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桑鹿抿了抿唇，打量了一下宋惜月的臉色，確認她這會兒心情正好，這才道：“可是宋姐姐，你怎麽辦？”
“我？”宋惜月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聞言沒有懂她的意思。
桑鹿：“你說了打算如何處置白嬌嬌，也說了想要從南疆人手裏獲得什麽，但是你沒有說你打算拿體內的情蠱怎麽辦。”
“宋姐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回盛京，不打算回應王爺對你的情意？”
聽了這話，宋惜月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她垂眸，將手上的東西妥善地收拾整齊，放好後，正要去做別的事。
桑鹿見狀，一把拉住了她，道：“宋姐姐，你信我嗎？”
宋惜月垂眸不語。
她確實不打算回盛京，也沒有想要解決自己體內情蠱的意思。
在用白嬌嬌從南疆人手裏換得那一筆銀子之後，她打算就在南境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隱居起來。
這樣一來，即便她身上帶著毒疫，也不會影響傷害任何人。
她重生一場，並不是為了從一個男人的身邊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她隻想報自己的仇，救想救的人。
如此，便足夠。
重生已經是上天恩賜，她不敢奢求太多。
再者，她親手害死了她和賀蘭雋的孩子，即便他不在意，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況且，她是宋家女，他是攝政王，他們二人一旦結合，即便賀蘭騁對他們十分信任，可這份信任也抵不過權力傾軋，抵不過歲月漫長。
她不是不信任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她隻是不信任皇權。
宋家不能再重複前世的命運，賀蘭雋也不該從父子相殘走到兄弟鬩牆。
宋惜月想，她如今還能為賀蘭雋做的，就是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宋姐姐！”
桑鹿見她垂著眼眸不說話，語氣有些著急：“你相信我，你體內的情蠱，我有很多很多辦法可以解決！”
“你隻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解決的！”
“小鹿，”宋惜月無奈地歎了口氣，“謝謝你，但這是我的事，我怎麽能將壓力全讓你一人承擔？”
“無論你能不能解決情蠱，於我而言，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不需要你再為我做任何了。”
聽了這話，桑鹿明顯有些急了：“宋姐姐你知道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是因為你才來的這個世界！”
話音落，宋惜月立刻目露警惕之色，趕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往四周看了看。
確認周圍沒有人後，這才放開手，小聲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你也不該同任何人說起你的秘密。”
說著，她頓了頓，又小聲道：“即便是阿騁表哥，你也不能說。”
桑鹿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露出幾分委屈，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
與此同時，隻有她一人聽見有個機械音在腦海中“滴滴”響起。
“宿主違反係統保密原則，即將受到電擊懲罰，附帶沉默八小時！請注意，人體有導電性，請宿主遠離宋惜月！”
“電擊倒計時3秒！”
“3！”
……
宋惜月眼睜睜地看著桑鹿的眼神陡然變得驚恐萬狀，緊接著，在她沒回過神的時候，桑鹿就猛地將她推開，隨後整個人跑了出去。
“小鹿！”
宋惜月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趕忙追了上去。
隻不過才跑了幾小步子，她就看到桑鹿猛地停下，幅度微小地顫抖了起來。
“小鹿！”宋惜月第一反應就是她身上的毒疫影響了桑鹿，想要上前查看她的情況，卻又因為害怕加重她的症狀而卻步不前。
在宋惜月不知所措的注視下，桑鹿雙膝一軟，整個人重重跪坐在地上。
她回頭看向宋惜月，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
她想跟宋惜月說自己沒事，但卻還在沉默期，發不出一絲聲音。
反而是一張嘴就飄出了一縷青煙，更是駭人。
宋惜月大驚失色，更加不敢上前：“青玉！碧玉！墨玉！你們快來！”
伴隨著她的呼喚聲，在中院的幾人紛紛丟下手裏的事衝了進來。
“郡主！出什麽事了！”
宋惜月雙足好似灌了沉重的鉛水，就這麽定定站在房間深處，對她們大聲道：“別進來！別靠近我！帶小鹿出去！立刻請大夫看看小鹿的情況！”
聞言，三玉下意識要上前來關心她。
“站住！”宋惜月厲聲嗬斥：“任何人！我是說，整個郡主府裏，任何人都不允許靠近我的院子！”
“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最多隻能在我院子的前院逗留！”
“走！都走！”
她的聲音極大，仔細聽，還能聽見其中支離破碎的嘶吼。
桑鹿知道宋惜月此時是誤認為她被毒疫所傷，有心想要解釋，但卻沒辦法，隻能任由著三玉將她攙扶著離開了。
看著眾人退下，聽見她們離開內院、中院的動靜，宋惜月才仿佛是鬆了口氣一般，渾身一軟，便坐在了地上。
夜涼如水，屋外一片寂靜，屋內點著明亮的燭火，一陣風穿堂而過，燭火搖晃，燈影影影綽綽，愈發襯得四下寂靜，空無一人。
許久之後，宋惜月支著身子，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已經運功感受過了，兩日前服下的藥的確褪去了藥性，此時此刻，她的內力又恢複了虛弱。
如此，宋惜月愈發確定，方才桑鹿的異樣便是因毒疫所致。
站在原地，她雙眼發直，一動不動。
曾經她以為重生是老天爺的恩賜，以為自己可以重來一世，填補所有遺憾。
如今，她愈發明白，老天爺的恩賜也是有限的，她可以報仇，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但她未必能填補全部遺憾。
孩子是她親手害死的。
毒疫是中在她重生之前的。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即便重生，她也不可能叫所有的遺憾都圓滿。
想到這裏，宋惜月恍惚地轉頭看向窗戶外麵，輕輕歎了口氣。
罷了。
命運是公平的，這一世她已經改變了宋家人的命運，也報了前世之仇。
如今，直待確認賀蘭雋能渡過兩年後的生死劫難，她便再無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