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雨季的到來喚醒了草原上所有的生命,今年的雨量充沛,幾場大雨過後,不隻是青草茁壯生長,遷徙的獸群回到三角洲,這片草原的常住居民,大量的行-軍蟲也出現了。這種毛毛蟲生活在地麵上,靠啃食青草為生,可以自如的在地麵上爬行。一般每隔十年左右才會大規模的出現。食草動物並不喜歡他們,這種毛毛蟲會和他們爭奪食物,食蟲的鳥類卻十分高興,行-軍蟲的數量驚人,代表他們短時間內都不愁吃的了。

這種大搖大擺爬在地上和草莖上的毛毛蟲,比藏在泥土裏的蟲子好捉多了。當然,味道也很不錯。

很多生活在草原上的鳥類都趕來赴這場盛宴。

大個子的長腿禿鸛和一些小個子的鳥一起在草叢中捕捉著行-軍蟲,雖然他們也喜歡跟隨在禿鷲身後,撿拾或者搶奪腐肉,卻也喜歡自己捕捉獵物。他們的大嘴十分靈活的叼起軟乎乎的毛毛蟲,輕輕一扔,就吞進了嘴裏。對禿鸛來說,行-軍蟲的個頭太小,他們需要不停的吃,才能滿足胃口。不過雨季永遠不需要為食物擔心,奎利亞雀的巢穴也是禿鸛食物的重要來源。吃種子的奎利亞雀習慣群居,喜歡將巢築在一起。在奎利亞雀生活的樹上,總是能看到成百甚至上千個用草和細小樹枝編織的鳥巢,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小奎利亞雀就生活在裏麵。禿鸛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樹枝上,保持自己的平衡,然後低下頭,用長長的嘴將雛鳥從巢裏叼出來。

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場免費的自助餐。

羅喬領地中的一棵無花果樹上也生活著一大群奎利亞雀。他們仿佛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大群的飛在一起,呼啦啦的拍動著翅膀,仿佛能遮蓋一片天空。奎利亞雀的叫聲很悅耳,但獵豹一家卻對這個新來的鄰居異常的不滿。這群小鳥幾乎是從早叫到晚,沒有停歇的時候。獵豹們被他們吵得額頭青筋直蹦。

任誰想要休息的時候,耳邊有這麽一群聒噪的家夥,臉色都不會多好看。

鳥類不在獵豹的食譜上,但羅喬發誓,如果這群家夥再敢天沒亮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話,他絕對會讓他們好看!

就算他逮不住,不是還有蒙蒂嗎?

想到蒙蒂,羅喬本能的朝沙姆看了一眼,頗有些心虛。

沙姆和三隻幼崽留在了他的領地中,沙姆依舊對羅喬和一隻雄花豹攪合在一起感到不滿。盡管羅喬和她解釋過了,甚至違心的將蒙蒂欺負他,調-戲他,那啥他的事情都揭過不談,隻和沙姆說了蒙蒂幾次三番幫他,還給他提供了食物的事情,沙姆依舊對蒙蒂沒有絲毫的好印象。

原因很簡單,除了羅喬,沒有一隻獵豹會對花豹產生好感!

對一個隨時可能襲擊自己,甚至殺死自己的家夥產生好感,不是腦子發抽嗎?這就和鬣狗要和獅子開展睦鄰友好活動一樣,除了找死沒有其他解釋。

在沙姆眼中,羅喬就屬於這種腦子拎不清的。她真不想承認這頭獵豹是她生的。

“你確定他不會在某一天,突然翻臉咬死你?連最沒腦子的疣豬,都不會認為花豹是表裏如一的家夥。”沙姆一邊舔著西嵐的臉頰和下巴,幫她清理沾到的獵物血跡,一邊對羅喬說道。

雖然沙姆的語氣不太好,可羅喬依然能聽出,她是關心他的。果然,有媽的孩子是塊寶啊。

沙姆被羅喬晶晶亮的眼神看得背後發涼,真的很想再給他幾爪子。

雖然這個兒子時常犯二,再教育了也沒辦法把他掰正,但沙姆不得不承認,羅喬捕獵的能力還算過得去。母子倆剛剛合作捕獲了一頭葛氏羚。這種大個子羚羊,就算是雌性,也長著鋒利的硬角,個頭也比獵豹大得多,相對的,力氣也很大。

單隻獵豹很難捕獲成年的葛氏羚,一個不慎,還可能受傷甚至喪命。

不過交-配的的渴望讓雄性葛氏羚放鬆了對外界環境的警惕,一心隻想打敗對手,贏得母羚羊的歡心。葛氏羚的爭鬥不像其他羚羊,雄羚羊不會衝上來就用角決鬥,兩頭雄羚羊會並排走在一起,趁機打量對方,衡量一下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弱的一方會自動離開。如果雙方旗鼓相當,任何一方都不願意讓步的話,爭鬥就不可避免。

羅喬和沙姆盯上的,就是正在爭鬥中的一頭雄性葛氏羚。他不慎被另一頭葛氏羚的角劃傷了,血從傷口流了出來。腎上腺激素的飆升,讓他忘記了疼痛,仍在和對方纏鬥著。

羅喬和沙姆悄無聲息的潛伏在高草叢裏,距離兩頭葛氏羚隻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五隻小獵豹跟在他們的身後,保持一定距離。小獵豹們低下頭,將自己隱藏在草叢中,就像羅喬和沙姆做的那樣。如果他們想吃到羚羊肉,就不能隨意亂動,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終於,受傷的葛氏羚跪倒在了地上,勝利者揚長而去,隻是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幾乎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場爭鬥裏,如果另一個競爭者出現,這頭雄性葛氏羚,也難免失敗的命運。

不過,他總是比跪在地上的同類要幸運得多,至少,不會有幾隻饑腸轆轆的獵豹用看鮮肉的目光盯著他。盡管,這種安全也隻是暫時的。

跪倒在地上的葛氏羚側過頭,舔著傷口,完全沒有發現草叢中隱藏的掠食者。沙姆瞅準時機,閃電般從草叢中躍了出去,受驚的葛氏羚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就跑。傷勢遲滯了他的動作和速度,可強壯的體格還是讓沙姆很難用爪子將他絆倒。

羅喬衝上去幫忙,卻遇到了和沙姆一樣的問題。兩頭加起來不到一百八十斤的獵豹,想撲倒一頭雄性葛氏羚,是很困難的事情,即便獵物受傷了,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得手的。

羅喬幹脆變換形態,抓起一塊石頭,又衝了上去。靈活的避開葛氏羚的攻擊,抓著他的硬角,順著葛氏羚的力道就跳到了他的身上。羅喬用雙腿夾緊葛氏羚的脖子,一隻手抓緊了羚羊角,掄起另一條胳膊,手裏的石頭照著葛氏羚的頭就砸了下去!

一下,葛氏羚疼得發狂;

兩下,葛氏羚的腿開始打顫;

三下,葛氏羚跪倒在地,隻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

羅喬緊接著又是狠狠的一下,頓時,葛氏羚腦漿迸裂,混合著鮮紅的血濺到了羅喬的臉上和身上。

溫熱的血液氣味刺激了羅喬的味蕾,抬起手背蹭了一下,看著那抹鮮紅,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入口的味道讓他眯起了眼睛。

沙姆從羅喬舉著石頭跳上羚羊背的那一刻開始就愣住了,她活了快十四年,從來沒見過有哪隻獵豹會像羅喬這樣捕獵。沙姆之前和羅喬生活過一段時間,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捕獵方式,可沙姆依舊有些無法接受。

撇開鋒利的牙齒和爪子,用石頭?

沙姆也變換了形態,撿起被羅喬丟到一邊的石頭,看著石頭上斑斑點點的血跡和腦漿,走到已經倒地不起的葛氏羚跟前,蹲下,在羅喬詫異的目光中,狠狠的砸了下去。

然後,羚羊的頭骨碎了,腦袋扁了……

如果不幸的羚羊能夠開口的話,他絕對會破口大罵:特馬地捕獵就捕獵,老子又不是沒被追殺過,不帶這麽殘忍的!死都死了,還要把腦袋拍扁,太特馬地不人道了!

羅喬看著被沙姆二度蹂-躪的葛氏羚,忍不住為這頭葛氏羚掬一把同情之淚。

好吧,這頭羚羊是他殺死的,他這純粹是鱷魚的眼淚,可他樂意!鱷魚淚也是淚!

鱷魚表示自己很無辜,大家對他的誤會不是一般的深,他一年中隻吃幾頓,大部分時間都是不殺生的。相比起隔兩三天就要開殺戒的獵豹來說,他要善良得多。當然,如果鱷魚不是正守著一頭角馬的屍體,張著大嘴等待開餐,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

沙姆將石頭扔到一邊,她承認,這種方法是可以快速殺死獵物,但前提是必須追上獵物!所以,對她來說,還是用處不大。除非是大個子的家夥,例如這頭葛氏羚,抓捕瞪羚和野兔,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舉,直接衝上去咬脖子就對了。

雄性葛氏羚對獵豹來說太重了,就算羅喬和沙姆合力,也沒辦法將獵物拖進草叢。他們隻能將五隻小獵豹叫到獵物跟前,用最快的速度開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在沒什麽遮掩的地方,禿鷲很快就會發現這頭獵物了。

於此同時,希達仍在和她的追求者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和前幾天有所不同的是,又有三隻陌生的公獵豹加入了追求者的行列。他們是兄弟,跟隨遷徙的角馬群來到這片三角洲,正打算在這裏劃定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三兄弟是強有力的競爭者,除了帕森和傑洛兄弟,另外兩頭公獵豹,注定要提前出局了。

希達不在乎這三頭公獵豹從哪裏來,有沒有自己的領地,她隻需要確定,他們是不是夠強壯,能不能讓她生下健康的幼崽,就可以了。

七隻公獵豹和一隻母獵豹,這群獵豹十分顯眼,走到哪裏都會引起注意。所有看到他們的食草動物都會提高警惕。但這八隻獵豹現在的心思並不在捕獵上,羚羊和角馬們可以暫時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了。

羅喬和沙姆一家正吃著肉,另一頭曾參與爭鬥,並且取得勝利的葛氏羚最終也沒有獲得姑娘的青睞,他剛回到群體,就被另一頭挑戰的葛氏羚擊敗了。沒等傷心的小夥子舔舐好傷口,一頭花豹伏擊了這個羚羊群,被擊敗的雄性葛氏羚成了這頭花豹的獵物,和喪生在獵豹爪下的同伴一樣,提前結束了他們的雨季。

蒙蒂咬斷了獵物的脊椎,確定他停止呼吸之後,將獵物藏進了灌木叢裏。相比起對葛氏羚束手無策的獵豹來說,花豹的力量十分驚人,可以拖動自身體重幾倍的獵物,這頭葛氏羚對蒙蒂來說不成問題。但他很難在附近找到一棵可以承受這頭羚羊重量的樹枝,他必須先吃掉一些肉,如果有必要,還會將羚羊的內髒掏出來丟掉,以此來減輕獵物的重量。

蒙蒂將獵物藏得十分隱蔽,禿鷲很難發現,鬣狗也沒有出現。他捕殺這頭葛氏羚並不是偶然,雖然羅喬不願意自己去他的領地,可沒說不許自己跟在他的身後。蒙蒂不打算浪費任何時間,一旦沙姆和她的幼崽們離開,他就會要求羅喬兌現承諾過的“好處”。

他沒辦法解釋這種心情,因為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最終,蒙蒂將這種急切歸於雨季的關係。

如果碧翠絲和其他四頭離開的母花豹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嗤之以鼻,順便對蒙蒂豎起爪子正中的腳趾。

什麽叫死鴨子嘴硬?什麽叫虛偽狡詐?什麽叫區別對待?

蒙蒂這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正大光明,蒼月,噬字螞蟻,黃色月亮,的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