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依葫蘆畫瓢

柳雪嵐並未看到夏禮珣是怎麽不見的,但白宇豪卻將那邊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看著她默默哭泣的樣子,那些浸濕他肩膀的眼淚就似鋒利的刀一樣剜著他的心口,滿腹想對她說的話,可是到了嘴邊卻又被他壓製了下去。摟著她雙肩的手有些顫抖的輕拍著她。

他知道他們再也不可能成為夫妻了,如果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那就容許他自私一次。他想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刻鍾,他也想留住這一刻。

“宇豪……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這麽好、這麽體貼、這麽溫柔,明明其他人都討厭我、看不慣我,可是你卻從來不受他們的影響……我知道自己出生低賤配不上你,而且我還讓你被所有的人嘲笑,你知道嗎,我真的不想那樣的……對不起……因為我,讓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

白宇豪看著遠處,眸底不知不覺的蓄起一絲水光,拍著她的背,他盡量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在她耳邊輕笑:“嵐兒,我不怪你,真的,我從來沒怪過你。”

他的強顏歡笑柳雪嵐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內疚的她頓時就有些來氣了:“為什麽你不怪我?為什麽?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像柳老頭一樣罵我一頓,或者打我一頓,你知不知道跟你比起來,我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

情緒一激動,柳雪嵐頓時就忘記了他身上有傷,那小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到白宇豪肩膀上,要不是白宇豪咬牙挺著,早就被她給砸暈過去了。

聽到他急喘的呼吸,柳雪嵐才發現他的異樣,頓時就慌了。

“宇豪!宇豪!你怎麽樣了?”看著他慘白的臉,痛得直抽氣,她此刻恨不得一頭將自己撞死,抱著白宇豪的腰身,將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撐著他的身體,不讓他倒下去,此刻,她所有的擔憂全都寫在了臉上,心裏悔得都想殺了自己了。明知道對方受傷,她還如此下手,真是混蛋!

“宇豪!宇豪!你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回家!”讓他大半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她肩上,柳雪嵐沒敢停留,快速的往剛剛失火的民宅走去。

她知道心染他們一定在那裏等她。

隻是剛走兩步,就有人快速的靠近他們。

“柳小姐,還是將白公子交給他們吧。”血影突然現身,身後跟著幾名黑衣人。她所說的‘他們’也是指身後的這些黑衣人。

看了一眼血影身後的人,再看一眼身側忍著痛的白宇豪,柳雪嵐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將人交給他們。她知道宇豪受傷嚴重,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送他回白府。而白府那個地方,她知道自己沒臉前去。

“宇豪,你忍著些,他們這就送你回去,我……”錯開視線,她不敢看白宇豪充滿渴望的目光。“這邊還有些事需要我去解決,明日……我明日到白府來看你。”

聽到她說明天會來,白宇豪這才收斂好臉上的失落,眼底充滿了希望。

吃力的抬起另一隻垂在腰側的手,將柳雪嵐的手給抓在手心裏,“嵐兒……我明日等你來……”

血影朝身後幾人遞了一眼過去,兩名黑衣人快速上前從柳雪嵐手中接過人,然後一左一右的架著白宇豪的胳膊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柳小姐,王爺和王妃在那邊等你,請你快過去吧。”血影麵無表情的開口。

“好。”柳雪嵐也沒耽擱,趕緊往剛才失火的地方跑去。

……

等一行人回到承王府,都快三更天了。

好在無娘之前送了美嬌和美玉兩個丫鬟來,否則就他們現在這幾人根本忙不過來。

府裏不僅多了個柳雪嵐,而且還多了一個受傷嚴重、險些快半身不遂的奉德王。這讓主院做活的下人大半夜的全都忙活了起來。

白心染原本是讓美嬌和美玉去伺候某位受傷嚴重的大爺的,哪知道片刻功夫不到,兩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就哭哭啼啼的跑到主臥這邊來,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求白心染幫忙。

原因就是某大爺大爺脾氣爆發,見到她們,莫名其妙的就發火了,還砸東西讓她倆滾。

看著地上的兩個無辜的小女孩,白心染隻好安慰道:“既然他不願受你們的好,那就別管了。他要作就讓他作,作死了活該。正好我要給王爺擦澡,你們去火房燒些熱水順便做些夜宵送過來。”

她家墨予今晚估計不能睡覺了,還有一個時辰他就得起床去上早朝。加之奉德王受傷,他不去也得去,否則倆兒子同時罷朝,皇上不怒才怪。而且今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別是不能被皇上知道,否則追問起來,大家都沒好日子過。畢竟她家墨予先動手打了人。

美嬌和美玉一聽白心染說不用去伺候隔壁的人了,頓時破涕而樂。磕了頭趕緊就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血影帶著倆丫鬟進來,送來了熱水又送來了吃的。

白心染讓她們把水兌好,就將人攆去了睡覺。而她則是關好房門伺候著偃墨予沐浴更衣。

泡在沐浴桶中,偃墨予滿足的享受自己女人的親自服侍,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好像還沒脆弱到如此地步吧?

不過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對自己這般……

忍了又忍,偃墨予才忍著將人抓到浴桶裏的衝動。盡管那柔軟無骨的小手替他搓著背、撩得他渾身火熱,但最終他決定還是不破壞這美好的氣氛。

白心染也是真擔心他會出事。內力耗損是不同於皮外傷的,但比起皮外傷來說,更加讓人難受。她記得她剛穿越來的某一天,她去上山砍柴,因為發現自己有武功,頓時就讓興奮衝昏了頭腦,見到樹,她就用內力去劈,結果沒控製好,一下損耗太多,到最後她差一點用爬的方式回家。

那種難受勁她實在沒法形容,身體內的真氣流失就如同活活的被抽了魂魄似地。

之前看到他臉色不好,可把她給嚇慘了。不過她也佩服他的毅力,從湖口山回來到現在哼都沒哼一聲。

但也正是因為他什麽都不說,她心裏更是放心不下。

“墨予,一會兒用過夜宵,你就去睡會兒,天亮就不用去早朝了吧?”盡管知道他不會同意,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勸他別這麽辛苦。

古代的女人在她的認知裏應該算是過得很痛苦的,畢竟從小到大就要被約束,不能有自己的事業,不能有自己的自由,甚至連老公都不能獨有,可是在她身上,她卻又是另一番感受。有時她都覺得自己太好命了,天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他養的如溫室裏的一朵小花。

朝政上的事都被他當做是男人的事,他有時候會說給她聽,有時候也會采納她的意見。但這不代表他同意自己插手。在很多時候,他不過是想多聽一個人的見解,從而采納好的意見罷了。

這些,白心染心裏都清楚。她也沒想過要去幹涉他的工作,畢竟那是他作為男人的尊嚴,這時代的人,特別是像他們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尊嚴在他們心中那是至高無上的。女人想要在工作方麵淩駕於他們之上,那就是對他們男人尊嚴的打擊。

在他們心中,男人就該承擔起養家糊口的責任,而女人隻需要相夫教子就可。對於這種社會現象,她沒想過要去改變什麽,一個時代有它的準則和規律,她還沒要強到認為當米蟲是可恥的。

隻不過在心裏,她會為他感到疲憊,也擔心他的壓力太大吃不消。好在這個男人內心強大,將朝堂上的政事和府裏的瑣事都處理得相當到位。遊刃有餘之餘可見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模式。

對於她的關心,偃墨予看在眼中,暖在心中。誰不想每日抱著自己的嬌妻睡到自然醒,可他肩上有著推卸不了的擔子。

將她給自己搓背的手抓到手中,輕輕一拽,就將她拉到自己正前方,傾身在她唇上索要了一個吻,才低低笑道:“都說了無事,你不必擔心太多。為夫隻是去上朝而已,又不是去帶兵打仗,你若不放心,我明日把殷杜一塊帶入宮中,讓他跟在身邊,這樣可行?”

白心染這才點頭:“好。退朝之後早些回來,知道不?你一夜沒睡覺,可別強撐著。”

抵著她的額頭,偃墨予突然勾唇,一抹邪肆而魅惑的笑意掛在唇邊,“為夫可是時常一夜未睡,不也同樣生龍活虎?”

“……?!”他那句‘生龍活虎’讓白心染頓時腦門上掉了一排黑線。他所說的‘一夜未睡’指什麽,彼此都很清楚。特別是看著他一臉自豪和得意的樣子,白心染真心被他打敗了。

不要臉的,這也能拿來炫耀?不就是想說他那方麵的能力有多強嗎?德性!

替他擦好身體,她有些臉紅的轉過身,去給他拿幹淨的裏衣。不需要看,她都知道他是怎麽一副氣勢磅破的光景。

意外的,偃墨予並沒有將她抓回來,而是眸光含笑的看著她有些別扭的樣子。

兩人先後洗過澡,正坐在桌邊用著夜宵。

而這時,門外傳來某個男人吵鬧的聲音。緊接著,血影的聲音響起——

“王爺、王妃,奉德王來了。”

夫妻倆不得已隻好放下筷子,白心染看向偃墨予,見他抿著薄唇點了點頭,隻好朝外麵說道:“讓他進來。”

好在她沒打算睡覺,剛剛洗完澡也將衣物穿的整整齊齊,不至於在外人麵前失禮。

她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撞開,一男人跌跌撞撞的闖了今來,一瘸一瘸的走想他們。

“她呢?去哪了?”人都還未站定,逼問的聲音就先傳來。

白心染蹙了蹙眉,自然聽得出來他說的是誰。夫妻倆相視一眼,白心染沒理他,端起一隻細碗盛了一碗補氣養身的篸湯,然後一小勺一小勺朝身側男人喂去。

對於這不請自來、且極度沒有禮貌的人,偃墨予也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仿佛再看一眼都是多餘似地。

難得今晚嬌妻願意服侍他,他才沒空理會這種不長眼的人。大不了等用過夜宵再將這廝打一頓,讓他下不了床以後就不會動不動就來煩他們了。

被夫妻倆如此無視,夏禮珣頭頂都快氣出青煙來了。剛剛他去那女人的房裏找人,居然沒找到。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跑哪去了。是不是跟著那小白臉去白府了?!

可是看著夫妻倆喂食的動作,他原本想甩袖走人的,結果雙腳不知怎麽的,突然不想挪動,於是就這麽呆愣的看著夫妻倆旁若無人的秀恩愛。

待一碗篸湯被偃墨予喝完,白心染剛放下碗,突然的,一隻修長的大手將她身前的細碗給拿了起來,她挑了挑眉,看著男人細心的為她碗裏添菜。

看著這一幕,夏禮珣眸光突然變得幽深起來,眼皮抖了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一般,看著對麵桌邊的那個男人不但為女人布菜,且還學著女人方才喂食的樣子,將碗裏的菜親手喂到女人口中。

“……”他逐漸的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看到的,雙腳竟然往桌邊走了幾步,緊緊的盯著夫妻倆彼此間溫馨而美好的互動。

麵對著這麽一個大活人,夫妻倆也不是真的視而不見,隻是看著對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們,白心染頓時就被看得有些頭皮發毛。吃個飯而已,至於這樣盯著他們嗎?

這人是不是有病?

於是,她不得不開口問道:“奉德王是不是餓了?若是不嫌棄,我就讓人多備一副碗筷,你可願意同我們一起吃?”

不是她客氣的想留他一起吃飯,而是這人就神經病似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一直看著他們,這讓他們還怎麽吃得下!

夏禮珣慢騰騰的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桌邊的凳子上。

抬手突然指著白心染,朝偃墨予問道:“你就是這麽寵她的?”

看著他手指的動作,偃墨予眯起眼突然用筷子朝那隻爪子拍了過去。

“有何不可?他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不寵她難道寵你?”

“噗!”白心染一口菜險些噴出來。

見她險些嗆到,偃墨予隨即就倒了一杯清水送到她嘴邊,順便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夏禮珣鼻青臉腫的神色突然顯得有些扭曲,看著男人對女人嗬護的動作他張大著嘴,就跟見到什麽嚇人的場麵似的。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再次指向了白心染,朝偃墨予鄙夷的道:“你個大老爺們就這麽慣著她,也不嫌丟人的?”

這還是男人嗎?!

許是覺得他影響了他們進食,這次,偃墨予沒再跟他客氣,而是沉著臉冷聲道:“奉德王說完沒?若是說完了就請離開。本王想怎麽對自己的女人,難道還要你來教?更何況你還沒這個資格來教本王做事!”

這話裏的含義夏禮珣怎麽可能聽不懂?一來對方是兄長,盡管他不願承認那也是事實,扭轉不過的。二來他自己連一個女人都還沒搞定,憑什麽去對別人指手畫腳?更何況人家夫妻倆恩愛情深,羨煞旁人……

至少,他有那麽一瞬間是真的很羨慕!

是不是他這樣對那女人,那女人就會回心轉意?

難怪那女人看上了那小白臉,他現在才想起了某些畫麵,那個小白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是這麽做的?

想到某個女人,夏禮珣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不由的又開口問道:“柳雪嵐呢?她去哪了?”莫名的,他聲音低了下來,不像方才進來時那般盛氣淩人了。

白心染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我們一整晚都沒出去,怎麽知道她去哪了。更何況,雪嵐想去哪那是她的自由,我們管不著。”

“放屁!”突然的,男人暴出了粗口,瞪著熊貓眼看著白心染,“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沒給她自由,她何來的自由?!”

第一次,白心染算是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真正霸道、無恥的男人。

第一次,她了解到了女人的尊嚴和人權在這個男人眼中所處的地位。

心中複雜不已的同時也有些薄怒,不由得就冷下了臉朝夏禮珣譏諷道:“奉德王身為男人,有著男人的霸道和狂傲,的確是讓人不得不敬仰。可再霸道和狂傲,也不見得就能控製所有的女人。不是本王妃愛管閑事,隻是雪嵐作為本王妃的朋友,今日不得不替她說兩句話。在奉德王眼中,難道睡過的女人都該乖乖的聽命於你,像個卑賤的奴隸伺候你?本王妃真不知道奉德王是哪來的自信,自信到以為被你睡過就該對你死心塌地、甚至是掏心掏肺。在本王妃眼中,你這不過是自負過頭的表現罷了。更何況雪嵐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誰對他好,誰對她不好,她分辨得出來,在她身邊有那麽好的一個男人對她,又細心又溫柔,她犯傻才會選你這種霸道又無情的男人。”

“你!”夏禮珣猛得站起身,手指著白心染,怒道。“你一介婦孺,哪來的謬論!”

“嗬~”白心染嘲諷的笑了起來。“既然奉德王這麽有自信能拿下雪嵐,那本王妃就拭目以待,看她最後是否會選擇這樣霸道無理的你?”

夏利他鐵青著臉,咬著牙,被堵得啞口無言。

“哼!”突然的,他一甩衣袖,卷著一身憤怒一瘸一瘸的大步離開了。

看著那氣衝衝的背影,白心染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算是為柳雪嵐感到同情。

偃墨予抿著薄唇,看著那背影離去的方向,眼眸深深且複雜不已,不知道在想什麽。

“血影,進來。”白心染朝門外喚了一聲。

血影從房門外走了進來。“王妃,有何吩咐?”

“柳小姐去哪了?可有派人跟著她?”這都快天亮了,不睡覺跑哪去了?她知道奉德王肯定去過雪嵐房中,因為沒見到人,所以才會來向他們問人。

血影低著頭,回道:“回王妃,柳小姐並未出府。隻是換了一間廂房而已。”

噗!

白心染嘴角狠抽。真有這丫的!

……

翌日

睡得晚,差不多快中午了白心染才起床。

起床第一件事就聽到血影報告的消息,說是柳雪嵐親自下廚,為他們夫妻倆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聽到血影說完後,白心染有些詫異,隱約的也猜到柳雪嵐的舉動是什麽含義。看著血影麵無表情的樣子,她也沒好開口問。

如果真有事,她想雪嵐應該會跟她親自說明的。

午膳設在主院的膳堂裏,平日裏,因為大多時間偃墨予中午都會在宮裏,所以這膳堂白心染並不怎麽用,要吃飯啥的都是讓血影送到了房裏,畢竟房間裏也有桌子椅子。

得知偃墨予一早就回來了在書房忙碌,於是白心染去書房接了他一起前往膳堂。

等他們到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放好了酒菜,雖然跟廚子做的有些不大一樣,甚至白心染覺得還沒自己做的好看,但那一桌酒菜卻讓她心裏暖到不行。

“承王殿下、心染,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我知道自己笨拙,做的食物肯定不合你們胃口,我隻希望你們能賞臉嚐嚐就好,我沒錢報答你們,隻能做點這些……”看著對麵的夫妻倆,柳雪嵐突然變得別扭起來,或許是嫌棄自己的手藝差,說到最後越說越小聲。

偃墨予什麽話都沒說,如往常用食一般優雅從容的入座。

白心染拉著她的手,兩人挨著坐下,看著桌上賣相不好但卻豐盛的酒菜,笑道:“雪嵐,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一個人竟然能搞一桌子吃的出來。要是我,我才沒這個耐性呢!”頓了頓,她朝柳雪嵐指了指對麵的男人,“你不知道,以前我跟他認識的時候,我都不燒火煮飯的,直接吃生的。”

“啊?”柳雪嵐有些詫異和不信。

聞言,偃墨予嘴角狠抽。“……?!”這女人,還好意思說?!

當初在茅山村的時候,她一犯懶不想做飯就拿兩根胡蘿卜給他吃,還義正言辭的說不想浪費水、浪費柴。

這些個糗事,她居然還好意思在別人麵前炫耀……也不嫌丟人的。

而且從成親到現在,她也一直都在犯懶,為他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

白心染見她不信,指著對麵:“不信你問他。”

柳雪嵐這才‘嗬嗬’的笑了起來。開什麽玩笑,她才不好問承王呢。免得承王護短說她看不起他的女人。

白心染的一番話讓場麵氣氛突然變得溫暖了起來,柳雪嵐心中的別扭也少了許多。

而三人正準備動筷的時候,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一瘸一瘸的走進了膳堂步入了三人的視線。

看著那不請自來的男人,三人皆是不同程度的愣了愣。

偃墨予深深的看著他,見對方不但不請自來,且還不要臉的挨著某個女人坐下,頓時沒忍住,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深邃的眼眸同時快速的閃過一絲鄙夷。

白心染則是有些黑線:“……?!”這貨幹嘛來的?不會是來砸場的吧?

柳雪嵐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頭,費了好大的力才讓自己忍住沒有當場離開。今日她是要答謝心染和承王對她的照顧,她若是就這麽走了,不僅不能表達出自己的謝意,反而還有可能得罪他們夫妻倆,畢竟這種行為是不禮貌的。

場麵突然尷尬起來。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提示要動筷,倒是那個不請自來的男人突然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獨自喝了起來。

“奉德王,你的傷還未好,如此飲酒,是不打算養好身體想賴我們夫妻一輩子?”擰著眉,白心染開口問道。也不知道這男人用了什麽良藥,臉上的淤青一晚上居然好得快看不出來了。隻不過再好得快,也沒必要在傷未痊愈的時候酗酒吧?

突然的,柳雪嵐站起了身,一把將對方的酒壺給奪到自己手中,冷著臉說道:“這不是給你喝的,這是給承王和心染他們喝的!”

看著她的凶巴巴的樣子,眾人都沒有開口,至於這凶樣背後到底是什麽意思,大家心裏各自清楚就是了。

夏禮珣黑著臉,什麽話也沒說,薄唇一直都抿的緊緊的,甚至看都不看女人一眼,那摸樣似乎嫌棄得不行。

見氣氛又尷尬起來,白心染趕緊說話:“好了,既然都在,那就吃吧。”

說完話,她屁股開著挪動,直到挪到偃墨予身側才坐定好。不是她不夠意思,而是見識過這兩人的暴力,她是真怕自己無辜受傷。

為了避免有人掀桌吃不到東西,她趕緊夾了一筷子菜到偃墨予碗中。“墨予,你趕緊的多吃些,昨晚你一夜沒睡,一會兒吃飯完我陪你回房睡覺。”

偃墨予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隨即也給她夾了一些菜。

夫妻倆再次旁若無人的用起餐來。

柳雪嵐見狀,也坐了下來,隻是因為旁邊換了個男人,她有些坐立難安,甚至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而這時,她麵前的碗裏突然多了一塊豆腐,這白嫩嫩的豆腐還是她一大早就親自磨的呢。

隻不過對於碗中豆腐的來源,她有些不敢相信,猛得扭過頭就朝身側某個男人看了過去。

“有何好看的?還不趕緊吃!”隻是某個男人口氣有些惡劣,甚至撇開了視線,似是不想看到她一般,隻不過那露在柳雪嵐眼中的耳朵卻開始莫名的泛紅。

而柳雪嵐什麽話都沒說,夾起碗中的那塊豆腐突然就朝桌子下甩去。

“……?!”眼角餘光瞥到女人的動作,夏禮珣的臉頓時就黑了。立馬轉過頭,咬牙恨道:“柳雪嵐!”

這可是他第一次給別人夾菜!

而在他們對麵,夫妻倆暗自加快了咽食的動作。畢竟這一桌酒菜是人家親自為他們做的,如果就這樣離開,似乎很不禮貌。

“染兒,多吃些。”突然的,偃墨予又朝白心染碗裏夾了一塊肉片。

而那個黑臉的男人先是愣了愣,隨即一聲不吭的又往柳雪嵐碗中夾了一塊豆腐。

柳雪嵐跟剛才的反應一樣,想都沒想的就直接給扔到了地上。

如此這樣三次,夏禮珣不光臉黑得難看,頭頂都險些冒青煙了。

第四次夾菜的時候他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瞬,就在大家都以為他還會鍥而不舍的往柳雪嵐碗中放時,突然,男人執筷的手方向一轉,送入自己口中——

偃墨予和白心染雖說沒理會他們,但餘光卻也觀察著他們的舉動。

柳雪嵐緊握的雙手微微鬆了鬆,就在她準備埋頭自己夾菜時,突然,一雙手出其不意的朝她伸過來,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快速的板過她的臉,緊接著,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放大,而她微張的紅唇還突然被一溫軟的物體給堵住——

“噗!”白心染瞬間噴了。

“咳咳……”偃墨予手握拳頭放在唇上,突然輕咳了起來。

夫妻倆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開看向了別處。

而對麵,柳雪嵐被震驚得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嘴裏多出了一樣東西她才回過神來。頓時,紅暈突然爬滿了她的臉,尷尬、震驚、窘迫、羞惱……

猛的她突然就揚起了手——

或許是上一次被她打了一耳光,這一次,在她剛有動作的時候,夏禮珣就將她兩隻手腕給抓住了,薄唇瞬間壓得更緊。

不就恩愛嘛?他也會!

直到逼著她咽下他嘴裏渡過去的豆腐塊,夏禮珣才將人放開。

兩人臉對臉離得很近。

男人的臉雖然還有些難看,但那雙狹長的眼眸卻充滿了深邃。

而柳雪嵐則是怒瞪著眼,圓潤的小臉羞紅得猶如煮熟的蝦皮。

“放開我!”回過神來的她突然低吼道。這男人怎的如此不要臉?!

強占了她的身子不說,還當著別人的麵對她做這種事……

他是嫌他倆的笑話不夠多嗎?

張了好幾次嘴,夏禮珣突然一咬牙,最終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出來:“嵐兒……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這一句話他說的有些艱難,可是當說出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這些話並不是那麽難說,甚至就連她的名字他都叫的極為順口,就仿佛練習了千百遍一樣。

可惜他難得的溫聲軟語並沒讓某個女人聽進耳中,而是使出了力氣甩掉了他的手,並順勢推了他一把,然後起身,憤然的離開——

見狀,夏禮珣又開始黑臉了。第一次,他這麽討好一個女人,用足了耐心的去討好她,他不求她什麽,隻想為自己爭取一些說話的機會。

可是——

他猛得瞪向對麵某個暗中竊笑的男人:“本王都照你的樣子做了,為何沒用?”

噗!白心染再也沒法繼續憋忍了,頓時就趴在桌上笑了起來。

而偃墨予則快速的恢複神色,有些冷漠的看向他:“奉德王可是在求問本王?”

“……?!”夏禮珣突然想起來貌似不久前某個男人說過這一些話,說會等著他去求他。俊臉又黑沉了幾分,他突然起身,一甩衣袖一瘸一瘸的離開了。

他就不信,憑他自己還會搞不定一個女人!

看著再一次怒氣衝衝甩袖離去的男人,這一次,夫妻倆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墨予,要不咱們倆來賭賭看這廝能不能把雪嵐追到手?”

偃墨予冷峭的俊臉難得布上濃鬱的笑意,看著自家女人,笑著搖了搖頭:“就他那德性注定會失敗,有何好賭的?”

……

關上房門的柳雪嵐屁股剛坐在凳子上,突然房門就被人狠狠的一腳踹開。

“出去!”看著黑臉進門的男人,她頓時就冷下了臉。

一瘸一瘸的走過去,夏禮珣無視她的怒意,直接將她手腕拽住拉了起來,可對上她憤怒和厭惡的目光時,他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片刻。

就在柳雪嵐想著要不要趁機痛打他一頓時,突然,男人拽住她手腕的手用力一帶,她撲向對方胸膛的時候,一雙手臂在她背後收緊,將她禁錮得牢牢的。

“我們和好行不行?”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突然響起。

突來的懷抱讓柳雪嵐猛得僵硬了起來,他身上濃鬱的薄荷香讓她又快速的回過神,在他胸膛上,她不無嘲諷的說道:“我們從未好過,又何來的‘和好’?”

“你是不是非要和我鬧?到底我要怎麽做,你才肯回頭?”怕她動手似地,他將她抱得很緊,語氣突然帶上些許煩躁。

柳雪嵐閉上了眼,最終選擇沉默。他已經定了親,還有什麽可說的?

今日她原本是想向心染他們辭行的,哪知道這男人突然跑出來,將她的計劃打亂,現在她腦袋裏一團亂糟糟的……

看著她的沉默,夏禮珣又不願意了。對著她耳朵就是一通低吼:“別跟我說什麽一夫一妻,難道這些真的就那麽重要?就算我娶了別人又怎樣,我一個都不會碰!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聞言,柳雪嵐突然就怒了,也不管他身上到底有多重的傷,卯足了勁的就將他給推開——

“姓夏的,你已經毀了我你知道嗎?!如今你還想毀掉別人,你不覺得你太無恥了嗎?”紅著眼眶,她忍不住的咆哮了起來,似乎要將這些日子壓在心裏的苦痛給發泄出來,“你看看我,現在成了什麽樣子?我有家不能回,有個真心疼我的人可是我卻不能嫁給他,你到底還想把我逼到什麽地步你才願意放手!我柳雪嵐這輩子發過誓,此生哪怕出家為尼,也絕不做人妾室,也絕不與人共侍一夫!如果你真想看著我死在你麵前,你就盡管的逼我!”

被她凶狠的一推,夏禮珣險些站不穩,在盧雲山他的腳就受過一次傷,昨日挨打,又被傷到舊處,可那些痛遠遠都不及女人此刻狠心絕情的話來得痛。

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腳,他斂緊雙目看著女人,眸底充滿了濃濃的不甘以及莫名的痛楚,豆大的汗珠從他額角滾落,可他卻硬是沒吭一聲,一瞬不瞬的盯著女人。

對於他幾番的糾纏,柳雪嵐是真心煩了、怕了,厭惡了。她都這樣了,他到底還想怎麽樣?

曾經他沒有珍惜過她,而今,他同樣不知道珍惜為何物。

她現在累得連一個安生的休養之地沒有……

再這樣下去……

眼淚奪眶而出,她抬腳就跑了出去——

“柳雪嵐!”

身後,是男人咆哮的低吼聲以及重物倒地的聲音。

……

主院裏,自從那天夏禮珣和柳雪嵐鬧過一場之後,白心染就焦急了好日了。

她猜到那天柳雪嵐的舉動是想向他們辭行,可是她沒想到那丫頭居然一聲不響的跑得沒影了,連她想要去哪都沒有告訴他們就這樣跑了。

承王府派了不少人出去尋找,都沒有找到人。

對此,每次看到某個男人時,她都有種想扁人的衝動。

原本以為這個討厭的男人會在柳雪嵐離開之後回自己家去的,哪知道這男人居然死皮賴臉的繼續賴在承王府,不走了!

好吧,這一次算他們吃點虧,誰讓她家墨予動手將人給打傷了呢。

不過自從柳雪嵐走後,偃墨予雖說沒攆人,但也沒給什麽好臉、好招待,直接讓人將這‘癩皮狗’給抬去了一處偏院。

這一日,白心染正在房裏尋思著柳雪嵐可能去的地方,突然就聽到血影來報,說白大人帶著白夫人以及太夫人前來,為了白宇豪的事想當麵向她表達謝意。

這幾日白心染都愁眉苦臉的,乍一聽到白家老太婆也來了,頓時就冷下了臉。

這白大人是專門來給她添堵的是不?明知道她跟那老太婆上輩子是冤家、這輩子水火不相容,還故意把人往她麵前帶。

不是說要將那老太婆送到別處去嗎?怎麽,改變主意了?

主院花廳裏

偃墨予自早上進宮以後還沒回來。不得已,白心染隻好獨自去接待這一家三口。

原本以為賀蘭氏跟著自己兒子前來準沒好事,可誰想,這一次,賀蘭氏的態度突然上千度的大改變。見到白心染的那一刻,長滿褶子的老臉堆出來的慈祥和藹的笑容險些晃瞎白心染24k鈦合金狗眼。

血影帶著美嬌、美玉兩姐妹給幾人分別奉上了茶。

白心染這才佯裝不解的問道:“不知道白大人、白夫人親自到承王府來是為何事?”

她故意疏忽賀蘭氏,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不是她不禮貌,而是她實在不敢看。你想,一個普通人笑得虛假就已經很讓人厭惡外加頭皮發麻了,更何況還是個一臉皺褶的人,那笑容有多讓人寒顫她自己都形容不出來。

為了不讓自己做噩夢,還是不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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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不是稍微溫馨了點?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