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弟子拜見老師！”烏雲仙踏入大殿內，頓時一絲不苟的行了禮。
“廣易已經親手煉成混元劍胎，你對此怎麽看？”通天教主淡淡開口。
烏雲仙聽得通天教主這麽一問，隻冷冷吐出兩個字來：“該殺！”
通天教主眼中陡然射出兩道淩厲無比的精光來，他盯著烏雲仙道：“這是你千年以來第一次違逆我的意思。”
烏雲仙點了點頭道：“封神之戰中，弟子被迫入了佛門，吃了不少苦頭，閱了許多事情後，便已經變了。”
通天教主笑著問道：“那你今日是又重新變成了那一個烏雲仙了？”
烏雲仙搖搖頭道：“沒有，弟子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那個時候了，隻不過，今日弟子又有所觸動，再次有了改變罷了。”
通天教主問道：“如何變？”
烏雲仙道：“弟子卻是不願意再壓抑自己的本性，不願意再口是心非了，哪怕回不到過去，弟子也不想再過得那麽壓抑，那麽虛假。”
通天教主笑道：“這千年來，從來就沒人不讓你說出心中的話，也沒人讓你壓抑自己，沒人讓你變得虛假，一切都不過你自己的選擇罷了。你自己過得痛苦，卻是怨不得人。”
烏雲仙道：“弟子從未怨過任何人。”
“哈哈哈哈，好！”通天教主忽然大笑道：“這才是我的弟子，你今日能夠想通，卻是再好不過。”
笑罷，通天教主便又道：“我知道你今日必然有很多話要說，想說什麽便說吧。”
烏雲仙道：“一千多年再次得見老師聖顏的那一刻，弟子便知道。封神之戰以及之後那些年，不止改變了弟子，也改變了老師。”
通天教主道：“我又不似他們。去追求什麽無始無終的，永恒不變之道。我的道本就是變化之道，自然無時無刻不再改變，縱然沒有封神之戰，我也不可能一直都是那個樣子。”
烏雲仙道：“世間萬事萬物，本就是時刻在變化著，隻有能變通，方才是永恒。”
通天教主笑了笑，有些戲虐的道：“你今日莫非是要與我論道。指點我不成？”
烏雲仙搖了搖頭，連忙將話題轉回，說道：“若是封神之戰以前，老師您剛強無比，寧折不屈，哪怕明知不可為，卻也會迎難而上，是以，封神之戰的時候，明知要麵對諸聖聯手。可卻也毫不畏懼，還是主動迎了上去。”
通天教主道：“過剛易折，我之前正因為是那樣。所以，青萍劍斷了，截教也跟隨著我一起折了。”
“物極必反，剛極柔生，陽極陰生。
封神之戰，我的剛強，不屈一麵達到了頂點，承受了莫大的打擊，看到眾多門人的死亡。看到了截教的悲慘，看到了天地因為而破裂。看到眾生因我而遭難，卻是有了一絲悔意。
於是乎。我卻接受了鴻鈞老師的處罰，被他禁足，自此之後，我便有了妥協，有了隱忍，有了柔和，也知道了藏鋒。”
說著，通天教主手中忽然多出一柄飛劍來，他看著這飛劍，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將青萍劍送給廣易了，這是我如今的佩劍，你看一看。”
說罷，那一柄飛劍頓時便飛到了烏雲仙麵前。
烏雲仙恭敬的雙手接過這一病寶劍，而後，隻見他一手握劍柄，一手捏著劍尖，頓時用力。
而後，飛劍立刻彎曲下去。
烏雲仙放手，飛劍立刻恢複原狀。
烏雲仙笑道：“嗬嗬嗬，果然跟青萍劍大為不同，卻是不易折斷了。”
通天教主知道烏雲仙說劍，也是說人，但是他本來也就是要表達這意思，是以，卻也沒任何表示，隻心念一動，便將那一柄劍給收了回去。
烏雲仙苦笑了一聲，說道：“不過，弟子等還是更喜歡老師封神之戰前的樣子。”
通天教主忽然沉默不語。
這時候，烏雲仙道：“若是封神之戰前，有人敢殺我截教弟子，老師必然不肯罷休，更不會收這樣的人入我截教門下。”
“若是當年，您不希望我收廣易入門，一來便會直接明說了，卻不會繞這麽一圈，你雖然在此有了改變，但是卻保留了幾分圓轉，果然是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了。如今的你跟如今的我倒是最為相像。”通天教主頓時笑著說著。
烏雲仙道：“如今，我和老師一點也不像。最起碼我知道那梁青殺了我的師弟，手上沾滿我截教同門的鮮血，是以，我不可能喜歡他。
我知道他是個萬年不出的天才，將他拉入我截教中，對我截教會有著莫大的好處。
我也知道，隻要他入了我截教，門內不少弟子都會放棄了往日的恩怨，誠心歡迎他，甚至為此而欣喜。
可是，若是這廝真的入了我截教，以往的一切恩怨都一筆勾銷了，那對死在他手上的那幾名弟子是何其不公？
那幾名師弟的親人，他們要好的朋友心中又會如何想？
到時候，他們若是順從老師和大部分同門的意思，便要化幹戈為玉帛，跟那廝好好相處，可是心中如何能甘？
而他們若是要報仇，則便逆了老師，這便是不孝。
老師愛惜他的才華，收了他入教，卻是讓許多人沒了報仇的機會，讓很多人心中糾結，甚至因此壞了心境，從此修為不能再進，甚至還要退步，這對他們是何等的不公？
那些弟子真心愛我截教，為了我截教而死，可是死後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這梁青與我截教敵對，可是隻要肯入我截教，便什麽事也沒有，反而還會從我截教這裏得到莫大的好處。
如此，我截教的公平何在？
如此，日後門內弟子怕自己死後。敵人反而入了截教，恩怨便一筆勾銷，自己死的不值。，害怕敵人入了我截教後。打壓迫害自己的親人朋友，何人還敢再肯為我截教赴死？”
通天教主聽著這番質問，卻依舊沉默不語。
烏雲仙見狀，頓時大聲道：“記得老師曾經說過，佛門之敗，是敗在自己手中。
當年佛門大開方便之門，不論你是罪大惡極，沾滿因果。還是佛門大敵，隻要肯服輸，隻要肯開口加入，立刻便都可入佛門之中，容納了天地間不知道多少天才。
可是，便因為什麽人都可加入，往日的恩怨帶入其中，是以，弄得佛門內部極度不合，內鬥不斷。
而且。一旦到了真正有大事的時候，不能團結一心，反而有不少人因為要算計‘自己人’而資敵。最終煙消雲散。
我截教有教無類是不錯，可總得分個親疏遠近，總該將些義氣吧，不然跟佛門又有何異？
老師既然能看明白佛門當初的弊端，看到他們失敗的根源，如今，如何能再去學他們，又如何能再動了收這小子的心思？
雖然弟子很難改變老師的決議，不過。弟子今日無論如何卻都堅持認為，那小子沾滿我截教的血。縱然再天才，弟子卻都認為不能收他入我截教。
而且。還應該立刻便將他殺了，以絕後患。”
“他是闡教首席弟子，殺他幹係太大。”通天教主忽然開口。
烏雲仙笑道：“哈哈哈，正因為他是闡教首席弟子，則更該死。至於闡教，我截教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殺了他，那元始天尊若是真敢上門來理論，正好再布萬仙大陣，將他殺了，報當年之仇。”
通天教主忽然歎息一聲，說道：“你將我說服了，日後我不會再動將廣易收入門下的心思了。
不過，畢竟是我主動讓他來我碧遊道場中的，若是將他在這裏殺了，傳出去，旁人必然認為，我截教是怕了他，是以，我堂堂聖人出麵，將他騙到這裏害他性命。
如今，我的顏麵，截教的顏麵，都會大大的損傷。
立刻殺他便不必了。”
烏雲仙道：“他雖然已經有些準聖的本事，可還差得遠，再說了，反正我截教也不怕他成長，暫時留他性命也無妨。不過，繼續留他在碧遊道場內卻是不妥，還望老師準許弟子將他給驅逐出去。”
通天教主搖了搖頭道：“不，繼續留著他，而且提高他的待遇，並且對他開放天書閣最後部分，截教一切地方，任他出入。”
“老師……”烏雲仙頓時便是一急。
通天教主擺擺手，說道：“你莫慌，我既說不收他入截教，便不會再收他。
其實，當日我帶他前來碧遊道場，卻是存了算計之心的。
元始那廝最是多疑，從不肯相信任何人。我算定，隻要將這小子帶到碧遊宮來，並且給於優待，縱然這小子不生出悖逆闡教之心，元始也必要懷疑他，必會對他有所保留，甚至想法牽製他。
接引師弟忽然開口，說要隱瞞其身份，讓他與截教弟子身份前來學習，雖然令我有些意外，不過，隻覺效果會更好，便應了下來。
是以，這些時日，我卻不禁有關這小子的消息，甚至故意將消息放出去，讓闡教那邊知道，他在碧遊道場內沒有收到任何為難，而且還學到了我截教的真傳劍法，正在煉製劍胎，要改修我截教最正宗的劍道。”
聽得這些，烏雲仙整顆心頓時都落入了肚子中，同時又有所悟，說道：“日前收到消息，闡教派許遜率領一幹弟子前去明國效力助陣，本以為是關心愛護，不過，聽老師這麽一說，卻恐怖不是那樣。”
通天教主點點頭，忽然手中便有一道光芒飛出，射入烏雲仙識海內。
烏雲仙臉色忽然頓時迅速的變化。
“老師，這……”烏雲仙吃驚的看著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笑道：“很不可思議吧！”
“接引道人竟然將這梁青從門下除名，並且讓他拜入孔宣師叔門下，這怎麽都說不通啊，可若說是計，卻太淺顯了。”烏雲仙緩了口氣，將剩下的話說出來。
通天教主道：“沒什麽計，接引本就被逼著加入闡教的，對闡教也沒什麽忠心可言。
而且，這麽久了，想必他也看透了元始那廝，隻是他自身脫身不得。
他一向愛護這個弟子，如今，眼見這弟子有機會從闡教脫離出來，便動了這心思，卻不足為奇。
而且，他將這傳給我，讓我代為轉給這小子，便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了。
正是接引師弟這一片愛徒之心打動了我，他這傳書又斷了這小子跟闡教的聯係，解決了我的一些後顧，又恰好這小子自己煉製出了混元劍胎，我今日才生出了欲收他入門下的心思。
你說的也對，不管如何，這小子已經沾染了我截教弟子的血，我卻不能收他入門下，讓其餘弟子寒心，是以，我又打消了這念頭。
不過，如今，這麽好的機會擺在前麵，若是將廣易輕易送出玉虛道場，卻是可惜。雖然有些對不起接引師弟，說不得，我卻要利用他一回了。”
烏雲仙道：“隻要我們將接引道人傳書的內容泄露出去，讓元始天尊知道，又提升廣易這小子的待遇，元始天尊定然再也不肯相信這廣易，跟接引道人也會生出更大的隔閡來，老師此舉的確高明。”
通天教主道：“泄露消息便不用了，接引師弟畢竟還未恢複聖人修為，而且身在玉虛宮中，這傳書根本瞞不過元始，而且他也知道這些，必然沒隱瞞元始，其中的內容，元始必然已經知道，不必多此一舉。
接引行了此舉，跟廣易斷了關係後，卻未嚐不是下定了另外的決心，元始對他，反而會更加信任，離間他們，暫時是不可能了。
至於廣易，我截教若是接納他，護持他，那他日後自然一番前程遠大。
不過，我截教不接納他的話，他不容易闡教，不容於我們，又是妖族，也入不了人教，前路便已經斷了，他的結局已經注定了，已經不必太在意。
待恰當的時間，將他放回去後，還能給闡教在製造些麻煩，留他些時日，給他些好處，卻又有何妨？”
烏雲仙道：“隻是……就怕其他弟子誤解，心生不滿，壞了自己前程，甚至弄出什麽禍事來。”
通天教主想了想道：“這卻也不能不考慮，嗯，從今日起，你便無需再禁門下弟子去找那廣易的麻煩了，但凡想要與他爭鬥的，尋他報仇的，都隨他們去。”
烏雲仙頓時露出一臉笑意道：“哈哈哈，如此一來，必能讓元始天尊你更加不敢相信這廣易，老師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