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燈光柔和而通明,霍海清晰地看到老驢頭發幾近半白,一副心力交瘁的神態,便道:“擺地攤做轉手生意,收入高,勞動強度也低,要說風險,就在於你出錢收貨這一關。不過好像沒有哪家古玩店會承諾賣出去的東西給予保真吧,可你一個地攤兒就大言不慚地豎起保真的招牌,你不覺得自己很搞笑麽?”
頓了頓,“榮寶齋都隻讓老行家出具個人鑒定,絕對不會以榮寶齋的名義保真。你這存心招人嫉恨,對不對?沒準這個鈞瓷筆洗就是行內人故意給你下的套,專門整治你這個與大家夥格格不入的不長眼的家夥。”
老驢聞聲頓時全身一顫:“我一直有這個懷疑,可我沒證據。”
“不用證據,我敢說你這個鈞瓷筆洗現在潘家園裏大概已經無人不曉了,對吧?隻要你擺出這物件,一定會有人過來笑話你,你都不敢再拿出來,隻敢藏家裏偷偷咽苦水。而且你的資金也緊張了,有好貨也沒錢去收,或者半路就給人截了貨。”
“小老弟,你全說中了。”
霍海笑笑:“老驢,那你今後是不是不再堅持這個保真的招牌了?”
老驢好半會才道:“不。別人怎麽我不管,我一個莊稼漢,寧可賺不到的錢,也不玩虛的,不玩假的。”
霍海衝他一豎大拇指:“好!我要開一家古玩店,就用你的名字做店名招牌,老驢古玩店,讓你當掌櫃,月薪四千,包吃包住,有獎金,百分之五的分紅幹股,你願意來當這個掌櫃麽?”
老驢啊地一聲,騰地站起來,驚訝地看著霍海,而霍海笑盈盈地看著他:“願意還是不願意,你說句話。”
哪有不願意的道理!老驢大喜連聲不迭地應承下來了。正在大肆饕餮的肖順也大吃一驚,放下碗筷,直勾勾地盯著霍海和老驢,滿是羨慕嫉妒恨。
霍海卻又轉頭看著肖順,語聲清淡地道:“肖順,你心裏很不服氣吧?”
肖順梗著脖子道:“我當然不服氣!我知道老板你肯定要怪我剛才胡說八道坑蒙拐騙,想把你當羊牯宰,這個我承認,我是瞎了狗眼!可是這潘家園琉璃廠裏又有幾件古董是真貨?四九城裏搞古董買賣的,又有幾個不是在殺生宰白?
我的做法沒錯,
隻是不該對您下手,恨自己沒看出您是能讓老驢一步登天的貴人!老驢有本事,半付身家栽進去,還要死保他的招牌,這個我服氣,可我也有老驢比不上的本事!”
霍海將身子向椅背一靠,笑道:“那你說說,你有什麽本事?”
肖順倒也是心眼兒活泛,一聽霍海這口氣,仿佛有點門兒,趕緊道:“我膽兒大,朋友多,牛鬼蛇神我都有點交情,在潘家園鬼市討飯吃的攤主兒都熟,他們也願意和我打交道,跑道兒、搬磚頭、掮做、摟貨、拉纖,大家夥都會給我三分麵子,那些天南地北鏟地皮的和盜墓鑽墳頭的家夥,我都認識不少,我雖然沒多少本錢收貨,可也能經常領著有錢老板去買好東西,賺個辛苦跑路錢。”
“哦,那你想幹什麽?”
“這個,如果老板真的想買好東西的話,我能給找賣家找路子。”肖順撓著頭,“現在大家夥都對老驢有看法,都不是很想搭理他,我覺得我能在您古玩店裏當個二掌櫃,待遇比老驢少點就行了!”
霍海笑道:“我如何相信你不會借我的古玩店偷冷飯、下出籠?別跟我說你人品好,我不信這玩意,更不相信你有人品這玩意。”
肖順舉起右手對天發誓:“老板啊,我要是每個月能有穩定的四千塊月薪和獎金,傻子二貨才去幹這個絕自己生路富貴路的勾當呢!”
霍海想了一下道:“你的事,我過兩天再說。老驢,你和牛宏去潘家園和琉璃廠附近好好找找,看哪有合適的鋪麵,能買的話就買下來,不能買就先租著,自己謀劃一下,該請什麽員工,該如何設計規劃,弄好了咱們就去辦。”
霍海指令朱建田他們在天士縣鏟地皮,一方麵是借此牟利,另一方麵是希望以一己之力盡可能完整地收藏並保全家鄉故土的千百年文物珍寶。但是把目光隻盯住一縣之地未免格局太小。
京城具備天然優勢,仿佛一個巨大磁鐵,吸引著全國各地那些浮出水麵的古董文物向它集中匯聚,其中尤其以琉璃廠和潘家園為中心。作為重生者的霍海,身處這個古玩收藏尚未興盛的時代裏,既然有心收藏這些遺漏民間的珍奇異寶,那麽就有一萬個必要在琉璃廠或潘家園設立自己的古玩店。
霍海有太多的事情要
去做,要做成這些事,就得有足夠的金錢和足夠多信任的幫手。弄錢並不是太難,最急需的是人才幫手。這番接觸,霍海覺得老驢身上有股驢勁,為人守底線,有父輩言傳身教的祖訓,又在京城古玩圈折騰了幾年,應該可以把在京城籌建古玩店的重任交付給他。至於肖順,這小子也是能派上用場的。
把籌建古玩店的事情做了安排,接下來便該處理郵票投資炒作的大事了。10月4日中午,霍海帶著盧品國、張永紅、譚大誌與這兩郵商在什刹海附近的一家四合院私房菜館裏見麵會談。
這兩郵商都是郵電部領導的子弟,前兩年郵市大漲中賺了錢,後來卻因操作不得法結果資金被套牢了,連累著當領導的父親在部裏也有點失勢。債主如同催命鬼催著還債,他們又不願意低價處理積壓在手頭的郵票。
得知先前瞧不上眼的盧品國帶來幕後大金主來合作,兩家夥打長途電話和南安省張處長一番交談之後,也從張處長口中得到證實,這個大金主是真正的超有錢,光是在一個偏僻小縣城搞房地產就砸下了幾千萬。心裏歡喜興奮得不行,以為能借機擺脫困境並發筆大財了。
可霍海明明9月30日就到了京城,偏偏拖延到今天才見麵,硬是繃了四天,讓他們在氣勢上落了下風。兩人再次詢問張處長,張處長告誡他們別想著把別人當凱子,別以為自己有官場背景就了不起,要擺正心態,要以對方為主,老老實實地配合對方來投資炒作。
張處長的一句話被他們奉為圭臬——“現金為王”。
現金為王,這個概念也正是霍海在酒桌上向這兩家夥挑明了的,誰有錢,誰就是老大,誰就能在這次郵票投資中當家作主。
郵票的專業領域霍海不是很懂,他丟出去四個要求:一,現在暫不成立公司,隻是聯手合作,雙方按各自投資額計算股份,允許他們再找幾個投資人加入,也同意將他們手頭庫存郵票計價入股;二,資金和郵票統一管理,他將派財務和安保人員負責,其他股東可以派人監督;三,行動統一部署,嚴格規定條款,任何人違規必將重罰;四,誰名下有多少股份,誰就擁有多少投票權,一切行動投票表決。
霍海甩出一個大炸彈,他要投資一個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