回瑞安府,而是帶著所有人,繼續往南去。

就連宋惜月那個身懷六甲的大嫂陸瑤琴也沒有留下。

賀蘭承賢被廢前一日,宋惜月一行人抵達碧微郡。

這是距離盛京最近的軍備郡,駐紮了一萬京衛軍,與盛京城外京衛營互相呼應,拱衛盛京。

宋惜月從暗影身上搜出了黃金令牌,進了軍營後,以宋家女、顧家婦的身份放鬆了京衛軍主帥的警惕。

然後把桑鹿的“欲仙欲死情海沉浮迷幻水”投入了軍營後廚,將京衛軍主帥風揚,和他的親衛盡數放倒,讓宋家老兵冒充。

待賀蘭承賢的人帶著求援消息來到此處之時,冒充風揚的宋玉明找盡百般借口就是不出兵。

最後賀蘭承賢的人含恨離去,宋惜月還讓人好心送了一程。

確認他平安踏上了回京之路後,這才帶著所有人回到了京衛軍營地。

然後給全軍下了藥。

桑鹿的藥量大管飽,一萬京衛軍整整被迷暈了五天,才陸陸續續有人醒來。

此時,距離賀蘭騁登基已經過去了兩天。

京衛軍主帥風揚醒來之時,宋惜月一行人已經踏上了回京的路

風揚氣急敗壞,一邊罵著“宋家五代忠良,竟出了個無恥之輩”,一邊親自帶了一隊人去追。

隻是他們剛從幻夢之中醒來,饒是盡力提神醒腦,卻還是沒能追上宋惜月一行人。

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宋惜月一行人入了盛京城門。

然後,被駐紮在盛京城外的京衛營兵士圍了起來,問他們是不是意圖謀反。

這個時候,風揚才知曉皇帝換了人。

“宋家五代忠良,怎麽他們家的嫡女卻是個反賊?”風揚狂怒咆哮。

梁舟鳴這幾日親自在京衛營帶兵,聞言冷哼一聲:“風將軍慎言,若非宋夫人早早發現顧府賤妾是敵國細作,我等隻怕要到滅國之時才能知曉,廢帝竟是個賣國之君!”

聞言,風揚整個人都懵了:“你說什麽?什麽賣國之君?”

梁舟鳴看不下去他這副被迷藥迷傷了腦子的癡呆模樣,簡短快速地將事情說了一遍後,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風揚的肩膀。

“雖然宋夫人去你京衛軍營地給你們下藥的做法有些一言難盡,可她也是為了避免我們大澤自相殘殺啊!”

風揚:“哈?”

“你想啊,若非宋夫人走這一趟,若非宋夫人給你和你的親兵下藥將你們迷暈幾天,你得知盛京宮變,是不是必須入京勤王?”

梁舟鳴耐心地諄諄勸說:“廢帝是賣國之君,你帶兵入京勤王,那勤的就是賣國之君。”

“到時候,廢帝一聲令下,你敢不聽嗎?”

“你沒辦法不聽,隻能助紂為虐,在盛京大開殺戒,最後敗退出城,肯定還得護著廢帝去南疆。”

“如此一來,你們風家就成了叛國賊,你們家名聲還要不要啦?”

風揚被梁舟鳴這番話說得有些發懵。

他撓了撓臉,疑惑但卻有些讚同地道:“如此說來,那……那宋家女還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