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笑了，道：“經理，那你說我是不是閑得蛋疼沒事幹，大老遠地從鄉下跑來省城賣金元寶，何不直接在縣城裏找幾家金店賣掉得了？”
拿起一個金元寶，指著上頭鏨刻的銘文，“喏，寶通，達遠，足赤，底下還有好多暗記，這是有銀號有傳承有曆史有年頭的真品，可不是誰家土財主私鑄的貨色，更不是民國的金條！經理大人，你怎麽能用普通黃金的價格來收購呢？而且還要扣純度！做人要厚道哦，不能因為我是小孩子就黑著良心蒙騙我，是吧？”
顧客們連連點頭附和，一個個瞪著金元寶，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何經理被霍海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萬分尷尬，而那周老也被霍海蹦出來的新名詞“蛋疼”弄得暗笑不已，覺得這個蛋疼還真形象。
何經理覺得勢頭不對，眼珠一轉便道：“這位小兄弟，我們去辦公室裏細談，好嗎？你看，這裏人多嘴雜，也不安全，是不是？”
霍海眼睛一翻，沒好氣地：“我才不去，沒有大家這麽多人幫忙看著，萬一你拿走我的金元寶，翻臉不認，倒打一耙說我賣假貨，把我關進派出所，我找誰說理去？”涎著臉對站在一旁偷笑的周老，“周爺爺，您說是吧？”
周老終於笑出聲了，擺手道：“別問我，我隻負責看戲，等你們談不攏價錢了，我再看看你的金元寶，現在你們忙你們的。”
何經理一聽，急了：“周老，您也想要？不能啊！”
周老哼一聲：“怎麽不能要？價高者得！不過我現在不會壞你們的生意，等你們談不攏了再說。”
見霍海死活不跟他進辦公室密談，而一旁的周老對這些金元寶虎視眈眈，話裏話外都在點醒霍海把金元寶賣給他，何經理氣得一跺腳，咬牙道：“小兄弟，你想賣多少錢一個？”
霍海才不上當，主動報價是傻子才做的事情。他的知識記憶裏雖然沒有這九十年代初期的金元寶拍賣價，但是十多年後一個明代五十兩銀錠，重1980g，有銘文的上品：直隸常州武進縣景泰五年秋糧折銀五十兩委縣康叔器典吏邵敘糧長高升解納
糧長張深匠作。
因為這枚銀錠的銘文詳細地說明了是南直隸常州武進縣在景泰五年（1451）用白銀折收秋糧的過程，由縣官督促，糧長征收繳納，並交由工匠製作成庫銀，具備研究和收藏價值、反映明代田賦製度曆史，它的最終拍賣價竟達86萬！
而其銀子價值僅為一萬多元，拍賣價和銀子價值兩者相差八十多倍！
得自李木憨的那些金元寶銀元寶有很多都是出自官府庫藏金銀，同樣有很多銘文，這次霍海拿來的金元寶是他特意挑選出來的民間銀號或者大商戶鑄造的貨色，其價值明顯低於官府銀庫裏的金銀元寶。
這金銀元寶的行情價很難說，尤其是這種民間使用的元寶，全憑買家是否喜歡，是否願意出高價，最後能賣多少，全憑你賣貨的本事。尤其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國內拍賣還沒開始形成規模，92年12月才在京城有第一次公開拍賣藝術品呢，而且拍賣成果很讓人失望。
當然，毫無疑問，金元寶的賣價必定要高過它本身黃金價值的數倍甚至數十倍以上。霍海小心地拿捏著分寸，就像一條吐著信子的眼鏡蛇，看似在和何經理談價，其實他的目標早就盯上了大富豪周老。
周老雖然也說一口普通話，但是畢竟從大陸去香港幾十年了，話語中必然夾雜著粵語腔調的口音，怎麽也掩飾不了，霍海一聽就聽出來了，他還覺得自己也能說一口流利的粵語呢！
霍海掏掏耳朵，道：“我倒是想賣一百萬一個，二十個金元寶賣兩千萬，拿這筆錢好把家裏的商店擴建成大超市，嗯，問題是，你也不可能給這價錢啊？所以，何經理，你問我想賣多少錢，毫無含義。隻能是你出多少價錢買我的金元寶，我覺得劃算就賣，不劃算呢，那我就走人。有了梧桐樹，還怕沒有金鳳凰？我有金元寶，何愁賣不掉？”
扭頭向周老討好地笑，“周爺爺，您說對不對？”
周老笑而不語，心裏對這個油腔滑調的小家夥充滿好奇。
何經理無奈之下，隻得說道：“按規定，首先，你得拿出這些金元寶的來曆證明，
擁有這些金元寶的合法證明，小兄弟，你要知道，如果是你在地下挖出來的，那麽它們就不屬於你的，是國家的。”
霍海果斷地拿出中指開始挖鼻孔，還向周老擠眉弄眼，意思是怎麽樣，幸虧我沒進辦公室啊！
何經理知道這番話說出來會壞事，但是這又必須說，這是博物館名下的企業，必須按規矩來。“當然，如果你能證明是它們的合法擁有者，那麽我們經過鑒定檢測沒有作偽後，可以用黃金價值一點五倍的價錢來收購。這筆錢扣除你的個人所得稅後，就會打到你的賬上。”
霍海拿起金元寶，一個個往背包裏裝，並一本正經地道：“經理大叔，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回去開證明啊，嗯，得找村裏，找鄉政府，找公安局去開證明，麻煩著呢，你等著啊。”
金元寶裝好，譚大誌背在肩上，何經理急了，欲伸手去抓，霍海直翻白眼：“怎麽，打劫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就公然打劫，太囂張了點吧？”
何經理慌忙放下手，口氣軟得不能再軟：“小兄弟，好商量，不用開證明了，不用開證明了。”
霍海直搖頭：“那不行，我們霍家祖訓，遵紀守法做個好公民。我必須回去開證明。”
何經理也不傻，一看霍海這假模假樣的德性就知道這筆生意黃了，長歎一口氣：“好吧，你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霍海做個再見手勢，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周老凝視霍海的背影，心說這得多離譜的家庭和多變態的教育才能整出這般妖孽的娃娃？
周老拍拍何經理的肩膀：“何經理，再不改革公司製度，你們拿什麽跟其他私人店子競爭？”
何經理長舒短歎，轉頭就把火氣衝那個保安發起來：“郭正義！馬上寫深刻檢討！寫不好就給滾蛋！不需要你這顆老鼠屎搞壞了這鍋湯！”
周老出門看到霍海正站在門外馬路上，一副思考問題的表情。走過去笑道：“好了，小鬼，把東西賣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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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