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皇宮內苑,竟是比以往還要平靜,原本想要看純孝皇後如何整治楊紫昕,好與太子之間樹敵,從而引來靖安帝之怒的人,不禁有些失望了。
純孝皇後能夠執掌六宮這麽多年,且是能得靖安帝的敬重,如何能是個莽撞之人,若非是有十足的把握獨善其身,必是不會有所行動的。
隻是,連靖安帝也覺得詫異,純孝皇後邀楊紫昕入宮,就算不會害其性命,也定是為難於她的。
莫說沅沫公主啞了近十日,且曬的差點毀了容貌都是楊紫昕的功勞,但說楊紫昕此時的身份,可是讓阮家覬覦了十幾年的下一個後位易主了,如何能輕易放過楊紫昕。
這也是在楊紫昕初入大鳶朝之際,靖安帝要考驗她的原因,若是連自衛的本事都沒有,就算宇文戎烈再如何的喜愛,最後怕是也不能長相廝守的。
人,聰慧固然是好的,但必要的時候要懂得運用手腕,否則再聰明的人也不見得有好下場。
今日,楊紫昕又是要學習一整日的,隻是楊紫昕已經懶得再躲在屋子裏做戲,想來純孝皇後那邊也會有所動作,不如加快進程的更好。
不知為何,竟是來到了冷宮之地,這裏的荒蕪讓人放目便覺得滿心的荒涼,如何能夠駐足的了呢。
可是,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牽引著楊紫昕的意識,就這麽跟著走了進來。
翻牆而過,楊紫昕從不是那種願意惹麻煩的人,自是不會與守門的人打交道。
走在清冷的空地之上,感受著滿園的荒蕪,竟是連人氣也感受不到。
這裏,被囚禁著的不僅僅是曾經的妃嬪,也有一些犯了錯卻罪不至死的宮人。
當然,也不乏得了重病,卻沒必要再醫治的可憐之人。
這,便是皇宮,多少人想要進來,或為榮華,或為生計,可誰又朝這個冰冷的角落裏看來呢?
幽幽的一笑,楊紫昕邁步走進了一間屋子,隻因這屋子的窗子是關著的,而門口亦是被打掃過的,裏麵住著的應該不是瘋癲之人,楊紫昕這一路走來,可是沒少躲避那些瘋了的人。
可誰又能知道,這些瘋癲的背後是怎樣的辛酸,曾經又是如何的榮寵加身呢。
“大膽,誰準你進來的。”楊紫昕方推開門,尚未踏入門檻,便聽見屋子裏有人大喝了一聲,聽著聲音是有些蒼老的,卻也是有些沙啞的,好像喉嚨受損過,可那中期卻是十足,帶著幾分主子的架勢。
優雅的一笑,楊紫昕並未因對方的喝止而停下腳步,仍是進了屋內,對這屋裏的人有了幾分的興致。
其實,楊紫昕想來這冷宮也並非是一兩日了,不止一次聽人提及過,隻是這好奇心才被勾起。而大白日的,又不知哪裏可以去,便來這裏走了一遭。
“紫昕冒犯了,不過是路過,想討杯水喝。”楊紫昕輕柔的開口,這話若是在宮外,到了那戶人家說出口,都不會引人懷疑,也樂於幫這樣一點小忙的。
可這屋子裏的主人卻十分不客氣的道:“要尋水,到別處去。”
“若是沒有水,讓紫昕歇歇腳可好?”楊紫昕又道,並未因對方的拒絕而不好意思。
這人,倒是有趣,難到是在冷宮裏住的年頭太多,所以才會如此的冷清,不喜與外人接觸嗎?
不過,楊紫昕卻也是肯定了的,這人的思維是正常的狀態,應該不屬於瘋癲之列
,這也讓楊紫昕好奇極了,究竟是什麽人被關入冷宮,還能保持著尊貴呢?
雖然隻是言語上的交流,楊紫昕卻能感覺到這女人不是清冷而已,而是有著極強的氣場。
“聽不懂人語嗎?這裏廟小,容不得你歇腳,速速離去。”內屋裏的女人又一次的開口,語調更加的冰冷。
然而楊紫昕的步子卻並未因此而停下,反而帶著幾分笑意的朝內屋走去,輕笑著說道:“請恕紫昕冒昧了,隻是這冷宮之中,唯有此處可落腳,紫昕實在不知還可去何處歇息一會。”
話落,楊紫昕已經進了內屋,隻是當她看到屋內的女人急忙的穿上外套之際,卻也不禁的怔住了。
隻見這個女人想要遮掩的皮膚,有著大火灼燒過的痕跡,肌膚幾乎沒有好地,就連覆著麵紗下的容顏,也已經毀盡。
有那麽一瞬的錯愕,楊紫昕極力的表現出淡定來,免得傷了女子的自尊,可卻迎上了女子陰冷的目光。
即便是麵紗覆麵,可那雙眸子裏的仇恨之意卻是那般的明顯,尤其是黑色的麵紗之下,臉部的凹痕展現著,一看便知是受傷極重的人。
“抱歉,紫昕無意冒犯,並不知您在更衣,便闖了進來,望請恕罪。”楊紫昕有禮的欠身,真心的覺得是冒犯了對方。
無論是什麽身份,女子愛美是天性,即便是傷的再重,也不想被他人所知曉,尤其是陌生人。
所以,楊紫昕隻有歉意,沒有憐憫之意,她相信這個女人是不需要的。
“滾!”女子低沉的開口,指著門口的方向,可手才伸出來,便忙不迭的收了回去。
那雙佝僂的手,已經被燒的變形,沒有好看如玉的肌膚,竟是連手的形狀都失去了。
“前輩,紫昕並無惡意。”楊紫昕說著,便朝那女子走了過去。
“你,不怕我?”沙啞的聲音略顯陰森,女子開口問話,一雙算是保存完好的眸子盯著楊紫昕看去,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卻也仍有著戒備之意。
“紫昕是學醫之人,祖上世代有訓,醫天下可醫之人,無分界線。”楊紫昕說著,在女子身邊頓了下來,如玉的手指探上了女子的脈搏,久久都沉默不語。
“我這傷,已經十數年,你還是不要費心思了。”女子冷哼著抽回手臂,看了一眼正在愁眉的楊紫昕,冷聲問道:“誰派你來的?莫非她又不想留下我這個比鬼獸還不如的活死人嗎?”
“紫昕不知前輩所說是何人,也不會過問前輩與何人有仇怨。但紫昕鬥膽,能否請前輩讓紫昕來醫治呢?”楊紫昕雖是麵色凝重,卻還是如是問道。
身為醫者,她會盡一切力量去救人,隻要不是大惡之輩。
而這個女子,身上必定有著秘密,救了她,不僅僅是醫術上的造詣,更會有所收獲。
見楊紫昕意誌堅定,女子有些動搖了,自己這醜陋的一麵,何嚐不是看了多少年才習慣的,如何能夠不想醫治的好呢。
唯有恢複了容貌,她才有機會走出冷宮,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世啊。
見女子如此的激動,楊紫昕自袖中取出一個小藥瓶來,放在桌麵上,輕聲說道:“前輩若是不信,可用這瓶藥給其他人做個實驗,若是無毒,再用來自己使用,半月後便會有效果。”
“你,到底是何人?”女子看了藥瓶一眼,心中雖是激動,可說出的話卻是平穩的
,甚至連剛才的憤怒亦是不在了。
“紫昕並非大鳶朝之人,隻是有幸得太子殿下喜愛,被聖上冊封為太子妃,故而暫時住在宮中學習禮儀。”楊紫昕將自己的身份簡單到來。
“太子?誰是太子?”女子的情緒明顯的激動起來,竟未發覺自己的失常,雙目緊緊的鎖在楊紫昕身上,等待著她的回答。
“聖上失散已久的兒子,已故鳶妃之子,宇文戎烈。”楊紫昕輕聲的說著,眉眼間帶著笑意。
“你說……”這回,女子卻是怔住了,麵紗下的唇瓣張了又張,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紫昕是偷偷跑出來的,不能逗留太久,明日再來看望前輩。”楊紫昕說著,便欠了欠身,轉身要離去。
可是,楊紫昕才邁開了兩步,身子便被人拉住,隻見那個一身黑衣裹體的女子,正急切的望著她,問道:“你說的,可是十五年前,鳶妃寢宮中失火,鳶妃葬於火海之中,皇子卻丟失的那個鳶妃之子?”
“難道還有第二個鳶妃嗎?”楊紫昕一臉的不解,卻也不急著離開,這個女子果然是有著秘密的,且與宇文戎烈有關,楊紫昕更加確定了要幫她的決心。
隻是,這個女子的身份怕是不好查的,而她剛才對自己的敵意,顯然是衝著另一個人,那個人又是誰呢?
“能不能,給我講講太子?”女子卻是冷靜了下來,隻是側首躲避著楊紫昕探尋的目光,帶著期翼的問道。
聞言,楊紫昕猶豫了一下,還是落了座,柔聲講述了宇文戎烈在成為太子之前的一切,但凡是她記得的,都會說上一嘴,可幾個時辰過去了,她也不過說了宇文戎烈的兒時罷了。
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楊紫昕不得不低歎著說道:“前輩,紫昕必須回去了,否則純孝皇後定會責難的,紫昕不能給殿下惹了是非。”
“去吧,明日記得來看我。”女子雖是不想放楊紫昕離開,可還是明事理的,終究是讓楊紫昕離去。
見狀,楊紫昕隻得點頭承諾,道:“前輩放心,紫昕定會再來。”
話落,楊紫昕便欠身離去,她真的不能再逗留了,與純孝皇後發生衝突的時機未到,她要多留些時間在冷宮這女子身上。
一旦與純孝皇後發生了摩擦,再想出來就不容易了。
而此時的鳳儀宮內,純孝皇後正笑著與林妃說話,很是和善的逗弄著才不過五歲的小公主,倒是有著主母的風範。
“皇後娘娘,臣妾代芬芳公主謝過皇後娘娘恩典。”林妃輕笑著說話。
“小公主可是皇上的心頭肉,如何能不多做留心。你且放心,讓小公主與楊姑娘一同學習,定不會出了岔子的。”純孝皇後柔和的說著話,可望著小公主的目光卻並非那麽的和善,嚇的小公主急忙的躲到林妃懷中,不願出來。
小孩子是最為敏感的,誰對她好或是不好,自是第一時間便感覺的到。
見狀,純孝皇後並未不悅,而是笑道:“走吧,帶咱們的小公主與見見她未來的皇嫂,總要培養下感情,明日才能讓你放心的將小公主交給教習麽麽不是。”
“是。”林妃恭敬的頷首,對純孝皇後絕對是恭敬有加。
隻是,握著小公主的手卻不由得加重了。
皇上,您心裏隻有太子殿下,可知小公主還不足五歲,若是被人利用或是傷害,她又當如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