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七章 企業文化
或許是我的話有些晦澀,也或許是我的話觸動了格溫妮斯的回憶,使得她終於收斂起了從出現在我麵前時就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轉而變成了一種凝神的思考。
我們之間的這種沉默的對峙一直到我看完周仲毅發來的傳真以及要約,格溫妮斯才恢複了剛才的語氣問我“葉,我很喜歡允洲現在的天氣。作為朋友,你是否可以幫我安排個落腳的地方呢?”“你不會是真的想退休吧?”我腦海中忽然閃過格溫妮斯懷抱嬰兒的畫麵,於是連忙使勁地甩甩頭問她“你難道不打算參與布魯克的新片了嗎?這可是我為了你才投資的,如果你不參加的話,我的投資還有什麽意義呢?”
看到我的反應,格溫妮斯滿意的笑了出來“葉,你可以欺騙你自己,但是你欺騙不了我的!所以呢,我隻是想給自己一段休息的時間,好好的體會下你所說的習慣,或許這樣你我都會有一份收獲的!雖然你有權拒絕我的愛,但我不是同樣有權利付出自己的感情嗎?”“你普通話說得比以前好多了!”我不置可否衝格溫妮斯笑了笑,邊拿起電話撥弄號碼邊故意的提點她“如果你到今天才認識皮特,或許你們就不會分手了。”我的話並沒有刺激到格溫妮斯,她在我意料之中的直麵了這個過去她一直逃避的問題“失戀會讓人成熟起來,相對於曾經。我現在需要的隻是一種習慣。”
“雲洲地天氣可是比倫敦要冷的多!”幫格溫妮斯安排了住處後,我換上一抹邪邪的微笑重新看著她問“格溫妮,一會兒會有個記者來采訪我,你是打算現在就回自己的住所去呢?還是打算和我一起接受采訪?”
或許是我壞笑時的殺傷力很大,於是當格溫妮斯和我地目光交錯時。她的眼神瞬間從清澈變為了迷離“葉,你希望我留下來對嗎?隻是作為一個傳統的中國男人來說,你更習慣於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你給我打住啊!”我連忙打斷格溫妮斯那些不知道從哪裏淘換來地念白,非常失敗的收回自己的笑容說道“我知道你普通話進步了。但你也用不著這麽在我眼前顯擺!而且我是不是行動派你說了也不算,所以你一會兒可別當著那個記者的麵兒給我胡說八道。咱倆之間的事兒已經夠亂的了,不用再讓她們看笑話。”
格溫妮斯並沒有回應我的話,而是因為我抬手的動作將自己欣喜的眼光鎖定在了我的手腕上“葉,我記得你好像說過美國和這裏是有時差地,那為什麽你還會選擇戴著我送你這塊Bregut呢?”你不是調過了嗎?”我無所謂的向格溫妮斯聳了聳肩,有些不在然的將手放在桌子底下“格溫妮,我現在要工作!如果你要呆在我辦公室的話,請安靜!”好吧!”格溫妮斯嬉笑著衝我做了個委屈的表情,放棄對我的糾纏後轉而開始繼續折騰我的銀龍。不過隻逗了它們一會兒木瓜美眉便在它們的不友好中敗下陣來,隻得轉回頭繼續坐在我對麵一邊欣賞我工作時的樣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跟我講述她最近這段時間的境遇。
“進來!”當我被眼前的這個女唐僧折騰得不厭其煩的時候,如同天籟般的敲門聲終於將我從崩潰的邊緣拯救了回來,而被秘書從外麵領進來的李象此刻在我眼中更是如同天仙般偉岸無比。不過這位天仙姐姐還沒有來得及感受我眼神中的炙熱,便首先被嬌懶得匍匐在我對麵的格溫妮斯給弄了個啞口無言。
“和歐總聊地還愉快吧?”我故意給了李象幾分鍾觀察格溫妮斯的時間後,才悠然的點燃了自己手中的煙“李大記者,你這樣總是站著好像不利於工作吧?”聽到我的調侃,李象連忙收起自己那有些不可思議的神色站在原地向我伸出手道“葉總你好,很抱歉打擾了你地工作。”
咱們不是昨天說好地嗎?”我笑著指了指格溫妮斯身邊的那個位子。等李象麵帶忐忑地坐下來後說道“李大記者,咱們也算是見過兩次麵的朋友了,你不用這麽客氣的。而且我今天可是因為你才來公司的,要是你發揮不出自己的水平的話,咱們大家不都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嗎?”
李象見我並沒有向她介紹格溫妮斯的意思,隻得悻悻的收回自己的餘光向我傻笑道“葉總,你總是這麽幽默!如果我的每位采訪對象都像你一樣的話,我想我倒是真的可以把這份工作當成一種享受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享受嗎?”輕綴了一口手中的紅茶後,我習慣性地摸索著茶碗說道“從九七年金州界杯外圍賽到九八年的昆明紅塔基地的甲B隋波事件。從剛剛落戶北京的霍頓到換了娘家的萬德,從耿直的賈秀全到讓人感動的崔殷澤,似乎在這個興衰沉浮的過程中,國內還沒有那個記者取代你曆史見證人的資格吧?那麽相對於你見過的,或直麵過的那些渾渾噩噩來說,難道你不覺得讓自己在曆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嗎?”
聽我提到她的專長。李象立刻將自己的注意力完全的集中起來“葉總,你對我的了解好像比我對你的了解要深?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為什麽你拒絕了那麽多記者的采訪,而單單將這個機會留給了我呢?”我隻是經常翻翻球報”我無所謂的聳聳肩,刻意的避開李象的眼神“而我之所以接受你的采訪,是因為從你以往的文章風格來看,你還算得上一個有良心的人。所以咱們溝通起來因該不會太困難。”
有良心?”李象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我的話,頗為不解的向我求證道“葉總,你的話裏好像還有別的意思?我想你因該把話盡量說得直白一些,否則要是萬一我對你地意思理解上有錯誤的話,空怕你以後就要說我和那些人一樣沒良心了!”
“就衝這一點你就比他們強!”看著拿著繩索一步步走向我挖好的陷阱的李象。我故意岔開話題問她“剛才我們地歐總好像已經跟你講了一些關於我們望囡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從中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呢?我想你應該把那些東西先梳理下,或許這樣的話,咱們之間就不會有歧義了。”
順著我的話題。李象如我所願的搖了搖頭“葉總,我隻是個體育記者,所以除了可以把剛才歐總和我聊天的內容當做對你這次專訪的背景外,恐怕我沒能力像你想象的那樣分析出什麽東西來。因為,與其為了尋找賣點而胡亂的臆斷,倒不如用坦白地放棄來還事情以真相。”“我今天怎麽淨遇見會念詩的美女!”當著李象的麵,我大大方方的給了格溫妮斯一個深邃的眼神後,享受著她回饋給我的嫵媚靠在椅背上問李象“李大記者,你有沒有聽過一種叫企業文化的東西?現在好多學者、專家都在正報紙、雜誌上圍繞這個話題展開討論,不知道你有沒有偶爾也看到過一兩篇這樣的報道?”
對於我的陷阱李象還是顯示出了一定地抵抗能力。於是隻是順著我的問題點了點頭後,便很快清醒過來反問道“葉總,企業文化的文章我倒是接觸過一些,但我個人認為這是你們這些老總們以及你們經營的企業所應該關係的上層問題。所以我不覺得它和你關心的足球,以及我們大家都關心的摩納哥足球俱樂部有什麽直接關係!你覺得呢?”我覺得有必然聯係!”我邪邪的衝被我繞進佛洛伊德選擇的李象笑了笑,頗為專業地向她解釋道“其實你在認識上有一個誤區,企業文化這種東西並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是一種空泛的口號或意識形態,在有些時候,它更是一種企業自我表達的外延。或者說是我們這些老總們的價值觀通過我們手中掌控的企業在整個社會中進行一種自我價值實現地過程。但其實不隻是我們這些企業有自己地文化,這個社會上所有存在的實體都有它存在地意義,而它不斷向社會表達的東西,就是這個組織的文化。”
“以你為例!”看著終於有些招架不住的李象,我微笑著點燃煙後悠然的開始背誦自己準備好的草稿“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像你這個年紀的一群人,忽然在一夜之間成為了社會的寵兒。人們現在都親切的稱呼你們為白骨精,你們現在不但是社會的中流砥柱,還是國民經濟發展的主要驅動力。甚至現在的社會價值觀都開始隨著你們的改變而改變。於是,現在突然間有了一個任何人都津津樂道的話題,叫做生於70年代,中產、小資甚至剛剛從網絡上流行起來的BOBO等這些名詞卷裹著現在外麵流動的所有資源,都好像成為了70年代的專署。
可你們還沒來得及自豪幾天,就忽然間被一群叫做80後的孩子們將風頭完全的搶了過去。歌星、影星、作家、導演、記者等等以前被人們認為是需要時間的磨礪才會迸發光彩的職業和行業。一夜之間全部都被這些8後們攪和了個天翻地覆,他們不講資曆、不講積累甚至不講傳統倫理。唯一倚仗的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勇氣,以及不知道該說是無知還是無畏的那股果敢。於是,有人十七歲就成了名模,有人十五歲就成了影星,還有人十三歲就已經成為了作家協會的候補成員。但麵對這一切,你們卻隻能高喊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其實你們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我!”看著被我繞的不明所以的李象,我自艾自戀的吐了個煙圈後解釋道“其實我的出生年份很尷尬,因為1979這個數字,讓我和跟我一樣出生在這個時代的人有時候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屬於70年代還屬於是80後。我們趕著70年代這個尾巴出生了,於是從小就被教育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要時刻準備著為實現四個現代化建設而奮鬥終身、要具有良好地道德觀和崇高的人生理想。可我還沒來得及長大。人們卻突然開始狂熱的追捧那些連自己的功課都做不好卻可以發表長篇
小說的怪才們,教育觀念也從要求我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變成了現在那所謂地素質教育,從德、智、體、美、勞均衡發展變成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個性化張狂。
我們沒趕上這個好時候也就算了,可當我們抱著老實人不吃虧的念頭辛苦的爬進自己憧憬地大學校園時忽然發現大學擴招了、宿舍不夠住了、國家不包分配了、畢業證也幾乎快和手紙劃等號了。可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父母千辛萬苦的給自己找了個鐵飯碗後。不但享受不到福利房的待遇,還得每天為下崗的名額提心吊膽,隻能每天惶惶的麵對著那一個個從互聯網上突然迸發出來的那些屬於7年代的一夜暴富的IT精英們以及那些80後地瘋狂天才們自艾自戀,借白日夢來聊以**。
當然。如果是生活的環境和背景發生了變化需要我們去適應的話,我們沒有太多的理由去抱怨,這種抱怨也不會讓環境再改回來。可是,就連我們私屬的愛情這個問題,都因為生於1979這個無奈的年份而顯得尷尬無比。我們背負著從小就刻在骨子裏的傳統倫理道德和良知,努力的想讓自己做一個有責任感有正義感的人,可是我們地這種善良卻被80後恥笑為麵瓜行為,說我們既不敢愛又不敢恨。於是我們在這些孩子們的嘲弄中紅著臉改變了自己,開始學著像他們那樣瀟灑的追逐沒有責任的愛情,可等到有一天五個大著肚子的女孩手挽著手出現在你麵前時。你卻因為她們幸福的笑容被那些70年代罵了個狗血噴頭。於是,我們又開始惶惶的尋找傳統倫理,可是除了一本記錄著自己那四不像的愛情觀的日記外,我們一無所獲。
於是這個時候我們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不過就是夾在70年代和80後之間地一柄四不像的笑料,因為出生的年份特殊,我們即沒有資格和70年代叫板,也沒有勇氣對80後嗤之以鼻。這份成長經曆注定我們隻能在傳統與現代、倫理與**之間無助的徘徊,不甘心但卻又無奈的去充當70年代和80後角力的媒介。我們用自己地身體、意識形態、成長經曆等資本悲壯地充當了這個熱血大時代的一個坐標係。存在地目的就是為了讓70年代和80後在這個大時代裏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的抒情散文詩終於讓眼前這兩個剛才在我麵前賣弄各自才情的女人緊緊地閉上了嘴,一時間,空氣中同時彌漫出了迷離的欣賞和盲目的感傷這兩種交錯的味道。直到格溫妮斯不自覺的學著我剛才的表情和語氣念起了惠斯頓的《夏草》,李象才從痛苦中回過神來“葉總,你說的這些東西好像和企業文化沒太大的關係?我倒是不介意傾聽你的內心世界,但我想咱們還是先在摩納哥身上找找共同語言吧!”
“我說的就是企業文化!”看著已經完全跟隨著我的思路來思考問題的李象,我微笑著聳了聳肩“如果你沒辦法將我剛才的話和你在歐總那裏聽到的關於望囡的事情聯係起來的話,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或許這樣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去年夏天我碰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看著一臉期許的李象。我慢慢的回憶道“去年八月份的一天晚上,望囡綜合部有個新來的司機私自將公司的車開了出去帶著他女朋友去兜風,當時可能是因為興奮吧,這個司機在酒後超速的情況下將車子從星海大橋直接開進了海裏,而當第二天他們被人打撈出來的時候,兩個年輕的生命已經全部魂歸天國。我當時並不在雲洲。所以這件事是由歐總出麵處理的。而這個司機因為是違反公司的規定在非工作時間將車子開出去的,因此我們並沒有責任。但即便如此。歐總還是向雙方家長各補償了十萬元人民幣,而這也是她能做主的最大數額。因為責任並不在我們,所以歐總這樣做除了要麵對來自董事會的壓力外,還要麵對開了這個無責賠付的先例之後後續的許多同類型的麻煩,如果有人因此而更加肆無忌憚的違反公司條例,那我們將無法收場。
不過後來我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我又在歐總賠付的基礎上各加了二十萬,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自己在良心上能對得住那兩個消失的生命。其實我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如何年少得誌,如何張狂不羈,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應酬的時候喝多了會吐,和別人鬧矛盾的時候挨揍會疼,甚至遇到困難的時候還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