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顧家。
顧潯淵被抬回來的時候,**著上半身,皮開肉綻,渾身是血,已經昏迷不醒了。
中書府的人行事周全,不僅把人給送回來了,連大夫都一並請好了送到府上。
宋惜月聞訊趕到之時,大夫已經在處理傷勢了。
看著**宛若死狗一般的男人,宋惜月心裏舒坦,嘴角比馬蹄還難壓。
為了不在人前笑出來,她用手帕掩著半張臉,半垂著頭假裝啜泣。
待大夫將傷勢處理完畢,她便起身也準備走了,
顧三見狀,連忙攔在跟前:“夫人這個時候應該守在將軍跟前,等待將軍轉醒才是,這是又要去哪裏?”
“大膽!”青玉眉頭一皺:“你是什麽身份?敢這麽對夫人說話?”
顧三並不在乎青玉的嗬斥,隻道:“夫人,顧三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是將軍是府上的天,萬事都應以他為重!”
聽了這話,宋惜月眼神淡淡地落到他身上。
“依你的意思,將軍府的名聲,將軍的名聲,都不重要了嗎?”
隻這麽一句,顧三的心就忍不住緊了緊,隻是他仍舊硬著頭皮:“夫人多慮了,將軍為人清正,不怕那些流言蜚語!”
“況且將軍今日是上門負荊請罪,旁人隻會覺得將軍勇於認錯,有責任有擔當,並不會覺得我們將軍府不好,還請夫人不要多思多慮,眼下照顧好將軍最為重要!”
“荒唐可笑!”
宋惜月嗤笑一聲:“且不說今日之事皆出自將軍之口,便隻說顧家嫡支毆打將軍之事,更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是眾目睽睽之中!”
“將軍入朝為官才多久?眾口鑠金,積銷毀骨,顧三,你是想害死將軍,還是想絕了將軍的前途?”
被這麽一訓斥,顧三即便是不願,還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宋惜月跟前。
他受顧潯淵影響頗深,所以也養出了幾分看不起宋惜月的性子,認為她隻是一個沒什麽用的千金大小姐。
而且他很堅信,宋惜月婚前失貞,隻是空有一個正妻身份,即便誥命加身,那也不過是給顧家的體麵,華而不實的東西,實則什麽也不是。
“夫人息怒,將軍是府上的天,若是天塌了,您即便有誥命在身也無用處,我隻是希望夫人能以將軍為重,還請夫人不要往我身上栽贓罪名!”
雖是跪著,但顧三卻是滿臉不服,眼神不爽地看著宋惜月:“我雖然隻是將軍府上的管家,卻也是顧家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軍!”
聽了這話,宋惜月點了點頭,竟是沒有半分反駁的意思。
“如此說來,若我今日不留下照顧將軍,直至將軍蘇醒,便是心中沒有將軍了?”
顧三聞言,腰杆子挺直:“自是如此!為人妻者,照顧夫君就是本分。”
“外頭的事自有我們男人去處理,更何況中書府與我們將軍府同出一脈,是絕不可能放任流言蜚語,導致將軍仕途受損的!”
“你言之有理,此前是我太過心急,多虧了你的提醒。”
宋惜月應聲後,轉頭衝著青玉吩咐道:“去打幾盆熱水來,我親自照顧將軍。”
說完,她轉身又回了顧潯淵的房中。
原先隻想著不願與他待在一處,隻想看了熱鬧就回去。
卻不曾想顧三這麽一攪合,宋惜月名正言順地留在這裏。
不僅不必去管那頭剛剛安完胎,情緒還很不穩定的白嬌嬌,還可以放著外頭的流言瘋狂生長,甚至在暗中推波助瀾一把。
待顧潯淵醒來,將軍府與他的名聲必然受損,到時候罪過全是顧三的。
以顧潯淵的脾氣秉性,不會給顧三好果子吃。
想到這裏,宋惜月愈發感到愉悅舒心,給顧潯淵擦臉的動作都不知輕柔了多少。
顧三在邊上看著,麵上不顯,但心裏卻十分鄙夷。
要不是白姨娘身子不便,他擔心宋惜月這小心眼之人故意拿著將軍受傷之事去刺激於她,他也不必費心將人留在這裏。
他清楚得很,白姨娘才是將軍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宋惜月什麽都不是。
照顧人的累活兒,自然得宋惜月來幹了。
至於外頭的流言蜚語。
顧家嫡支今日所作所為堪稱囂張跋扈,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人打成這樣?
而顧中書是文官之首,明裏暗裏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今日他們顧家嫡支如此行事,必然會被那些言官彈劾,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想到這裏,顧三心中對自己愈發滿意。
他雖然是跟著將軍從鄉下來的,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泥腿子,他可知道有言官能約束百官的呢!
站在外間看了一會兒,見宋惜月一心一意在給他家將軍仔細擦拭身上的血痕,神色認真溫柔,顧三放下心來,轉身走了。
宋惜月就好似不知道他走了一樣,依舊在認真仔細地照顧著顧潯淵。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功夫,顧三又回來了。
他見宋惜月依舊和方才那般別無二致後,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優哉遊哉地再次離開了。
不多時,青玉換了一盆幹淨的水,低聲喚了一句“小姐”。
宋惜月麵色不變,停下擦拭的手,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碧綠瓷瓶,放在顧潯淵鼻子下叫他聞了聞。
直到看見他緊皺著的眉頭鬆開後,宋惜月這才收回了手。
“小姐,顧三出府去了。”
青玉柔聲道:“應當是出去打聽消息了。”
聽了這話,宋惜月點點頭,轉身先是把手洗幹淨,隨後擦幹手上的水漬後,這才緩緩開口:“顧老爺還在眠花樓嗎?”
青玉點頭:“小姐回門那日,他回來支走了六千兩銀子,在眠花樓包了一間房,與一名琴女十分纏綿。”
說著,青玉頓了頓,小聲又道:“那六千兩銀子,是城西小院賣出去得的,城西小院是顧三奉命出賣,這筆銀子到了顧三手中,便被顧三直接給了顧老爺。”
“顧老夫人為此發了好大的火,但銀子是給了她的親兒子,她發火也無濟於事。”
聽了這話,宋惜月點點頭,道:“顧三與顧老爺同輩,曆來將自己當成這將軍府的半個主子,會這麽做也正常。”
說著,她伸出手,修長的食指指向外頭,輕聲道:“找幾個機靈的,引顧三去尋顧老爺,再叫墨玉到芝雲處配些致幻藥,悄悄下給他們二人。”
“希望他們,能在顧潯淵醒來之前,到中書府門前鬧點熱鬧的,才好叫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