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莫浩飛開著那輛七成新的路虎，沿著東三路大街，穿過隧道後一路往南。許是不熟悉路，莫浩飛將車速控製在了四十碼，開的並不是很快。顧媽媽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時不時地偷瞄幾眼。
一個人什麽性子，其實在平日裏，他的言談舉止間都能瞧出來，尤其不經意間。這一路，莫浩飛的車子開得很穩當，不急不躁，尤其中途好幾次被旁邊突然冒出來的車子插隊，也沒見莫浩飛有動怒的跡象。
這一點讓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顧媽媽很是滿意。隻不過轉念想到自家最最寶貝愛的女兒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被眼前這個家夥給誘拐走了，顧媽媽這心裏就很不是個滋味。想到自家女兒前幾天才剛剛滿十八周歲，而眼前這個不順眼的家夥今年都二十四了。雖說年歲大點兒，知道心疼人，可老話怎麽說來著，三年一代溝，這都相差六歲了……
莫浩飛雖然察覺到了顧媽媽在時不時地觀察著自己，但他畢竟沒有什麽讀心術，自然沒辦法知道顧媽媽內心變化。這會兒他隻知道車後麵坐著自己心愛之人，可得小心著點兒開車。
車上很安靜，就連原本活潑好動的圓圓跟小小這會兒也像是兩隻遭了瘟的老母雞，精神萎靡不振。顧芸初自然知道圓圓跟小小為何會這般，尤其是小小，現在對回顧家老宅有了很強烈的抵觸心理。其實這些年來，顧家上上下下不曾說過顧家大伯夫妻倆一句壞話，甚至最初時還想著將小小送回去。畢竟，小小的親生父母是顧家寧夫妻倆。可惜，重男輕女的顧家寧是有兒萬事足，在他眼裏他就隻有倆兒子，一個提前翹了辮子，另一個現在長得跟豬沒什麽區別，就連大女兒顧芸喜在顧家寧眼裏那都是別人家的。至於大伯母現在還在惦記著那個跟小小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根本就不可能是她親生骨肉的某個男孩子。
顧芸初細心地將小小的領子翻好，輕聲地安慰道：“我們直接去上山，不經過家裏。”
“真的？”小小抬頭凝視著顧芸初，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了幾下。
“小東西。你芸姐姐什麽時候騙過你？”顧芸初沒好氣地刮了一下小小的小鼻子。
“芸姐姐……”
“恩？”
“那今天能碰到大姐姐嗎？”小小口中所提到的大姐姐是顧芸喜。小小雖說不受親生父母以及親奶奶親弟弟的待見，但顧芸喜一直對小小不錯。說起來，當年若不是顧芸喜機靈，小小就被顧家大伯轉送他人了。所以盡管小小出生不過一個多月便住在顧家，但跟顧芸喜的感情一直就很不錯。裏麵縱使有骨肉親情的成分在，未嚐沒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依為命的味道。
“今天……”顧芸初並不願意今天碰到顧芸喜，若真碰到意味著還會碰到一長串不相幹的人，實在不想看到那一張張算計的嘴臉，“小小，過兩天我們偷偷的約小喜姐出來。好不好？”
“可以麽？”
“問題應該不大。”顧芸初想了想。過年期間像醫院這些地方都有值班，所以隻要時間上湊好了，避開顧家老宅的人，單獨將顧芸喜約出來也不是沒這個可能。顧芸喜去年護士院校畢業後，還是顧爸爸托人找關係。安排到了市裏的醫院當護士。市裏的醫院總歸比鄉下的小門診裏頭工資待遇高一些，最主要的一點，顧芸喜並不想繼續留在家裏。
“說到小喜丫頭，兩個月前我還見過來著。”顧媽媽聽到了女兒們聊天提到了顧芸喜，便回轉過頭。
“什麽時候？”
“去年年底吧。看到她跟個男孩子手拉手在逛街。”
“喜丫頭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坐在後排座位上一直在打瞌睡的顧爺爺睜開了眼，問道。
“我記得小喜丫頭是八零年七月的生日。”顧媽媽想了想，她可清楚地記得。大伯家的喜丫頭雖說比自家女兒芸兒大兩歲，可讀書晚。初中畢業後，也沒讓繼續讀高中，而是選擇了護士院校，當了護士。
“這麽一算，小喜丫頭今年可就滿二十周歲了。也不曉得辦不辦。”顧媽媽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按著顧媽媽對顧家大伯兩口子的了解。顧芸喜這二十周歲的酒宴很有可能會辦一次，而且是大辦。畢竟是個收禮的好機會。地點麽十之八九會選擇在自己家裏。
“芸丫頭。”顧媽媽的話顯然提醒了顧爺爺。
“恩？”
“回頭幫阿吖記到，你小喜姐姐的生日。”
“恩。”
“也不曉得，跟你們小喜姐姐一道逛街的那個男孩子，咋樣子。”顧爺爺抬頭看了一眼前頭有條不紊開著車的莫浩飛。對於莫浩飛。顧爺爺觀察了兩天，心裏還是很滿意的。
“放心吧，阿吖。過兩天讓小喜姐帶過來，給阿吖你看看。若是不好，就堅決不要！”顧芸初勸慰著顧爺爺。
“嗯嗯。”顧爺爺點點頭，是該好好瞅瞅。幾個孫女裏麵，顧爺爺最喜歡的還是顧芸初這丫頭。至於顧芸喜，盡管不如後頭幾個聰明，學曆也不高。可顧芸喜畢竟是自己第一個大孫女，而且人又勤勞善良，性子也溫順。未來的孫女婿，自然得好好把關。
顧芸初絕對想不到，用不了過兩天，半小時後便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喜姐夫。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山下。這些年，去往顧家祖墳的小山路稍稍修了一下，比之前好走太多了。顧爺爺雖說現在身子好了不少，可讓他步行上半山腰，還是有不小的難度。所以上山這一路隻好辛苦莫浩飛，將顧爺爺給背上去了。
顧芸初擔心莫浩飛背不動顧爺爺，便偷偷跟自家迷你小呆龍兌換了一顆大力丸，溶化在水裏，在背人之前，先喝上幾口。溶於水後的大力丸效果，自然無法跟直接服用相比，如此一來也不容易被莫浩飛懷疑。
“小子，看不出來你力氣還挺大的。”顧爺爺趴在莫浩飛的背上。拍著肩膀笑道。
莫浩飛笑了笑，雖說平日裏也有鍛煉，背人問題也不大。可這山路崎嶇又泥濘，實在不怎麽好走。顧芸初幾個提著祭拜祖先需要準備的祭品。跟在莫浩飛後麵，而團團則負責前麵帶路。
沿著小山路步行了大約一刻鍾的樣子，遠遠的團團便瞧見此行目的地光禿禿的墳墓前，人影閃動。
“姐，好像有人。”團團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真背！”眼尖的圓圓第一時間認出了那些人影。可不是運氣差嘛。這麽多年，按著習慣一直都是大年初二上山給老祖宗們上墳，昨天因為莫浩飛叔侄倆突然造訪，便推遲到了今天。卻不想，這都能碰到~不得不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就在顧芸初這邊發現不遠處的人是自家那幾位極品親戚時。顧家老宅這邊也有人留意到了顧芸初一行人。
劉茜的眼神一貫很敏銳，第一時間看清來者是誰後，便悄悄地閃到了自家老公顧家石身邊，不著痕跡地拉了拉顧家石的衣角，隨後使了個眼色。顧家石愣了一下。很快也看到了顧芸初幾個。
按著上墳的大致流程，無非就是放鞭炮，擺祭品，磕頭上香，點香煙灑酒燒紙錢，將一年來發生的事大致敘述給祖宗們聽後，就可以閃人了。隻不過這幾年為防森林大火。不讓燃放鞭炮了。
莫浩飛將顧爺爺小心翼翼地將顧爺爺放到墓前的平坦水泥地上。看得出，顧奶奶一行人也才趕到沒多久，這祭品也才擺放出來。
“一起吧。”顧爺爺不等顧奶奶幾個開口，率先說道。既然顧爺爺都這麽說了，顧芸初這邊自然不會有意見，隻是讓人比較意外的是顧奶奶這回出奇的安靜。隻是抿了抿嘴，卻沒有跳出來反對。這多少出乎了顧芸初幾個的意料。
“哇，嬤嬤竟然沒反對。”圓圓驚訝地回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小小，小聲嘀咕了一句，換來顧媽媽的眼神訓斥。圓圓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乖乖地站到了一旁的角落裏。
祭拜祖先的祭品跟顧爸爸的那份差不多：一隻肥雞，一碟四個裝大蘋果以及一碟精美糕點。跟顧奶奶這邊準備的祭品品質稍稍好了一點點。顧芸初乘著團團擺放祭品的間隙，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顧奶奶幾個。
說起來又是好些日子沒見顧奶奶了。顧奶奶的狀態明顯不如上一次酒席時精神。其實不用多提示，顧芸初也能猜出大致發生了什麽事兒。顧奶奶現在除去每年三萬元醫療費暫且動不了外，每月保守一點能拿到至少一千五百塊的生活費，這筆錢即便在城裏居住也足夠一個孤老婆子開銷了。恰恰是這筆錢，挑動了顧奶奶倆兒子以及一個女兒的神經。據說前前後後光打架都打了好幾次，更別說吵架了。反正鬧到最後，終於達成了協議：顧奶奶倆兒子那裏每個人住半年（一人拿八千塊），至於大女兒每年顧奶奶貼補四千塊。
路是自己選擇，腳上的泡也是自己走出來的。顧芸初原以為，叔伯姑姑幾個看在每年都能拿到錢的份上，顧奶奶的日子應該不會很難過才是，為何這精氣神還沒顧爺爺好。莫非在打那醫療費的主意？
顧芸初靈光一閃，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若真是這樣，注定是白費力氣：顧奶奶除非住院，要不然小病不災是動不了這筆錢了。而且即便是大矛盾，也是醫院那裏直接結算，想套現，白日做夢！
“姐，給你香。”團團擺放好祭品後，又從背包裏翻出了高香，點燃後逐一派發到顧芸初幾個的手裏。顧芸初從團團那裏接過高香後，順手分了三支給莫浩飛。莫浩飛笑著接過了，低下頭附在顧芸初的耳邊輕聲問道：
“這算不算將我正式介紹給祖先？”
顧芸初懶得理會一臉嘚瑟表情的莫浩飛，直接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