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嬌嬌隻低著頭不說話,心裏一團亂麻。

見她如此,賀蘭雋心滿意足地走了。

待周圍的人都離開後,白嬌嬌跌坐在地上,眼淚簌簌而下。

“顧郎,你負了我,你負了我……”

一邊呢喃著,白嬌嬌一邊泣不成聲。

雙手捧著臉,她嗚咽著,很是可憐。

*

下午。

宋惜月來到百草堂的時候,這裏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模樣。

見過了尹老,與他約好了去給璽兒看診的時間後,宋惜月想了想,還是去了後院。

“小姐去見她,不是自找不痛快麽?”碧玉嘟噥了一句。

宋惜月笑了笑:“她就愛看到我不痛快,我當然得多給她看看。”

畢竟,人隻有在自以為穩操勝券的時候才會降低防備心。宋惜月還得從她口中探出更多有用的東西。

後院,見到白嬌嬌的之後,宋惜月將顧老夫人吃了藥以後身體有所好轉之事說給她聽。

白嬌嬌依舊是那副冷漠自矜的模樣。

“多謝宋小姐救奶奶一命。”

聽了這話,宋惜月淡淡一笑:“你不必謝我,我反而該謝你,讓我有機會在老夫人跟前露臉。”

“嗬……”白嬌嬌忽然冷笑一聲,眼神直接地落在了宋惜月的臉上:“我真是看不懂你,作為一個女子,麵對你丈夫的妾室,居然還能這麽平靜!”

宋惜月麵色如常,溫和道:“傳宗接代乃人生大事,你腹中已經有了將軍的血脈,自然該被重視。”

“我有受到重視嗎?”

白嬌嬌有些失控,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指著宋惜月道:“如果有了孩子就應該被重視,那為何我被困在百草堂中的時候,你卻縱容一個婢女爬我顧郎的床?”

聽了這話,宋惜月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賀蘭雋果然來見過白嬌嬌,還將璽兒的事說給她聽了。

白嬌嬌好似找到了情緒發泄的口子,她指著宋惜月破口大罵:“你是你丈夫的妻子,你丈夫沾花惹草你一點不管,你還要裝出賢惠大度的模樣給你丈夫納妾!”

“宋惜月,你可是宋大將軍的嫡女,你是怎麽做到一個武官的女兒活得這麽憋屈無能的?”

“若是在我山……若是讓我來,我必把她丟出去,喚來狼群將她徹底撕碎!”

璽兒的事對白嬌嬌而言是極大的刺激,她險些口不擇言地說出不該說的話。

她是真的嫉妒宋惜月,無能到了極點的一個廢物,卻能讓當朝大皇子都為她操心。

既可恨又可笑!

宋惜月將她的緊急改口看在眼底,隻在心中默默記住這一破綻。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緩聲道:“白姑娘,我自小便知,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感情這個道理。”

“我父母疼愛我,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女兒。”

“我能嫁給將軍,是因為兩個多月前的那場意外。”

“從這個方麵來說,我與將軍本身就毫無感情。”

說著,她歎了口氣,語調中帶著十足的落寞:“我想要在顧家站穩腳跟,想要保住顧夫人的身份,那麽將軍要納誰為妾,要如何納,給什麽名分,我自然都以將軍為主。”

聽了她的話,白嬌嬌滿目嘲諷地笑出了聲。

“你如此,跟個管家有何區別?”

“正妻當成你這副德行,當真是可憐又可笑!”

說完,她又坐回了軟塌上,將一雙腳收在裙子底下,下了逐客令:“連丈夫納妾你都不敢反對,還來找我做什麽?你可以走了。”

宋惜月點點頭,隨後轉身就走。

像極了一個逆來順受的無能受氣包。

看著她這副模樣,白嬌嬌心裏那點不平衡終於也消失了。

就算她宋惜月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那又如何?

生出這樣無能軟弱又好欺負的性子,就算所有人護著,等她白嬌嬌入了顧家,也有的是苦頭等宋惜月嚐。

還有那個璽兒!

一年前的手下敗將而已,如今即便是又使了手段比她先進了顧家後宅,也囂張不了多久!

她始終相信,顧潯淵的心裏隻有她一個人!

想到這裏,白嬌嬌的心裏總算愉悅了不少。

“宋惜月,要怪就怪你們宋家軍作惡多端,你一人承受這報應,也是應該的!”

*

白嬌嬌情緒失控時候說的話是很重要的線索。

出了後院後,宋惜月就找到了芝雲,讓她轉告絮兒。

可以從部族名字裏有“山”字的,部族裏頭有人會馭獸這兩個方麵去查。

做完這一切後,宋惜月才出了百草堂。

沒有上馬車,而是帶著碧玉與墨玉逛了逛。

後天就要回門了,回門後,宋家就要舉家遷去南境。

祖父愛佘粹居釀的甜果水,祖母愛吃清安坊的杏仁酥和桂花糕。

母親和大嫂常用盛寶齋的胭脂水粉、潤膚香膏,還有新出的幾款香胰子,都得多備上幾套。

父親和大哥的鞋子都是母親親手做的,還得多備些布料和針頭線腦。

……

宋惜月領著兩個丫鬟從街頭逛到了街尾,幾乎每一家店都進去逛了一圈,挑了東西後留下了定金。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逛上頭了,就連路邊賣盛京特產的小攤子也不肯放過。

“您不是都生活在咱們盛京嗎?怎麽還買特產啊?”小販很是不解。

宋惜月聞言,眼眶微紅,卻強撐著笑意道:“後日我回門之後,我全家就要舉家遷去南境,從此非詔不入京,我是給他們買的。”

聽了這話,小販一瞪眼:“您是宋小姐?”

宋惜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先點頭,隨後小聲糾正:“我已經嫁人了,如今該是顧夫人了。”

小販見她這副模樣,隻覺得有點心疼:“嗨,都一樣,您看看還缺什麽,我認識的人多,我幫您把消息送出去,保準您能買齊!”

“那就多謝您了!”

“您客氣了!”

小商販之間互通有無的速度非常快。

隻管不過眨眼功夫,就有不少人聞訊趕來,排著隊向宋惜月兜售著自家的盛京特產。

宋惜月坐在茶攤上,因為言明了不收現貨隻付定金,所以現場並不忙亂。

不知不覺間,宋惜月簽下了將近一萬兩的貨單,付出去六千多兩的定金。

“東西夠了,請各位簽了契的叔伯嬸子們,明日下午酉時準時將東西送到城東宋氏茶莊上,我們的管事驗收後會將尾款交付。”

碧玉收起了單子,衝著眾人大聲道:“宋家感謝各位!”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婆子,甚至已經開始抹起了眼睛。

宋惜月此時已經坐上了馬車,看著茶攤前的這一幕,忍不住歎了口氣。

“百姓最是單純,他們隻會記得誰保護了他們,而從來不會覺得保護他們的人,看上的是他們手中的權柄。”

話音才落,身邊便傳來了宋懷斐的輕笑:“所以你今天搞這麽一出,是想讓那位知道百姓們對我們宋家的感情嗎?”

宋惜月收回視線,看向在算賬的二哥,搖了搖頭。

“不,如此隻會讓那位對宋家的忌憚更深。”

“那你?”

“我想讓宋家與百姓淡一些,但卻不能以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