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帝對鳶妃的情深,宇文戎烈和楊紫昕看來,是感觸。
如此的感情,莫說是帝王家,就算是尋常百姓家,也實屬難得啊。
可已經奄奄一息的純孝皇後看來,卻是對她最大的打擊。在垂死邊緣,心完全被傷了,純孝皇後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自己的心情。
看著麵前這一幕,純孝皇後的眼睛裏展現著恨意,妒意,也有著羨慕之情。
終於,在人生的最後關頭,確定了自己隻不過是靖安帝身邊的過客,從來都不曾有過一襲之位,即便她曾是靖安帝的結發妻子,更為靖安帝生育了女兒。
可在靖安帝心中,永遠隻有鳶妃一個女人,無論她是美是醜。
雖曾尊貴無比過,可純孝皇後身為女人,不過是淒涼的一生。
頭,緩緩的側垂著,靠在了沅沫公主的臂彎中,在這最後的時刻,唯有女兒依舊陪在她身邊。
靜默的看著母親離世,沅沫公主很是冷靜,沒有吵鬧,甚至連一聲呼喚都沒有,隻是這樣的看著純孝皇後,低頭不語。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會背叛純孝皇後,唯有沅沫公主,對於母親的愛是真實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身為母親,純孝皇後倒是幸福的。
隻可惜,沅沫公主這樣的深愛著母親,卻也不能挽留她的性命。
此時此刻,她們母女不過是外人,是被靖安帝所拋棄的。
站在靖安帝麵前,鳶妃隻覺得心裏有些什麽東西在流竄著,好似是心痛,但更多的是欣喜,充斥著她的心扉,不能靜下心來。
隻是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加速,竟比年輕的時候麵對靖安帝,還要激動。
“紫鴛,留下來,陪著朕。”靖安帝又一次的開口,是邀請,是挽留,更是無比的情深。
能得帝王如此的深情厚意,鳶妃此生也算是無憾了吧,當真不該再有別的選擇。
靜靜的看著鳶妃,靖安帝也不再催促她做下決定,深知鳶妃此刻複雜的心情。
而鳶妃不語,莫說靖安帝的心在懸著了,就連其他人也是意味不明的等待著,誰也不確定鳶妃會如何抉擇。
“好。”良久,才聽鳶妃吐出了這麽一個字,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似的,沉重到讓人聽著便會心痛。可是,靖安帝的笑容才揚起,卻又聽鳶妃補充道:“如果皇上有一天不再愛紫鴛了,請皇上直言,允許紫鴛離去。”
要麽不愛,要麽便要全部的愛,在感情上,鳶妃是執著的,也是追求完美的。
不自稱為臣妾,鳶妃這是在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向自己心愛的男人求取承諾,哪怕真的會有那麽一天,她也會接受,不會自欺欺人的留在不該留的人身邊,成為彼此的痛楚。
聽了鳶妃的話,靖安帝總算是鬆了口氣,將鳶妃緊緊的抱入懷中,笑道:“好,朕答應你,一定不會騙你。”
隻要鳶妃能答應留在身邊,靖安帝自信能夠讓鳶妃重新建立信心,讓她明白自己對她的愛,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也不會因為她的容顏而有所改變。
看著帝妃相擁在一起,許多人的心都有所感觸,不知是該羨慕鳶妃能夠得到如此的深情,還是為鳶妃的命運而感慨。
算起來,靖安帝與鳶妃之間的故事,足以感動世人,一
波三折的考驗,更是令人豔羨的同時感同著無奈。
鳶妃已經同意與靖安帝回宮,身份算是召見了。
宇文戎烈也無法再沉默,待靖安帝鬆開鳶妃之後,宇文戎烈便起身上前,恭恭敬敬的跪地行了個大禮,可母妃二字卻遲遲沒有喚出口來。
雖然母子分離十幾年,並非是鳶妃的錯,可畢竟如此的生疏,加之太子府上的一切,讓宇文戎烈不知該如何與鳶妃相處。
原來,血緣親情,並非是見到了便能感受的到。
人之間的情感,是需要相處的,而宇文戎烈與鳶妃,卻從未有這樣的機會。
“紫鴛,我們的兒子很出色吧?”靖安帝語氣裏透著滿滿的驕傲,身為父親的靖安帝,對於宇文戎烈隻有自豪。
無論是長相,還是做事的手腕,都足以讓靖安帝引以為傲。
即便流落民間,可宇文戎烈卻沒有讓人失望,成為出色的男人。
這,自是要歸功於宇文戎烈的生母,也就是楊紫昕的姑姑,這也是靖安帝能夠接受楊紫昕的原因之一。
對於宇文戎烈的養母,靖安帝沒有機會表達感謝之意,為他培養了這麽優秀的兒子,唯有讓楊紫昕成為國母,以此來報答了。
畢竟,楊紫昕是楊家唯一的女兒。
可宇文戎烈若是不喜歡楊紫昕,靖安帝也不會如此做,這也是順了兒子的心意罷了。
看著宇文戎烈,鳶妃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在輕顫著。
若是可以,真的很想上前擁抱住宇文戎烈,不管他是否已經長成了男子,這是身為母親,對兒子十幾年的虧欠啊。
在第一次見到宇文戎烈的時候,鳶妃便想這麽做了,隻是她沒有勇氣。
見鳶妃眼中含淚,宇文戎烈很想開口喚一聲,可心裏卻浮現了養母的身影,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
“殿下雖然營商有道,可在麵對親情的時候,總是不知該如何表達。”楊紫昕笑著走了過來,替宇文戎烈解圍,扶起了宇文戎烈,見鳶妃的視線始終不離宇文戎烈,便對靖安帝建議道:“皇上,這裏聚太子府並不遠,在這裏母子相認總是有些不適宜的,不如請皇上移駕如何?”
“甚好,甚好。”靖安帝對這個提議很是讚同,立即便擁著鳶妃朝外走去。
至始至終,靖安帝的視線都沒有朝已經死去的純孝皇後看一眼,或許在靖安帝心中,純孝皇後早就該是個死人了,這麽多年能夠活下來,已經礙了他的眼。
一行人遠去,偌大的大理寺堂內,就隻剩下了純孝皇後的族人。
看著宰相阮東升,又看了看緊抱著純孝皇後的沅沫公主,大理寺卿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讓這幾位主子移駕了。
或許,隻能等待著,畢竟沅沫公主是這裏身份最高的人,由她來決定純孝皇後如何安置,是最為妥當的,大理寺卿也不必再為難了。
回到太子府,宇文戎烈便請靖安帝和鳶妃上座,又一次的跪地叩首。
“兒臣參見父皇,母妃。”宇文戎烈的這一拜,既是兒子的身份,更是臣子。
聞言,鳶妃並未多想,而是激動的淚流滿麵,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見鳶妃如此,楊紫昕本想離去,可看到宇文戎烈凝眉的表情,卻不得不留下來
。
這個時候,宇文戎烈是需要她在身邊的。
“平身吧,在自己的府邸,無需這等俗禮。”靖安帝大手一揮,讓宇文戎烈起身。
不管宇文戎烈是否適應了父母皆在,但這就是事實。
“請皇上、殿下恕罪。”楊紫昕半屈著身子行禮,不喜歡跪拜的她,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紫昕何罪之有?”靖安帝高興的緊,自是沒有注意到一些細節。
“在冷宮之時,紫昕便知曉鳶妃娘娘的身份,卻一直沒有呈報,這是其罪之一。”楊紫昕淡淡的開口,抬頭看了一眼略作驚訝的靖安帝和鳶妃,又道:“有了人證,得知純孝皇後是當年千尋宮縱火元凶,又一次隱瞞不報,這是罪責之二。”
楊紫昕將自己的罪名一一列舉了出來,倒是很坦誠,完全沒有邀功之意。
聽完楊紫昕的話,靖安帝略作沉默,如此說來,楊紫昕的確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可是,楊紫昕這麽做也必定是有她一定的道理。
況且,楊紫昕可是救了鳶妃的,這功勞更大。
一路上,同乘一輛馬車,鳶妃將這些年的事情都說給了靖安帝聽,卻隻是一語帶過,並未說她所經曆過的辛酸。
可楊紫昕的功勞,鳶妃卻一件也沒有隱瞞。
對於這個準兒媳婦,這一家人都是認可的,怎麽會挑不是呢。
“如此說來,這罪責確實不輕。”靖安帝似是在沉思著,半晌都不開口。
隻是躬身垂首,楊紫昕也不為自己辯解,可心裏很清楚自己是不會被判刑的。
“確實該罰。”宇文戎烈開口了,竟是沒有站在楊紫昕這邊。
靖安帝一怔,可卻抬手按住了鳶妃,將她要為楊紫昕說情的話給壓了下去,笑道:“不知太子以為該如何罰呢?”
眉頭一皺,宇文戎烈也沉思了起來,看向楊紫昕投過來的目光,過了一會,才慢悠悠的說道:“紫昕欺君,本該是死罪。但念在你對母妃有過救命之恩,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紫昕謝過殿下開恩。”楊紫昕倒是淡定的很,淺笑著說道。
“太子想如何治這活罪呢?”靖安帝有些好奇了起來,對於宇文戎烈,他從來都不曾了解過,卻知道宇文戎烈心中,楊紫昕是絕對不允許受到任何傷害的。
“就罰紫昕一輩子伺候本太子,服侍母妃,盡孝膝前。”宇文戎烈很是認真的開口,卻是變相的在求親。
父母已經團圓,他們的親事也該辦一辦了,否則再等下去,就別想離開京都了。
帶著未婚妻出遊,與同妻子遊山玩水,那完全是不同的意義。
宇文戎烈的話一出口,楊紫昕便笑了,就知道宇文戎烈會拿這事做文章的,不過楊紫昕倒也樂得配合。
“紫昕遵命。”楊紫昕欠了欠身,含笑的睇向宇文戎烈,二人無聲的訴說著情意。
看著兒子有了心中的伊人,鳶妃又一次的流下了眼淚,但這次不是激動,而是開心的淚水。
所謂喜極而泣,說的便是鳶妃的此刻。
一家人終於得以團聚,且是在這樣的生死劫難之後,即便是帝王之家,卻也真的有了家的感覺。
溫馨,在淺笑中流淌著,不需要言語來滋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