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惠德皇帝一臉的怒氣,自從得知宮北月受傷之後,臉色便始終陰沉,性情更是讓人難以捉摸。
不論是朝廷還是後宮,人人皆是擔憂著龍顏大怒,會牽連於自己,皆是閃躲著這可能來的危機。
小心翼翼的為惠德皇帝添了一盞茶,三德子退到一旁去,不敢打擾惠德皇帝的思緒,哪怕是傳奇都變得輕細了起來,服侍了惠德皇帝有幾十年了,卻頭一次見惠德皇帝如此動怒。就連傾皇貴妃中毒身亡的時候,惠德皇帝也是傷心大於怒氣,雖這些年都梗在心中不曾忘記仇恨,但惠德皇帝都掩藏的很好。
而今日……
不小心撇到過惠德皇帝掉落在地的奏折,三德子除了在心裏暗歎之外,倒是什麽也做不了。五皇子既然重傷,難怪惠德皇帝如此陰沉,而這傷了五皇子的人,除了太子殿下,怕是不會有第二人選。
“三德子,朕,是不是老了?”惠德皇帝忽然開口問話,語氣仍是那般的沉重。
“皇上龍體康健,怎麽會老了呢。”三德子恭維的說著,卻不敢說的太多。
惠德皇帝很少傳召禦醫,身子的確算得上是康健,隻是這幾日的臉色卻益發的難看了起來,三德子心中雖擔憂,卻不敢進言,唯有等五皇子歸來之後,才能夠看情況了。
“朕若是沒老,那對母子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竟然一而再對朕的老五下手,傾皇貴妃已經成為犧牲品,太子之位也給了他,還不夠嗎?”惠德皇帝大怒了起來,桌麵都被他拍出了裂痕來,可見怒氣之重。
“皇上,這話可說不得啊!”三德子忙上前去,檢查著惠德皇帝是否受傷,卻未想到自己一句不經考慮而脫口的話,引來惠德皇帝更大的怒氣。
“朕身為一國之君,連說話也要顧慮嗎?”惠德皇帝的怒氣朝三德子撒了過來,雖沒有傷三德子,可這眼神卻是足夠讓膽子小的人肝膽俱碎了。
“奴才失言,請皇上降罪!”三德子忙跪在地上,不斷的抽著自己耳刮子,心裏顫個不停,服侍皇帝多年,怎麽就如此大意呢。
“你倒是說說看,朕有何說不得的?”惠德皇帝揮了揮手,免了三德子的責罰,這個自小便跟在他身邊的奴才,自是放心的過的。
“皇上,奴才妄言,請皇上恕罪。”三德子哪裏還有膽子說實話,隻得恭敬的頷首,等待著惠德皇帝的責罰。
“朕,恕你無罪。”惠德皇帝平靜了些許,可眼眸去如利箭一般的射在三德子身上。
自知不能有所隱瞞,三德子謝恩之後,這才站在惠德皇帝下首側,垂頭答道:“皇上即知是太子殿下對五皇子不利,便也知太子殿下定是會在宮中安插了人馬,皇上若是高聲被太子殿下聽了去,不但會對五皇子再下殺手,怕是會宮變也說不定。”
三德子的話,說的並不隱晦,而惠德皇帝也是知曉的,可由他人說出來,惠德皇帝心中的冷意更甚。
唇角向上揚了一下,惠德皇帝陰沉的笑了笑,冷冷的說道:“太子長大了,朕的確留他不得了。”
三德子一聽這話,嚇得忙將腦袋垂的更低了,雖早就知道惠德皇帝有此意,留著太子不過是為了讓五皇子調理身子,置身於朝堂的是非之外,卻不想能如此狠戾的說出要殺子的話來。
世人常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惠德皇帝對宮北月卻是用盡了心意去寵溺,倒是對宮北辰,因容皇貴妃的緣故,早已恨之入骨。
同為皇子,隻是因為生母的不同,在惠德皇帝心中竟是如此的差距,皆是可憐之人吧。
烏雲大作,閃電不斷的在黑色的天空上閃爍著,耀眼卻也刺目。
剛剛還在調侃宮北月的尚戎,在接到影衛的傳書後,卻是臉色大變。
楊紫昕竟然入住到了太子府,可收到信息總要有幾日,應該是入住了至少有三日,這個女人怎麽就如此膽大,不怕宮北辰又用了詭異,而栽到他手裏嗎?
瞧了一眼臉色不善的尚戎,宮北月倒是一言不發,隻是望著京城的方向,眸底浮現了一抹複雜。
“傳令下去,立即啟程。”尚戎說罷,便站起身來,不交代原因,也不看宮北月一眼,完全的將他忽略了,忘記他的身體根本禁不住折騰。
“本皇子身體抱恙,爾等先行吧。”宮北月說了一句,便要鑽入軟轎,自是知道尚戎會留下人保護他的,倒也不與自己過不去。
“本少還以為五皇子真的喜歡紫昕,也不過如此。”尚戎哼了一聲,好像忘記了他並未與宮北月說明自己因何而急,倒是稀落了起來。
隻是,話落,尚戎已經翻身上馬。
“你說什麽?”宮北月的語調陰冷了起來,聽到楊紫昕三個字的時候,便焦急了起來,那個女人是他內定的正妻人選,之所以不聞不問,卻不代表著他不關心。
更何況,宮北月隻是想保護楊紫昕,不想她牽扯到與宮北辰之間的恩怨,想待大局安定之時,再給她母儀天下之尊。
韁繩被宮北月扯住,馬兒嘶叫了一聲,揚蹄踢起了塵土,麵前灰蒙蒙的一片,尚戎不悅的眯起眼睛,卻是冷笑道:“那個笨女人,明知宮北辰想要她的命來給秦雪柔做藥引子,竟還主動的送上門,住進了太子府。”
不想與宮北月多做糾纏,尚戎直接說明了原由。
“笨蛋。”宮北月低罵了一聲,一腳將一個影衛踢下馬,自己則是翻身而動,隻是這樣的劇烈動作,卻害得他口吐鮮血,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見狀,尚戎丟過去一顆藥丸給宮北月,冷聲道:“想活著回京城,就吃了。”尚戎說完,看宮北月二話不說便吞下,又冷冷的補充一句,道:“為了那個女人,本少才舍得這萬兩黃金買來的東西,回頭記得給本少金票。”
話落,尚戎已經疾馳而去十幾米遠,一顆心都牽在楊紫昕身上。
隻是,尚戎並未向宮北月說實情,關於楊紫昕著手尋找宮北辰罪證的事,暫時不要說出來好,既然楊紫昕要隱晦這些事,那便由著她好了。
馬蹄快速交換的聲音,不停的響在耳側,風刮的臉龐生疼,可尚戎和宮北月竟是一點都
不曾察覺,連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亦不閃躲,任由雨水拍打著,濕透了全身。
楊紫昕,你若敢出了意外,本少饒不了你!尚戎在心裏恨恨的說著,但更多的是責怪自己為什麽要先離開,不幫她把宮北辰這廝處理了之後再去做回自己呢?
趴在床邊,看著外麵烏雲厚厚的積壓著,好似要將天空給墜下來,壓碎了人間的一切,而那閃電定是天神發怒,要懲治那些做了壞事之人吧。
唇畔露出一絲淺笑來,楊紫昕緩緩合上了美目,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色如何,但每每這樣的狂風暴雨之夜,楊紫昕都會這樣的姿態,任由心裏的疼痛和恨意蔓延著。
快了,秦雪柔的病情很快便會由自己所控製,而小靈山內的默閣,也該是去闖一闖了。
隻要拿到宮北辰的罪證,便該是對秦雪柔最後出手的時機,屆時讓宮北辰失去他用生命所保護的權勢和女人,看他如何的憤恨和絕望。
前世,雖然隻有自己記得,但那些仇人卻該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楊府內,上官婉兒正跪在地上,身上的白衣單薄卻不見她有任何的冷意。而在上官婉兒麵前則是坐著一個老者,胡須皆以銀白,即便是看不清五官,也能猜得出年歲較大,隻是身子卻坐的筆直,而手中的熱茶已經被他吹的涼透了,卻仍無飲下之意。
不知跪了多久,上官婉兒終於鼓足了勇氣抬頭,望向上座的老者,扯出一抹溫婉的笑意來,輕聲道:“爺爺,還在生婉兒的氣嗎?”
雖然是孩子的母親了,可上官婉兒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更似是少女,那是對親人撒嬌時才會有的。
“十四年了,婉兒你音訊全無,身為夢族唯一的嫡親血脈,可知你如此做的後果?”老者語氣平淡,並不見怒氣,但說出的話卻是沉重的。
眸光一暗,上官婉兒又垂下了頭,低低的說道:“婉兒知錯了,請爺爺責罰。”
“那丫頭呢?怎麽不見?”老者沒有說懲罰與否的話,卻是問起了玄孫女楊紫昕的行蹤。
心中一秉,上官婉兒抬起頭來,近乎懇求的說道:“爺爺,紫昕還小,夢族的重擔,她肩負不來的。”
“那就帶走,自是會有人**。”老者說著,仍是那般的不溫不火,可語氣卻是不容反對的。
“爺爺,請給婉兒一些時間,婉兒一定會將夢族的一切告知紫昕,讓她慢慢的接受這一切,請爺爺成全。”上官婉兒難得的驚慌了起來,俯身叩首。
“幾百年的仇恨,如何慢慢來?”老者緩緩開口,反問出口的話卻讓上官婉兒無言以對。
“罷了。”老者輕歎一聲,站起身來,與胡須一般顏色的白跑掠過了上官婉兒僵硬的身體,輕聲說道:“就給你一個月的期限,到時候老夫親自來接你們。夢族,容不得嫡親流落。”
老者的話,讓上官婉兒呆住了,一直以來最怕的便是這件事,終究是被發現了,可夢族的仇恨豈是楊紫昕一個女子所能承擔的起的?
若是能,當初上官婉兒又怎會逃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