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還未等顧爸爸開口，便聽得顧爺爺的聲音傳了出來：“石頭媳婦，是我讓明子九點再出發的。本想起天冷了，讓幾個孩子多睡會兒。怎麽，你有意見？”
“哪，哪能啊，爹。”劉茜小嬸訕訕地站在那裏，心裏即便不太舒服也不好再說什麽。
顧芸初四個一人手裏拿著禮盒，不情不願地跟在顧媽媽身後，慢悠悠地走進空氣渾濁的屋子裏。今年的新年賀禮依舊是大包加小包，來時將車子塞得滿滿的，實際上拆了外頭的漂亮包裝後也剩不下多少東西。比如一盒老參片，外包裝那是相當的精美，送人也非常有麵子，其實小小的盒子裏頭就薄薄的幾片看得見的參片，還有那盒冬蟲夏草跟茶葉也是如此。有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味道。唯一比較實用的，估計就是送給顧奶奶的羊絨大衣了。
沒辦法，有些人就是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包裝，而從不關心裏頭的東西。之前顧爸爸不是沒送過簡包裝的好東西，本想著自家人用，無須那些個華而不實的包裝，卻不想被顧奶奶罵得狗血淋頭。什麽有錢了發達了，就不管在鄉下老娘的死活了。什麽白眼狼，隻知道貼補外人。顧芸初知道顧奶奶嘴裏所謂的外人，除了團團圓圓外，還包括她和媽媽，當然還有外公外婆舅舅一切有可能沾染到顧爸爸家產的人。
顧媽媽知道這事後，隻當沒聽到，每年依舊會準備一年四季的衣服，除此之外也就是在新年、五一、中秋、國慶、重陽以及元旦六個節日額外準備一個紅包，每個紅包裏包五百。至於每月生活費。對不起沒有！
顧爸爸雖說最初幾年，除了每年負責照顧顧爺爺半年外，顧奶奶的生活費也是由他出的。之後因為小小撫養問題，顧爺爺跟顧爸爸深談了一次，這才斷了顧奶奶的生活費。顧奶奶不是沒鬧過，最終讓顧爺爺一巴掌給拍懵了。
幸好，家裏還有個明白事理的顧爺爺在。其實。即便顧爺爺不說，顧爸爸也沒打算再一味遷就下去了。原以為一家人，自己謙讓一些，兄弟姐妹總會顧念親情，念及他的好。卻不想這般縱容，反而養虎為患，整個一貪得無厭。
“明子，你來了？”顧芸初走神間，顧家大伯顧家寧拿著根老煙杆兒慢悠悠地從裏屋走了出來。
“大伯新年好。”在團團的提醒下。回過神來的顧芸初禮節性地向顧家大伯問好。團團和圓圓乖巧地跟在後麵問好。
“恩。”顧家大伯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躲在顧芸初身後的小小。
“小小，叫人呐。”顧媽媽輕輕地推了一把小小。小小抿著嘴，一言不發地望著顧家大伯。
“大，大伯。”過了很久，小小才開口叫人。
一瞬間。顧家大伯的眼中迸射出一絲戾氣，好似緊盯著獵物的眼鏡蛇一般，冰冷而無情。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顧家這位大伯顧家寧，顧芸初與他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印象中這位大伯木訥的很，雖說有點點重男輕女，卻不想竟也有麵露凶狠的一麵。
“小小，你這丫頭，怎麽連親爸都不認得了？”說話的是顧家大姐顧家清，顧奶奶最疼愛的大女兒。顧家大姐跟顧爺爺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是顧奶奶跟前頭的男人所生的拖油瓶。
“可不是，我說小小，就算你叫你二叔‘爸爸’。也改變不了你是大伯的親生女兒。”顧小嬸劉茜笑著附和道，完全沒在意顧家大伯的臉上已經變了顏色，“你可不要以為多叫幾聲‘爸爸’。你那二叔就真把你當親閨女，回頭就能繼承你二叔那點子家產了？別忘了，你二叔家裏頭，還有倆野種……”
顧小嬸劉茜的話還未說完，便讓顧媽媽直接給打斷了：“弟妹，請慎言！”
“慎什麽言啊，難不成我說錯了？”顧小嬸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我說二嫂，我早瞧著團團圓圓跟他二伯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那雙眼睛，別是他二伯在外頭偷吃帶回來的……”
“啪！”不等顧小嬸劉茜將話說完，顧媽媽直接甩了個大大的耳刮子。
顧小嬸劉茜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你敢打我？！你個死胖女人，竟然打我！”
顧小嬸劉茜揚起手還未來得及回贈顧媽媽一個耳光，卻被顧小叔顧家石一把抓住了胳膊：“夠了！”
“顧家石，你老婆讓人欺負了，你沒看見啊。”顧小嬸劉茜雙眼赤紅，對著顧小叔拳打腳踢著，“你個窩囊廢，你老婆都快被人欺負死了，你還無動於衷。窩囊廢，你怎麽不去死啊？！”
“潑婦！鬧夠了沒有？！”顧家小叔一甩手，直接將劉茜甩到了地上。劉茜被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顧家小叔嚇了一跳，遲疑了片刻後，扯開了嗓子尖叫了起來：
“我知道，你是嫌棄我年紀大了，又沒給你生兒子……”
“好了！”關鍵時刻，還得老將出馬。顧爺爺這一聲吼，直接讓坐在地上準備大哭大鬧一場的劉茜閉了嘴。
團團癟了癟嘴，如此鬧劇這幾年年年都上演，隻是沒想到今年竟然是這位劉茜小嬸當先鋒。顧芸初朝著做著鬼臉的團團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收斂著點。看戲什麽的，當然可以，但麵上還是別表露得太明顯比較好。
顧芸初不禁想起幾年前自己曾無意間聽說一件事，她的這位小嬸嬸，原本是要嫁給她那老爹的。隻不過那會兒顧爸爸在市裏已經跟顧媽媽確認了戀愛關係，隻等著雙方都有空時，再找機會回鄉下見顧爺爺跟顧奶奶。在鄉下的顧奶奶並不知道這事，並托媒人幫顧爸爸定了劉西口老劉家的二女兒劉茜。後來知曉這件事後，便將這個名額給了顧小叔，反正兄弟倆就相差了一歲，即便是顧小叔也比那未來的顧小嬸劉茜大兩歲。而相親時。顧爸爸陪著顧小叔去了媒人那裏，等劉茜出來時，顧小叔正巧因為緊張去了衛生間……這個誤會，直到顧小叔上門迎娶時，劉茜才發現貨不對板。劉茜父母原本就對顧小叔這個未來女婿很有好感，何況劉茜當時也是同意的。於是劉茜不得不硬著頭皮嫁到老顧家，嫁給顧家小叔。
這事雖說後來圓了過去。可畢竟讓人膈應。顧奶奶之所以不喜歡顧媽媽，除了覺得顧媽媽成分太高，配不上自己兒子外，主要還是因為顧媽媽是顧爸爸自己相中的老婆，而非顧奶奶挑的媳婦。再加上顧家小叔娶妻時的這個小小膈應，會喜歡這才叫見鬼了。
劉茜自然將目前生活中所遇到的種種不順全歸結於因為顧媽媽。若非顧媽媽的“橫刀奪愛”，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給顧家二伯，當他的老婆，就可以享受到顧媽媽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房子、車子、漂亮衣服、大把鈔票……衣食無憂。可以在家享清福，當闊太太。而不是現在這般，每天都得會一日三餐奔波。
因為知道了有這麽一段淵源，顧芸初對劉茜小嬸之前種種行為，表示能理解，但並不認同。顧爸爸之所以有現在這般成就。說白了是因為她顧芸初重生所帶來的蝴蝶效應。真若像前世那般，隻怕劉茜小嬸看都不會看顧爸爸一眼。
顧芸初會如此想，因為這事真的發生過。前世時。顧爸爸跟顧媽媽離婚後，一直混的不怎麽好。鍋爐廠破產後便去了酒廠，後來因為酒廠效益不好便下崗了。而顧家小叔停薪留職從鏈條廠出來後便跑去四川發展，具體做什麽顧芸初並不清楚，但有一點那便是真的發了。洋房、車子、票子統統都搞定了。聽說顧爸爸後來就是跟著顧家小叔混飯吃，而劉茜小嬸怎麽看顧爸爸怎麽不順眼，沒少給顧爸爸臉色看……
所以說，劉茜小嬸現在的種種隻因一個錢鬧的。算起來，顧小叔好像也差不多是該從鏈條廠出來，去那個四川發展了。若真去四川發展也好。最起碼可以離自家娘親遠一點。顧芸初暗暗思忖著，考慮著如何讓劉茜小嬸遠離自己家。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瞧著實在不舒服。因愛生恨心存嫉妒的女人最是恐怖了。
“二叔！”正當顧芸初正在糾結如何將顧小叔引去外地時。隻見一團圓滾滾的球從樓梯“噔噔噔”地跑了下來，整個一重型炸彈。木質的樓梯發出清脆的咯吱聲，揚起無數灰塵。
“你這孩子，不是告訴過你下樓慢點兒輕點兒麽，怎麽每次……”顧家大伯母抱怨道，語氣雖帶著責備，但更像是碎碎念。這般不痛不癢的嘮叨，顧芸豎從來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便出去了，從未放在心上。更何況身邊還有個萬分寵愛他的顧奶奶在。
“你幹嘛？小強不過是跑得快了些，你就整日的念叨著。”顧奶奶很是心疼地摟過皮球一般的顧芸豎，“阿嬤的心肝寶貝哎，肚子餓了吧。阿嬤這裏有好吃的。”
“我要吃烤雞翅膀兒，還有薯條，炸雞塊！”顧芸豎掙紮開了顧奶奶的懷抱，小肯是他的最愛，若不趁機開口更待何時？
“強兒，馬上該去上墳了，要不回頭……”顧大伯母王翠萍的話還未說完，便傳來顧芸豎哭鬧聲。
“不嘛，我要吃烤雞翅膀兒~~”
“二叔，你給我買烤雞翅膀兒！”顧芸豎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命令的味道，這讓顧爸爸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這個大哥家唯一的兒子，看來真的被自家老娘給寵壞了，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要去上墳了。你若肚子餓了，這裏有你芸姐姐烤的蛋糕。”
不等顧爸爸示意，團團便將兩個六寸的蛋糕放到了桌子上。顧芸豎眼睛一亮，直接將兩個蛋糕統統歸置到了自己麵前。
“都是我的！你們誰都不準搶！”
顧芸喜早已習慣了自家弟弟的霸道，麵上露出一絲期盼，可很快就掩蓋了過去。一旁的顧芸玲見了卻很不高興。憑什麽啊，那麽多人，你一個人霸占一個也就算了，還想連占兩個。
“喂！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幹嘛幹嘛？”顧奶奶邁著小腳來到了前廳，“小玲，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好跟弟弟搶？”
“我……”顧芸玲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顧芸初拉出了前廳。顧芸玲因為劉茜小嬸的關係，原本就對顧媽媽和顧芸初沒什麽好感，連帶著團團跟圓圓也不怎麽待見。這會兒顧芸初又將她拉出了屋子，一口怨氣沒出，正好將氣灑在顧芸初身上。
“我說芸姐姐，你拉我出來幹嘛？你也真是的，既然弄了蛋糕，為什麽不多弄幾個？”
“就是多弄了，所以才叫你出來，我們一道吃啊。”顧芸初見圓圓也將顧芸喜叫了出來，便偷偷地從車子裏翻出個八寸的蛋糕。比如顧芸豎那倆個小的，麵前這個明顯更精致，更好吃一些。
“這還差不多。”顧芸喜不客氣地拿起一塊，大大地咬了一口，滿口奶香，口齒不清地說道，“耗賜（好吃）~”
顧芸喜與顧芸初相視一笑，隨後也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慢慢地品嚐起來。
“你這個鬼靈精，我就知道你們在這裏偷吃。”沒過多久，顧媽媽見屋子裏不見了顧芸初幾個的蹤影，便偷偷地溜了出來。
“呃。”顧芸喜被顧媽媽這麽一嚇，差點被噎到，“咳，咳咳……二嬸。”
“喜丫頭，今年要畢業了吧。”喜歡吃甜點的顧媽媽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順手也拿了一塊蛋糕。哼哼，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蛋糕可比昨兒那個有內容多了。
“恩。今年就該實習了。”顧芸喜點了點頭。因為種種原因，顧芸喜並沒有上高中，而是選擇了上衛校。衛校培養護士的地方，不僅不需要錢而且每個月還有生活補助。
“找到實習的醫院沒？”
顧芸喜失望地搖了搖頭。
“那你想不想留在市裏？”因為小小的關係，顧媽媽對顧芸喜比前世時更關心一些。
“可，可以麽？”顧芸喜自然知道留在留在市裏大醫院跟回鄉鎮衛生所，兩者待遇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媽媽，你幫幫喜姐姐好不好？”有些事小小雖然不是很懂，不過她可以從顧芸喜閃爍期盼的眼神中知道，顧芸喜很想留在那個市裏。
“我先試試吧。”顧媽媽輕輕地摸了摸小小的腦袋，“一會兒把嘴巴都擦幹淨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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