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用晚膳,楊紫昕習慣性的叫青兒陪她一起,一個人用膳總是太過無聊了,而在楊紫昕心中,青兒從來不是個下人而已。

主仆倆有時會嬉笑著,有時則是在沉默中用餐完畢,但也不會覺得怪異。

或許,相處太久的人在一起,生活便是這般的簡易,無論有沒有話題聊,都不會覺得尷尬。

“青兒,若是我要離開南國,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闖**江湖嗎?”楊紫昕想了多日,還是覺得帶著青兒對她更哈一些,雖然青兒不會武功,可能是個累贅,但她可以教青兒用毒來保護自己。

若是將青兒安置了,隻怕未必能為她尋到良人,而青兒也不太習慣於他人相處。

“小姐去哪裏,青兒便跟到哪裏,小姐可別想扔掉青兒。”有些賴皮的說著,青兒一臉的認真,可吃飯的動作卻是沒有停下,許正是長個的緣故,青兒的飯量著實大了不少。

見青兒吃的一臉油漬,楊紫昕不禁笑了起來,就是喜歡青兒的無憂,即便青兒跟在她身邊被迫成熟了不少,也是在艱難中適應了她的改變。

抬起手來,為青兒擦拭著臉龐的油汙,楊紫昕沒再說話,隻要青兒願意便好,她會尊重青兒的選擇。

至於青兒什麽都不問,這便是她們主仆之間的默契吧,隻要楊紫昕決定的事,青兒都會無條件的讚同。

“小姐,綠柳姨娘出事了,老爺讓你過去。”門外的小丫頭慌張的跑了進來,急急的說道。

“還有誰過去了?”楊紫昕卻是一點也不著急,一個姨娘罷了,她若是擔心做作倒是有辱了自己的身份。

“老夫人,夫人都過去了,好像中毒很深的樣子。”丫頭如實稟告著。

“一個姨娘罷了,父親倒是又一次寵到心坎裏去了,也不怕林姨娘泉下有知會傷心欲絕。”楊紫昕無所謂的說著,根本不是替林姨娘抱不平,而是在諷刺楊承宗的不專情。

不論是對上官婉兒還是林姨娘,又或者綠柳,楊承宗怕是都不曾有過真心,無非是貪戀女色,或是享受溫柔罷了。

見楊紫昕如此說話,那來報信的小丫頭忙低下頭去,不敢去聽。

“小姐說話怎麽也不注意著些,這哪裏是晚輩該說的話。”青兒倒也是識大體的,連忙出聲責備著,卻忘了這也不是她一個丫頭該說的話。

可楊紫昕倒也不在意,隻是哂笑著說道:“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罷了,父親最是花心了,成為他的女人是件很可悲的事。而成為她的女人,可悲的還有下一代。”

楊紫昕為身為楊承宗的女兒下了結論,卻是隨即揚起了笑顏,問向正蹙眉看著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的青兒,笑問:“吃好了?”

“嗯。”青兒放下碗筷,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又擦了擦嘴,這才站起身來,有了奴婢該有的樣子,恭敬的說道:“小姐,咱們走吧,別讓老爺久等了。”

聽到那個丫頭說老爺讓小姐過去,青兒的心裏便不安

著,楊承宗平日很少會想起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嫡女,若非是楊紫昕從不任人欺淩,而上官婉兒這個當家主母還在的話,楊紫昕怕是會被欺負到住柴房,楊承宗都不知情吧。

雖然為楊紫昕自強的性子高興著,可青兒心裏終究是心疼的,若是有爹爹寵愛,楊紫昕何至於如此逼迫自己呢。

才走到了綠柳的房間,便聽見楊承宗大吼的聲音,不用問也知道定是把罪名掛在了楊紫昕身上,而上官婉兒無辜被連累了。

青兒輕歎一聲,嘟囔道:“老爺真是不公平,什麽事都怪在小姐身上,連夫人也經常受屈。”

“這次,還真的不是冤枉。”楊紫昕卻是淡笑著回話,聲音隻有兩人能聽得見。

“小姐!”青兒不敢置信的望向楊紫昕,似是在詢問些什麽。

“你放心,小姐我還是有分寸的,不是誰都值得我出手,更不會對誰都出手的。”楊紫昕笑嗬嗬的說著話,哪裏有做過害人之事的模樣。

見楊紫昕如此清淡的表情,青兒也壯了壯膽子,大聲說道:“若是小姐不怕,青兒便也不怕,誰敢責罰小姐,青兒便……”

“你便如何?”楊紫昕笑問,自是知道青兒對她的忠心的。

“青兒便替小姐受罰。”青兒理直氣壯的說著,的確是除了如此之外什麽也做不了,過去陪楊紫昕受罰也是常事。

“你這丫頭,還真是沒出息啊。”點了點青兒的額頭,楊紫昕笑著邁進了綠柳的房間,嗅到帶著毒氣的血腥味,秀眉不由得輕蹙了下,她真的很討厭血腥的味道,隻是平日裝作不在乎罷了,那是前世的記憶所留下來的痛楚。

“你這個孽女,綠柳姨娘平日待你不錯的,你竟下毒害她!”見楊紫昕進門來,楊承宗便把火苗朝楊紫昕拋了過來,而上官婉兒終是得以清閑,卻是不悅的望向楊承宗,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的目光望著楊承宗,無關恨與怨,隻是單純的討厭他對楊紫昕的態度罷了。

“為何每每發生事情,父親都要將矛頭指向女兒呢?這麽多年來,哪一次的事情又真的與女兒有關呢?”楊紫昕問著,語氣裏沒有恭敬,亦沒有忤逆之意,隻是平靜的道出一個事實,卻是很委屈的。

看著楊紫昕那淡漠的神情,楊承宗原本要說出口的話,竟結在了喉嚨裏,半晌才喝道:“難不成你以為為父是有意刁難了你?”

“女兒不敢。”楊紫昕頷首,隻是看了一眼中毒頗深的綠柳說道:“看綠柳姨娘的樣子,是救不得了,父親還是準備了後事吧。”

“這是你一個做晚輩的態度?”楊承宗又怒。

“當初女兒中毒之時,父親準備的很是齊全,若非母親拚死攔下,今日女兒便也躺在棺材裏了。隻是,女兒能活命,是母親真心祈求的結果。”楊紫昕淡淡的道出了曾經的過往,不見任何的傷痛,卻說的楊承宗眼眸閃爍,不敢迎視她清冷的目光,嗬笑一聲,楊紫昕並不在意的說道:“更何況,綠柳不過是個姨娘罷了

,就算她真的死了,父親賞一口厚實的棺材,多陪葬些物件也算對得起了,女兒可不敢自貶身價做晚輩。”

楊紫昕的語氣淡漠的緊,可偏生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的氣人,就連楊承宗聽了也不免臉色大變,這不僅僅是在諷刺綠柳的身份,也是在說楊承宗的失言。

“你!”楊承宗怒喝一聲,抬手便想打楊紫昕。

可是,楊紫昕卻是移步朝床邊走去,冷漠的看了綠柳一眼,對楊承宗說道:“倒是毒入心脾了,真是可憐了綠柳姨娘的花容月貌,死後竟要麵目全無,倒不如林姨娘死的那般安詳了。”

“孽女!”楊承宗大罵了一聲,回身便是一巴掌打在楊紫昕的臉上,這一巴掌可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打的毫無防備的楊紫昕跌坐在床邊,俏臉上留下了鮮紅的巴掌印。

捂著臉蛋,楊紫昕吃痛的挑了挑眉頭,很想回敬楊承宗幾句,最終卻隻是委屈的抬起眸子來,卻是傷心至極的笑道:“父親對女兒總是如此狠心,敢問父親一句,女兒究竟是做了什麽讓如此不能容忍之事?”

楊紫昕的話問的毫無情緒波瀾,隻是這話卻說出了她的心聲,身為子女,她也很想明白楊承宗為何總是對她不公平,從無半點人父該有的憐惜之意,就因為她不若楊善昕那般的會討人歡心嗎?

麵對楊紫昕的質疑之聲,楊承宗卻是沉默了,看著楊紫昕含淚卻苦笑的容顏,意識到自己做的過了些,楊紫昕可是楊府唯一的希望了,無論是光耀門楣,還是救楊善昕於苦海,都隻能指望她,更何況宮北月對楊紫昕很是有興趣的,楊承宗那日瞧的明白。

上前攙扶起楊紫昕,上官婉兒眼眸裏除了心疼再無其他,可卻不知該如何安撫,一切都是她的錯,沒能讓楊紫昕過日子不說,竟還連累了她自小便得不到父愛,以後還可能會被卷入到夢族的仇恨之中,身為人母她真的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見上官婉兒噙著眼淚,楊紫昕無聲的笑了笑,眼神裏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夠了。”老夫人手中的木杖用力的杵在地上,以表達她的怒氣,對楊承宗吼道:“這藥是紫昕在太子府裏換來的,你若真有本事便去太子府裏找公道。也是老身首肯了之後,綠柳才服下的,你是不是要連為娘一起打?”

聽了老夫人的話,楊紫昕的心中一暖,可綠柳卻是臉色陰冷了起來,她有意控製著毒素,製造出中毒過深的姿態,想要除去楊紫昕母女,一邊坐上正妻之位,卻被一個老太太給攪了,如何不恨。

“母親……”楊承宗汗顏的垂首,可心裏仍是認為楊紫昕與此事脫不開幹係。

“紫昕。”尚戎急切的聲音傳來,連臉色也不大好看,完全不顧平日裏的尊老,直接奔到楊紫昕麵前,拉著她的手說道:“母親出事了,快隨我去。”

不過是一句話而已,尚戎成功的將事情轉移了,楊紫昕心底暗笑,卻沒注意到尚戎眸底深處的那份灼人的焦灼,並非是擔憂她的急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