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禮輕，情誼更輕
“喲，這不是芸丫頭麽。大半年沒見，瞧瞧，長得越來越像艾娜了。”顧芸初才一進門，坐在會客廳裏的沈菊仙立馬注意到了顧芸初，稱讚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二姨好~二姨父好~石磊哥哥好~”該有的禮儀一點都不能少，顧芸初甚是主動地跟沈菊仙打招呼。
“嗯嗯，芸妹妹好。”正往自己口袋裏裝酒心巧克力跟牛肉幹的石磊，口齒不清地回應道。
“恩。”沈菊仙的老公石子偉正在跟顧爸爸大聊特聊他跑業務時的所見所聞，麵對顧芸初的問候，很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顧芸初一低頭便看到放在沙發椅旁的禮袋，隻需幾眼便能估算出大致的價值。兩瓶稻花香——明知道家裏沒人喝酒，還年年送，每年都送一樣的。最要命的，這種稻花香，老家這邊根本沒人喝。
兩個紙包幹貨包——裏麵不是桂圓幹就是荔枝幹，要不就是紅棗蓮子木耳香菇之類的。左不過這幾種裏麵的隨意兩種，而且十之八九是桂圓幹跟荔枝幹。桂圓幹跟荔枝幹有好有壞，顧芸初按著前世的記憶，外帶前兩年的經驗，估摸著又是中低檔貨色。
真真沒勁的很。每年都如此，一點心意都沒有。?(?_?)?
“二姨，二姨父，你們來給外公外婆拜年麽？”顧芸初仗著自己是小孩子，自然可以童言無忌。
元宵節前親朋好友間互相拜訪那才叫拜年，過完元宵節那還叫拜年麽？更何況這會兒都陽春三月，農曆都快二月中旬了。
“噗嗤~”團團一時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沈菊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訕訕表情，不過很快便恢複了正常。也對，人家早已修煉成無齒人士，一般的小打小鬧根本就沒辦法搞定那層堪比城牆還要厚的臉皮。
“小叔，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過來看小叔小嬸的。哎~今年我們去子偉老家過的年，前幾天才回來……這才晚了。小叔你不會怪我們吧。”
嘁，這種騙鬼的話，連鬼都不信。前幾天才回來，不用上班啊。也就自家外公會信這種鬼話。
“你能抽空來看看我跟老太婆，挺好的。”沈外公笑嗬嗬的說道，“來，磊磊，這是小外公小外婆給你的壓歲紅包。”
“謝謝小外公小外婆。”
“磊磊，快拿著。那，那個芸丫頭，還有團團圓圓是吧，這是阿姨給你們的壓歲錢。”沈菊仙不甘不願地從包裏翻出三個小紅紙包，遞給了顧芸初和團團圓圓，隨後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長得一摸一樣的團團圓圓，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
不過兩三個月不曾聯係，堂妹家裏竟然多了兩個小鬼？瞧瞧那樣子，一副短命相。十之八九養不大！哎，真是倒黴，得額外多出兩個紅包。幸好，今年小堂弟在，總算補回來一個……哎，還是太虧了。
沈菊仙不滿地轉過頭瞪了顧媽媽一眼，抱怨道：“艾娜，我這才多久沒來你這兒啊，你從哪兒弄來的倆孩子？”
瞧著團團圓圓這倆孩子都快有兩三歲的樣子了，現在計劃生育抓得那麽緊，自己堂妹又在銀行裏頭上班，聽說馬上就要提主任級了，怎麽可能偷生孩子？所以這倆孩子肯定不是自家堂妹生的，這點兒眼光跟自信，沈菊仙還是有的。
“團團圓圓就是我跟家明的孩子，”顧媽媽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顧爸爸，隨後又回過頭望著正在笑眯眯地逗團團圓圓玩的自家女兒顧芸初，淡淡一笑，“是親骨肉！”
“嘁，這種別人家的孩子，養不熟的白眼狼崽子，養來幹嘛。”沈菊仙的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音量隨不大但顧芸初可以保證，在場之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顧爸爸跟顧媽媽的臉色當即不是很好，這段時間已跟團團圓圓培養出很不錯感情的沈外公，臉上也露出了微恙。
圓圓畢竟年齡還小，除了敏銳地察覺到今天來家中的阿姨姨夫不是很喜歡自己外，並沒有其他強烈的情緒反應。而團團外形雖稚嫩，是個還未滿兩歲的奶娃娃，可芯子畢竟是成年人，自然可以理解沈菊仙所表達的意思。
團團正要發怒，卻不想被一旁的顧芸初一把給抱了起來。
“小團子，要噓噓好歹說一下呀。”
顧芸初完全無視團團的抗議聲，直接將人抱到了與自己房間相連的衛生間裏。
“好了，小團子，你可以噓噓了。”
“噓你個頭！女……嘶~”團團倒吸了一口氣，“輕點兒~”
顧芸初不等團團將話說話，便捏了捏團團肉嘟嘟的小臉：“女什麽？沒大沒小的！要露餡兒了，知道不？”
“嘁。”團團揉著腮幫子，輕聲說道，“姐，那女人還有他老公不是好人。”
“還用你說啊。”顧芸初揉了揉小團子那小腦袋毛茸茸的短發，“小團子，有些事麽就交給大人（比如你家老姐我）出麵搞定就行。你這小蘿卜頭麽就在旁邊看戲就行。”
可不就是看戲麽。前世時，整個沈家就出了一個小庭庭一個沈菊仙倆極品，打得一手好算盤。可再算計又如何，最後還不是眾叛親離，所有的親戚看到了躲瘟疫一般，最後還不是有現世報，肝癌找上門？！可惜發現的太早，自己重生前還活蹦亂跳著，莫非真真驗證那句禍害活千年不成？?(?_?)?
“走吧，小團子。看戲去。”顧芸初自然知道團團沒有想要噓噓的意思，便笑嘻嘻地拉著團團的手，走出了衛生間。
既然自家老姐心裏有數，又一臉興奮地想看戲，那就看唄。團團憋了癟嘴，乖乖地跟在了顧芸初的後麵。團團跟在顧芸初後麵還沒回到會客廳，才走到陽台附近，便聽到沈菊仙那大嗓門在那裏自顧自地打著算盤。
“娃娃，二姐聽說你現在離開了廠子，都下海自己當老板了？”
“啊，二姐消息夠靈通的。”
“那是~”沈菊仙一臉的得意表情，“娃娃你現在是不是弄到了一批價錢很便宜的家用電器？二姐家裏正好缺個冰箱，電視機也是台黑白的，要不你送二姐一台彩電，一台冰箱怎麽樣？”
“這個恐怕送不了。”沈川舅舅想起這批電器是自家姐姐跟外甥女特意弄來給自己辦廠子的本錢，加上小外甥女如先知般給所有人都洗過一回腦，這類要求免費贈送的無齒行徑，堅決得抵製到底。於是沈川舅舅很幹脆地拒絕了。
“喂！我可是你二姐！我們可是自己人！”沈菊仙自然不接受沈川舅舅的拒絕，拍著桌子，拿出了沈家家訓，“自己人必須幫自己人！”
二姐？老子嫡親阿姐還在邊上坐著呢。就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沈川舅舅心裏不怎麽舒服。
若論感情，很多時候男人總比女人更理智些。更何況沈川舅舅從小就生活在重慶，跟老家這些個堂兄弟姐妹可以說沒什麽感情。這方麵自然比不了顧媽媽感情深厚。
顧媽媽當年知青下鄉回老家後，便一直住在沈二外公家裏，跟沈菊仙這個僅比自己大幾個月的堂姐感情最好，就像是親姐妹似的。所以前世沈菊仙背後捅刀子對顧媽媽的刺激還是蠻大的。
顧芸初忍不住吐槽，沈家家訓好像是“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要幫自己人”才對吧。“要”跟“必須”相差遠了點吧，二姨！
“小叔，艾娜，妹夫，你們看看娃娃……”
“不是我不肯，除了還剩下幾台錄像機外，其餘都已經賣完了。”沈川舅舅不等自家姐姐顧媽媽開口，輕描淡寫地便將實情說了出來。
“什麽？就剩下錄像機？”一旁的石子偉皺了皺眉，他對錄像機什麽的可不怎麽感興趣。
“錄像機？那也行啊，你就送二姐一台唄。”沈菊仙本著雁過拔毛，就怕錯過堅決不放過原則，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大不了回頭半價處理！
“我也隻是幫人代銷，最多來頭價給你，不賺二姐你一分錢。”雖說倉庫裏還積壓了二十多台錄像機，沈川舅舅暫且沒打算白送。蒼蠅肉再小，那也是肉，好幾千塊錢呢。
一聽要錢，沈菊仙自然不樂意自己個兒掏錢，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不是吧，連這點權利都沒有。還賣什麽電器啊。”
許是音量稍微大了點，一時間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偶爾傳出喝茶的聲音。
“你這婆娘，胡說些什麽？不會說話就別開口。”石子偉難得開一次口。若非現場氣氛實在有點糟糕，他才懶得動嘴皮子。
“小叔，娃娃，艾娜，妹夫，你們也知道她二姐不會說話。她就那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沒什麽壞心思。”到底是常年在外頭跑業務的，瞧這嘴皮子，死人都能讓他說活了。若說壞心思確實沒有，殺人放火之類違法犯罪的事兒確實沒膽子做。
也就是喜歡千方百計地算計各家堂兄弟姐妹口袋裏的錢，舉凡能占便宜撈好處，絕不放過。有著比狗鼻子還靈敏的嗅覺，家族裏各堂兄弟姐妹間，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用不了多久便聞風而動。
另外還喜歡到處捅婁子，讓“自己人”負責幫忙擦屁股。最大的本事便是舉凡搭上邊的各家堂兄弟姐妹，到最後都不得不硬著頭皮自掏腰包上前擦屁股。騎虎難下啊，不擦還不行。也難怪前世到了後麵，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跟這一家子扯上關係。
“既然彩電什麽的已經賣光了，那就算了。”正當在場之人以為家電這事能就此揭過去，可以鬆口氣時，卻不想還有後文，“不過回頭有新貨後，記得通知我們。”
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夫妻兩不愧是雙賤合並，所向披靡。
“這人臉皮夠厚的。”團團在顧芸初的耳邊悄悄說道。
“這才到哪兒啊。”顧芸初想想前世這對夫妻的豐功偉績，這會兒最多不過發揮兩三成功力而已。
“嗯？”團團許是人小無聊太久了，竟然來了興致。
“回頭再跟你說。其實有些事，說出來挺好玩的，讓人哭笑不得。”
“好，晚上講。”
“……”小團子，你當睡前聽故事呢？
……
“我說家明妹夫，你現在可是大老板兒了。幫你二姐夫在公司裏安排個職務，總不難吧。”
顧芸初聽沈菊仙如此說，便知道該是自己出麵攪局的時候了。
“二姨夫要去爸爸那兒上班麽？”顧芸初徑直走到顧爸爸身旁，不客氣地坐在顧爸爸的大腿上。
“是啊，芸丫頭，讓你二姨夫幫你爸爸，好不好？”
“好啊好啊，爸爸每天就能多陪陪我跟團團圓圓，還有媽媽了。”顧芸初點了點頭，開心地拍著手。該裝小孩子時，還得裝啊。
顧芸初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顧爸爸抱著自己的手臂緊了一下，看得出自家老爹並不怎麽樂意這些個皇親國戚去他那裏添亂。顧芸初悄悄拍了拍顧爸爸的手，笑嘻嘻地開口道：
“可是二姨夫不是在王姑父那裏上班班麽？”
“呃……”沈菊仙一時語頓，遲疑了片刻，這才說道，“芸丫頭啊，你二姨夫常年在外跑業務，三餐不定居無定所，辛苦不說，還找不到什麽錢。”
不是吧，真以為姐姐我年紀小，少不更事？
當年沈二外公發生意外後，村子裏除了賠償錢財外，還額外給了個補償，那便是將沈菊仙的戶口從農村遷到了城市裏。石子偉之所以會跟沈菊仙談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沈菊仙當時是城市戶口。即便老家隻是四線小城市，城市戶口也是非常吃相滴。
之後石子偉跟沈菊仙結了婚，靠著沈菊仙娘家關係，進了堂姐夫王書華的供銷社上班。供銷社別說當時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即便現在依舊是肥缺好工作。供銷社裏常常能通過內部關係買到很多既便宜質量又好的東西。更何況是負責醫藥跑業務進貨這一塊，回扣驚人。
隻可惜有人手腳不幹淨，偷梁換柱時讓人給逮了個正著。
前世這事鬧得蠻大的，還差點連累顧芸初這位王姑父下台。後來看在王姑父的麵子上，石子偉賠錢外帶自己主動辭職。因為這事，沈菊仙跟石子偉一直很怨恨王姑父，覺得王姑父對不起他們。沈大姑媽這邊也因為這事第一個掐斷了交情，不再來往。（這麽早就斷了外交，多幸福啊。?(?_?)?）
當石子偉退休後，每個月可以領四千多退休工資時，卻不想想當初若不是王姑父，一個嚴格講是被公家清退的小偷，有資格拿到那麽高的退休工資麽？要知道之後某人可是一直在家待業，屬於無業人員。這種可不就是喂不熟的白眼兒狼麽？
顧芸初粗算了一下時間，這會兒八九年三月份，似乎跟前世某人偷梁換柱被人逮到的時間差不多。莫非真的被抓了個現行？
顧芸初眨了眨眼，覺得蠻有可能的。要不然，這對無利不起早的極品夫妻不會那麽好心地上門來，什麽看望小叔小嬸，忽悠小鬼呢。
像醫藥這種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東西，也敢拿偽劣假冒的來忽悠人，這心真的不是一般的黑。顧芸初可不希望自家的產業裏，有這樣黑心的人混在裏麵攪局。
見顧芸初如此問，沈菊仙跟石子偉的臉上露出很不自然的異樣。現在供銷社這樣的公家長期飯票，還是非常吃相的。當初，可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將石子偉弄進供銷社裏麵，怎麽說幹就不幹了？這裏麵沒貓膩誰信啊。
在座之人，好歹都在場麵上混過，都不是傻子。即便是腦子比較簡單的顧媽媽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本想開口勸說幾句的顧媽媽轉念一想，直接抱著懷中的小圓圓，去了衛生間。
圓圓這會兒玩得滿頭都是汗，若不及時擦幹，回頭讓風這麽一吹，十之八九就會著涼。圓圓的身子骨本就不怎麽好，這種冷熱交替的季節，最容易生病了。
而這時，沈外婆如及時雨一般從廚房裏探出了頭。
“可以吃飯了。”
涼涼：肥肥的一章，補上昨兒不足3000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