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意外(一更,誠心求月票!)

緊接著,車夫和侍衛接連發出了幾聲慘叫。

水玲瓏眼疾手快地按了按後麵的開關,隻見原本閉合的門板突然彈開,葉茂一驚,水玲瓏拉著她跳下了地!葉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馬車的後麵是活板,若她們從前麵出去,此時定然撞入敵人的包圍。

難道大小姐一早做了安排?

馬車熊熊燃燒,水玲瓏和葉茂借著火勢的遮掩朝後一路狂奔,但這種掙紮顯然是徒勞的,幾個呼吸的功夫,幾名蒙麵黑衣人便追了上來!

一行五人,皆訓練有素,出掌成風,落地如鬆,水玲瓏和葉茂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一人騰空而起,落在了水玲瓏二人的麵前,直直攔了去路。

水玲瓏和葉茂停住了腳步,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水玲瓏厲聲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那人鷹目一眯:“殺人滅口!”

言簡意賅,語氣冰冷,話音一落,五人便舉劍朝水玲瓏和葉茂砍了過來!

烏雲滾滾,夜幕重重,冷風一陣一陣,吹著路旁的茂林沙沙作響,飛鳥似受到了驚嚇一般,撲哧著翅膀衝入雲霄!

利刃如雪,寒意直逼腦門,水玲瓏握緊了拳頭,心裏默念:三、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又有兩名黑衣人從天而降,宛若自夜幕裏剝離,水玲瓏尚未看清他們是如何出現、又是如何動作,即將落在她和葉茂頭頂上的劍便被彈開了!

以二對五,數量上並不占優勢,但這兩名黑衣人的武功顯然更為精湛,出手快、準、狠!不過須臾,便肅清了現場!

水玲瓏握著毒藥的手青筋暴起,這……太出乎意料了!來者是誰?

就在這時,另一輛馬車快速奔來,周身打著鎮北王府的標致,水玲瓏的眉心一跳,便看見馬車停在了她身旁,諸葛鈺掀開簾子,將她拉了上去。葉茂也上了車,但隻隨著安平一起坐車轅。

諸葛鈺惱火地瞪著她,並奪了她手裏的毒藥,瞧,連毒藥都備好了,明顯是有備而來!知道會有人截殺她,她還敢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外邊兒溜達,這女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就不怕對方人數太多,你的毒藥根本不夠用?”語氣,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好歹是救命恩人,服一下軟似乎……也不是不行!水玲瓏清了清嗓子,報以一個令人安心的笑:“我出門隻帶了四名護衛,對方至多出動七、八個人,這計量是十人份的!”

還笑得出來?沒心沒肺的小東西,他的魂兒都快嚇沒了!諸葛鈺怒容更甚:“那萬一對方武藝太高,你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怎麽辦?又比如對方用暗器、用利箭!”

水玲瓏笑容如初,但討好的意味愈加明顯,她探出手,比了個小蝦米的手勢:“諸葛鈺,我隻是一介弱——女子,殺我用得著暗器嗎?”

諸葛鈺憤然撇過臉:“哼!倒是我白擔心一場!自作多情了!”

水玲瓏烏黑亮麗的瞳仁滴溜溜一轉,笑眯眯地道:“也不是啦世子爺,我正好想請你幫個忙。”這件事原本她打算自己做,但做起來勢必困難重重,若得諸葛鈺暗中周旋,事成的幾率就大了很多。

諸葛鈺的心裏舒坦了些:“好了,調查凶手的事交給我,這些人看起來不像尋常的江湖殺手,怕是你們尚書府的暗衛也沒這等武功。”

當然不是尚書府的暗衛了,暗衛難求,尚書府才得三、五個,且全部隻聽水航歌的差遣,水航歌不會殺她。

見水玲瓏垂眸不語,諸葛鈺問道:“你知道凶手是誰?”

水玲瓏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如實作答:“也許是我嫡母,也許是你父王,隻有這兩種可能。”從她開口保郭焱的那刻起,秦芳儀應該就對她動了殺心,在秦芳儀看來,郭焱傷了水玲溪,她又百般維護郭焱,保不準就是她串通郭焱謀害水玲溪的,水玲瓏從一開始就沒指望一瓶藥就能徹底唬住秦芳儀,她所作的隻是最大程度地激怒秦芳儀,逼秦芳儀對她動手。至於鎮北王,老夫人的舉動令他蒙羞,他惱羞成怒,想讓水家家破人亡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或許他已經動了搜查水航歌十幾年為官記錄的心思。

諸葛鈺的眸光一暗,真的……會是他父王?他明明已經那樣威脅他了,他不可能不投鼠忌器的。

水玲瓏笑了笑,語氣很是友好,也很有分寸,簡稱“疏離”:“不一定是你父王,就算是,你是你,鎮北王是鎮北王,我不會混為一談。”

諸葛鈺濃眉一蹙,不喜她這種客套得拒人千裏之外的語氣,他情願她一個枕頭扔過來,哪怕是罵他多管閑事也好。不知想到了什麽,他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抬起來一看,就發現送給她的鐲子不在手上!他的眸光一涼:“怎麽不戴?”

不是在談凶手嗎?這話題會不會轉換得太快了?

水玲瓏笑不出來了,也不抽回手,就任由他握著,仿佛他做什麽她都不在意了似的:“太貴重,我怕弄丟,還是鎖在櫃子裏的好,再說了,我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庶女,戴這麽貴重的東西心裏總不踏實,改天……”

“你別東想西想,我會讓你順利嫁入鎮北王府的!”諸葛鈺冷聲打斷了她越說越傷人的話,“給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定了的親也沒有退換的說法!”

水玲瓏垂下眸子,諸葛鈺太過激動,捏得她手腕發痛,但她覺得身體上的痛其實沒什麽,被砍了一雙小腿她也熬過來了,這跟打個噴嚏有區別嗎?隻是,諸葛鈺一次又一次的鍥而不舍令她不安,她不覺得自己有多好、有多值得他追求,像她這種庶女京城遍地都是,諸葛鈺沒怎麽接觸其他女人,所以對她有點兒新鮮感吧,等他日益成熟、閱紅顏無數,再回過頭看她,或許就不再稀罕她了。刻骨銘心的教訓,她哪兒能一重生就忘?

水玲瓏微微一歎:“隨便你吧,你愛爭就去爭,反正我生在水家,婚姻由不得自己,誰爭贏了,我就是誰的戰利品。”

諸葛鈺好不容易舒展開來的眉頭再次一皺:“你說都是些什麽混話?誰把你當戰利品了?你一開始就是和我議的親!”

水玲瓏搖頭:“錯,不是我和你議的親,是尚書夫人和鎮北王妃議的親。”

“你沒反對。”

“反對無效。”

諸葛鈺狠狠一怔!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寫滿了不可思議,仿佛頭一次認識水玲瓏一般:“所以你一直在伺機解除和我的婚約,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尚書府出的天大的亂子,哪一樣沒有你水玲瓏的功勞?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攪渾一池子的水,故意讓尚書府雞飛狗跳,故意退了我和你的親!”

水玲瓏沉默不語,她最初是想利用諸葛鈺和他背後的勢力來對付荀楓,但現在她突然不想這麽做了,她和諸葛鈺無冤無仇,何必非得拉著他一起墮入地獄?隻要不和荀楓對著幹,按照前世的記憶,鎮北王死後由諸葛鈺世襲爵位,雖終身未娶,卻過得逍遙自在。她是重生的厲鬼,但凡和她沾上關係的人都得倒黴!至於把尚書府攪得雞飛狗跳,是,她就是故意的!想起前世今生尚書府虧欠她們母女的,她隻會覺得給他們的報應還不夠!

“你做夢!”

“……”水玲瓏抬眸,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

諸葛鈺輕輕一拽,水玲瓏撞入了他懷裏,淡淡幽香頃刻間籠罩了她,聽到他且蒼勁且紊亂的心跳,水玲瓏萌生退意,想要從他懷裏抽離,他卻緊緊地擁住了她:“水玲瓏我告訴你,想擺脫我,你就是在做夢!”

水玲瓏淡淡的、飄渺的聲音徐徐響起:“反正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婚姻,所以我沒想過擺脫任何人。”

任何人?她居然把他歸類為任何人!諸葛鈺火冒三丈,大掌扣住她的頭,目光凜凜地盯著她,似要把她一舉看穿!

水玲瓏嫵媚一笑:“想吻我麽?隨便,反正車裏又沒外人,誰也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你……”現在又諷刺他是那趁人之危的人!諸葛鈺負氣地放開了她!

水玲瓏悄然舒了口氣,還真怕他胡來。

諸葛鈺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雲禮!”

這麽了解她?

“哼!你看不上我,就能看上他?”

什麽邏輯?!

很快,馬車抵達了姚府,諸葛鈺跳下馬車,伸手去牽水玲瓏,水玲瓏躬身出了馬車,卻不小心拂落桌子上的一盤糕點,圓溜溜的芝麻球順著車轅滾到了地上。

一名髒兮兮的小乞丐跐溜一下跑了過來,二話不說,撿起地上的芝麻球就往嘴裏送,渾然不覺自己踩到了高高在上的、諸葛世子的、尊貴的……腳!

水玲瓏一驚,糟糕,以諸葛鈺殺薛娟的狠勁兒,這孩子……怕是活不了了吧!

水玲瓏給葉茂使了個眼色,示意葉茂把孩子弄走,誰料,不等葉茂行動,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便一瘸一拐地奔到了跟前!婦人趕忙將孩子摟在懷裏,自己則跪在地上,不停地給諸葛鈺磕頭:“貴人饒命!貴人饒命!賤民的孩子小,不懂事,衝撞了您!他不是故意的!貴人要罰就罰賤民吧!”

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一個婦人帶著一名孩子乞討,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水玲瓏不由地想起了前世和清兒困在寺廟的日子,心裏漸漸升起了一股悲憫,她下意識地想要替他們母子倆求情,可不待她開口,諸葛鈺便做出了決斷:“安平,給點銀子讓他們走吧。”

水玲瓏又是一驚,她沒聽錯吧?諸葛鈺不僅沒生氣,還給他們銀子?而且安平半分驚訝都無,這說明他料到諸葛鈺會這麽做。

見過了各式各樣的人,狡詐的、陰險的、偽善的、純善的……不得不說,諸葛鈺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異類!說他是個好人吧,他連薛娟那樣的弱女子也能殺;說他是個惡人吧,為何現在又放過一對衝撞過他的乞丐母子?

安平給了母子倆一些碎銀子,母子又磕了好幾個頭才感激涕零地離開。

諸葛鈺理了理水玲瓏鬢角的發:“你去玩吧,我晚些時候再來接你。”

“不去看看你姐姐?”

“有事。”

她的事不用這麽急,難道是忙他自己的?水玲瓏不再言辭,帶著葉茂進入了姚府。

二進門處,房媽媽親自將她迎了進去:“大小姐來了呀!三公主和老太君念叨你許久了呢!就說怎麽這麽久還不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事耽擱了?大小姐若再晚一、兩刻鍾,府裏就該派人去接了!”

水玲瓏客客氣氣地道:“讓老太君費心了,玲瓏真是過意不去。”

房媽媽笑意滿麵道:“大小姐何必這麽見外?你是大少奶奶的弟妹,跟咱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看來,姚府並不知道水航歌和老夫人鬧的烏龍,鎮北王府還真是給尚書府顏麵,沒將此事四處聲張。

說話間,二人跨入了傾竹院,姚老太君今兒心情不錯,正在和栗夫人、姚大夫人以及郭大夫人打葉子牌,見到水玲瓏進來,姚老太君忙笑著招了招手:“快,我輸慘了,玲瓏過來給我勻下火氣!”

目光自屋內輕輕一掃,來得這樣齊!水玲瓏微笑著給幾人見了禮:“老太君安好,幾位夫人安好。”

姚大夫人知道自家婆婆喜歡這個庶女,心裏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十足賣了婆婆的麵子,她笑著道:“又沒外人,別這麽拘謹!”

“是。”水玲瓏走到姚老太君身旁,房媽媽搬來一個杌子,她乖巧地坐下。

姚老太君就指著自己的牌問道:“我打這個好不好?還是這個?”

栗夫人美眸一轉,笑盈盈地道:“誰不知道水大小姐聰明?老太君這是想讓我們輸光得隻剩一條褲衩兒回去麽?”

“當著孩子的麵說這種話你也不害臊?”姚老太君嗔了她一眼,隨手打出一張牌,屋子裏笑成一片。

郭大夫人對水玲瓏的印象還停留在郭老太君六十大壽那天,那時的水玲瓏似乎比現在清瘦些,沉默寡言、不太喜好與人打交道的樣子,為了擠兌秦芳儀她故意跟水玲瓏套了個近乎,按理說她這種名門夫人主動去讚許一個小小庶女,對方應當受寵若驚才是,偏水玲瓏十分淡定從容,倒是讓她稍稍側目。姚老太君表麵溫和,卻不是一個很好相與的人,能得姚老太君青睞,水玲瓏必定有幾分本事,況且諸葛鈺克死了那麽多未婚妻,獨獨她活得好好兒的,這就更加令人側目了。

郭大夫人和藹地道:“蓉兒不止一次在我麵前提起你,說很希望跟你做朋友來著。”

郭焱這麽說,郭大夫人也這麽說,莫不是郭蓉真打算和她做朋友?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耳後:“郭小姐今日可來了?”

郭大夫人打了一張牌,神情愉悅:“來了呢,和三公主她們在花園裏玩投壺。”

“行了,我知道你坐不住,去找姑娘們玩吧!”姚老太君慈眉善目地說著,捏了捏水玲瓏粉嫩的小臉,很是憐愛。

郭大夫人就笑了:“老太君是不是嫌孫女兒太少了?”

姚老太君毫不避諱地開起了玩笑:“可惜名花有主,不然我老二家的還有個頂好的公子‘雲英未娶’呢!”

一屋子再次笑成一團,這些話傳出去都是有損名節的,若旁人說,她們或許會鄙夷,但出自老太君的口,便是證明老太君沒把她們當外人。

水玲瓏起身,在房媽媽的帶領下去往了後花園,後花園裏燃了兩堆篝火,旁側擺著滿滿一桌子美食和佳釀,中間的空地上,放了幾個窄口瓷瓶,三公主、姚欣、栗彩兒和郭蓉正投得不亦樂乎。除了三公主,其他幾人大抵都是存了邂逅雲禮的心思,想坐上太子妃之位,或者再不濟,也得占個側妃之位。

其實水玲瓏很希望她們成功,這樣她就不用嫁給雲禮了!

水玲瓏揚起笑臉,準備跨入花園,突然,一股力道擒住了她的手臂,她反手一劈,右膝一抬,直直朝來者的脖子和要害打去!

郭焱大驚!要不是他學過擒拿術,此時大概已經中招了!他才知那日在泥塘,水玲瓏是給他留了麵子的。但很奇怪啊,擒拿術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武術,他是和荀楓學的,水玲瓏又是跟誰的?

郭焱單臂一繞,巧妙躲過她的攻擊,同時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到了樹後:“是我,郭焱!”

水玲瓏也是萬分驚詫!這套擒拿術是荀楓教給她的,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近身攻擊極少失手,郭焱怎麽輕輕鬆鬆就瞧出了其中的破綻?難道郭焱是荀楓的人?一念至此,水玲瓏看向郭焱的眼神裏立時染了一分警惕:“郭將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我可不想成為三公主的眼中釘!”

郭焱的心難受極了,原來被最在意的人當成陌路人是這種打掉了牙隻能往肚子裏吞的感覺,他猛撓了撓頭,壓住委屈,說道:“不要嫁給太子!”自從她在宮裏出了事,他便讓人留意了尚書府的動靜,老夫人帶水玲清去鎮北王府的事瞞不住他,他再結合水玲溪的病情和郭大夫人、郭蓉的異樣,隱約能推斷出太子和水玲溪的親事黃了,尚書府打算讓她嫁過去。

水玲瓏的素手一握,麵色卻瞧不出異樣:“郭將軍你說什麽我不明白,我和太子殿下沒有任何交集,何來嫁他這一說?”

水玲瓏的戒備心理之強,幾乎令郭焱震驚,按理說,一個妙齡女子不該有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口吻和這樣冷漠的氣質,她在莊子裏到底經曆了什麽?郭焱真後悔自己沒能早重生幾年!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太子做不了皇帝!你嫁給她……沒好下場!”前世太子娶的是水玲溪,結果慘死在為三公主報仇的路上,這些前世的史書有記載,盡管他沒見證過程,卻也能猜出與荀楓脫不了幹係。

水玲瓏駭然變色:“你怎麽會……”知道這些?“這樣說?”

郭焱四下看了看,一本正經道:“你權當我是聽了某個高僧的推斷好了,但你相信我,雲禮做不成皇帝!不僅雲禮,整個雲家都會覆滅,你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瓜葛!”至於諸葛鈺,好歹前世下場還不錯,玲瓏若真嫁他,興許能一世安好吧!

郭焱怎麽會知道雲家的命運?水玲瓏的心仿佛被巨木給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你呢?”

“我……”如果史書記載的沒錯,郭焱活不過今年冬季!他不想死,他還沒在她懷裏肆意地調一回皮,也沒享受一天遺失的母子親昵,又……怎麽甘心?但他對郭焱前生的命運並不熟悉,也沒更改的信心。隻希望在臨死之前,他能贖完上輩子的罪。

他選了個較為輕鬆的語氣,“我……我是真心喜歡三公主!而且一個公主而已,無傷大雅,又不是皇子!我跟你說這些,真的不是聳人聽聞!你幹脆裝病算了,比如失心瘋一類的,那樣就不用嫁給雲禮了!”

水玲瓏沒有忽略郭焱的那句“你權當我是聽了某個高僧的推斷好了”,這麽說,他不是聽了誰的推斷,而是自己本身就曉得!

為什麽?

難道郭焱和她一樣,都是……重生的?

水玲瓏的呼吸霎時凝滯了,會是這樣嗎?天底下會有兩個重生的人?那麽郭焱為何要幫她?記憶中,郭焱死得早,她和他根本連話都沒多說幾句。水玲瓏還想再問,這時,三公主雀躍地走了過來:“郭焱!玲瓏!”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得燦如夏荷,但水玲瓏分明從她瀲灩的眸子裏捕捉到了一絲醋意和苦澀。

郭焱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公主。”

水玲瓏屈膝一福:“三公主萬福。”

三公主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再次笑靨如花,她走到郭焱和水玲瓏中間,柔柔地挽住郭焱的胳膊,彰顯著絕對的所有權,並對水玲瓏語氣柔和地說道:“你們兩個來了怎麽也不進去找我?”

水玲瓏低垂著眉眼,淺笑,語氣無波無瀾:“正要進去找公主的,沒想到公主就過來了。”

“是這樣嗎,焱哥哥?”三公主眨巴著水汪汪的眸子,一派天真地問向郭焱。

水玲瓏暗歎,三公主的醋壇子……打翻了!

郭焱盯著水玲瓏,點頭:“嗯,碰巧遇上,寒暄了幾句。”

三公主握了握拳頭,卻渾然一副釋然的態勢:“哦,是嗎?既然如此,我們去玩投壺吧!”

郭焱下意識地想拂開三公主的手,男女有別,即使定了親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也於理不合,尤其,當真水玲瓏的麵,他有些不好意思!

而水玲瓏則無意觀賞三公主和郭焱大秀恩愛,於是笑了笑,道:“三公主和郭將軍先去吧,我找大少奶奶談點事,稍早再來找你們。”

“你……”郭焱欲言又止。

三公主酸得牙齒都是澀的,卻竭力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嗯,你忙吧!反正我天天都在姚府!”意思是你不必急於一時,今晚就直接回尚書府吧!

女人心海底針,水玲瓏好像隱約猜到三公主對她格外親厚的原因了,若果真如此,那這個公主過得也太憋屈了些。水玲瓏淡笑,行了一禮:“臣女告退。”

郭焱的目光一涼,看向了三公主,三公主的脖子一縮,悻悻地低下了頭,她可以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包容郭焱甚至幫助郭焱照顧水玲瓏,但她不許他們兩個暗度陳倉!她所有包容心的前提是郭焱最終隻能是她的!

水玲瓏告別三公主後,便往諸葛汐的院子走去,她的本意是與姚老太君商量一件事,但姚老太君在打牌她不好出聲打擾,且先去看看諸葛汐吧,上回姚老太君好像讓她勸諸葛汐來著。

臨近院子時,水玲瓏就聽到了十分激烈的爭吵:

“諸葛汐,你不覺得這樣做太有失體麵了嗎?”質疑的語氣,冷硬如鐵。

“有失體麵的到底是誰?是誰趁我不注意上了我的表妹?姚成!那是我表妹!府裏那麽多丫鬟,外麵那麽多妓子,你碰誰不好,偏要碰我表妹?你到底安的什麽心?你是不是非要把姚家、諸葛家和冷家的臉都丟光了你才肯善罷甘休?”諸葛汐幾乎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

姚成倒吸一口涼氣,忍住怒火,強迫自己放低音量:“我說了不是故意的!我當時……”

諸葛汐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你當時就是獸性大發!就是欲火焚身!就是禽獸不如!”

姚成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再次暴漲:“諸葛汐,你有完沒完?”

諸葛汐拔下鐲子朝姚成扔了過去,姚成一躲,價值千金的鐲子毀於一旦:“我沒完!想讓我成全你們兩個,做夢!”

水玲瓏愣住了,姚成和諸葛汐竟是出了這樣的事!冷家可是大周第一家族,甭管嫡女、庶女,姚成毀了人家的清白就該迎了人家過門,偏諸葛汐死活不許,這一來壞了夫妻關係,二來,冷家怕是對諸葛汐也頗有微詞。所以說男人總以為能享齊人之福是一種能耐,殊不知後院起火,燒的可不止一個小小的院子。

姚成發現自己跟諸葛汐說不到一塊兒去,氣得胸口發堵:“這些年果然是太慣著你了!你……一點兒女人味都沒有!整日像個女金剛,從不溫柔體貼,哪個男人又受得了你?”

“姚成!”諸葛汐歇斯底裏地吼出了聲,太傷人了,這話真的太傷人了!她咬住唇,大顆大顆的淚水流了下來,“終於肯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了,是吧?姚成你當初得了時疫,是誰不顧名節、衣不解帶照顧了你整整一個月?我要是跟其他女人一樣溫柔、一樣脆弱,姚成你告訴我,我頂得住世俗的壓力跑去照顧你嗎?”

姚成的眼底閃過一抹痛色,他本意不是要那樣中傷她的,隻是講著講著……便不自覺地怎麽傷人怎麽說了,看著她哭,他心頭一軟,上前打算抱她:“小汐,你……”

諸葛汐一把掀開了他:“滾!你這個虛情假意的混蛋!既然你受不了我,我也接受不了冷薇,大家幹脆別過了!和——離!”

姚成的眼眸一瞪:“諸葛汐,你瘋了!”

“瘋的是你,姚成!”

“諸葛汐,你為什麽揪著我的一個小錯誤不放?不就是一次意外嗎?你的心胸是不是太狹隘了些?”

回答姚成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姚成怒發衝冠,他發現這個妻子越來越不可理喻,他自認為成親多年,一直伏低做小,把諸葛汐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皇供著,沒有半分對不起她的地方!就是因為他一直顧念她當初的深情,試想一下,如果他熬不過時疫撒手人寰,她怕是名節盡毀,再難出嫁!所以,他沒想過要負她!

姚家男人不納妾,這並非家規,隻是一種習慣,成親五載他從沒碰過除她之外的女人,不是不敢,而是不樂意!現在,就因為一次偶然的失誤,她竟要跟他和離?

“好哇諸葛汐,你別後悔!”姚成冷冷說完,甩袖跨出了院子,正好和傻呆著看了一場戲的水玲瓏撞了個正著,水玲瓏以為他會甩臉離開,他卻是廢了老半天的勁兒壓下火氣,擠出還算平和的口吻,道,“哦,是玲瓏來了啊,我今天忙,沒空招待你,你去找你大姐吧!”

第一次見麵,姚成喚她“玲瓏”,分明沒把她當外人。水玲瓏行了一禮:“知道了,大姐夫。”

姚成大概也覺著尷尬,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片刻後從錦囊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玉墜子遞給玲瓏:“不知道你來,沒準備什麽見麵禮,你且先收著玩,下次我再補。”

水玲瓏雙手接過:“多謝大姐夫。”

姚成雙手負於身後,回頭,神色複雜地朝院子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終憤然離去。

水玲瓏把墜子放入荷包,提著裙裾走進了院子,她倒是想躲開這場尷尬,奈何姚成發現她,又和她談了話,諸葛汐離得不遠想必聽到了。

水玲瓏進入院子時,諸葛汐已經斂起了失控的情緒,臉上不見淚痕,神色不顯頹廢,若非那雙紅腫的眼眸,水玲瓏大抵會認為剛剛和姚成大鬧一場的人不是她!

“大姐。”這個時候,怎麽順著她怎麽來好了。

諸葛汐的黛眉微微一挑,氤氳著水汽的眸子裏有詫異之色一閃而過,爾後語氣如常道:“既然來了,就進去喝杯茶吧。”

“好。”很乖巧,很溫順。

諸葛汐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她……還是比較習慣那個氣勢洶洶的水玲瓏。

果然是姐弟!

水玲瓏從外院一路走進內室,沒看見半個丫鬟或仆婦的影子,直到在冒椅上坐好,才有個眉清目秀的丫鬟仿佛從門縫兒裏長出來似的,笑盈盈地端了兩杯茶和幾盤糕點過來:“給大小姐請安,奴婢名喚華容。”

水玲瓏微笑頷首。

華容放下茶水和糕點,如蓮一般靜謐立在旁側,幾乎不可察覺。這等本領,便是未央宮的宮女也自歎不如。

諸葛汐絲毫不提和姚成的一場爭吵,而是淡淡地問道:“沒用晚膳吧。”

水玲瓏輕聲道:“沒用。”

“正好我也沒吃,就在這兒擺飯吧。”諸葛汐麵無表情地看向華容,“吩咐小廚房加做一道辣子雞丁、一盤孜然牛肉。”

這是……她喜歡的口味,諸葛汐怎麽會知道?水玲瓏喝了一口茶:“多謝大姐。”

“嗯。”諸葛汐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鼻音,聽得出來,她很滿意水玲瓏這的稱謂。

許是華容的動作很快,許是小廚房的辦事效率高,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六菜一湯便呈了上來——青椒炒肉、辣子雞丁、孜然牛肉、紅燒鯽魚、糯米藕夾、清炒小白菜和一份蟲草雞湯。

水玲瓏最鍾愛糯米藕夾,是用糯米填充了蓮藕,蒸熟之後切成片兒,蓮藕軟軟的,糯米也軟軟的,分甜、鹹兩種味道,水玲瓏簡直吃不夠!

諸葛汐看著水玲瓏一副小饞貓兒的樣子,唇角揚起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卻轉瞬即逝:“你若喜歡吃,我白天讓人做好了給你送去,晚上還是別吃太多糯米,不好消化。”

水玲瓏意猶未盡地點頭,一副很感激、很崇拜諸葛汐的神色:“大姐這裏的東西真好吃,我想常來的。”

常……來?可她都要與姚成和離了,或許……可以再等等?等玲瓏吃膩了姚府的飯菜,她再一腳踹了姚成!這麽一想,諸葛汐的心裏好受了許多:“好啊,我天天派人去接你。”爾後,對華容說道,“給廚子漲二兩月銀,說大小姐愛吃她做的菜,每天有什麽新鮮花樣,盡管弄來!”

華容笑眯眯地看了水玲瓏一眼,掩唇一笑:“是!”

窘!為了做你們的和事老,我容易麽?水玲瓏決定犒勞自己,再吃一塊糯米藕夾!

用完膳,諸葛汐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這時,華容稟報二少奶奶和智哥兒來了。

諸葛汐端著茶杯的手就是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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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打著飽嗝。

笑笑:“玲瓏啊,我們給你送了好多月票和評價票哦,你開不開心?”

玲瓏兩眼放光:“開心!開心得死去活來!”

笑笑:“那你準備怎麽報答我們呢?”

玲瓏:“我請你們吃藕夾!Y^o^Y”

汗!你還是二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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