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一章 成全
秦心一行人的確在那天吃到過最好吃的胡辣湯,在若幹年以後,也再也沒有嚐過那種味道，再想吃懷念的時候,老阿嬤已經過世了。
而這天下午,用老阿嬤曬的獨有的草藥，石臼手工碾的胡椒粉，配上大骨湯,牛肉,羊肉，咕嘟咕嘟的翻滾著,湯香飄了很遠很遠……
秦心不挑食,不代表她分不出好吃難吃，她隻是對不好吃的東西容忍度更高,當然對好吃的東西也是喜歡的，她喝了一大碗胡辣湯，還想給老師打包，可惜胡辣湯就是出鍋鮮辣的時候好喝，再重溫一遍味道就老了，有些東西隻有恰定的位置時間才能展現出最美的一麵。
林嘉平日是乖寶寶，家裏的獨女，林家唯一的獨苗，吃過東西很多，山珍海味都有，卻也覺得這樣山裏的一碗胡辣湯是值得的，在哪裏都沒有吃過這種味道，看著老阿嬤佝僂著身體拿著棍勺子在鍋裏規律的攪著，好像闖入深林看到女巫在做湯一樣，鄭重的接過老阿嬤端來的湯，林嘉覺得像是一碗魔力藥水，喝進去後，就會改變了自己的生活。
陳玉默默的喝湯，表情很是享受，沒有一點委屈，老阿嬤看著陳玉，眼中閃著淚花，最終開口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莫興遠吃不了辣，一吃就流淚，可是真的很好吃，難得第一次他覺得辣味的東西好吃，就是有種入口酸酸麻麻的，有略微的澀，可是喝完一口就還想再喝一口，他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的，可是眼淚還是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
活脫脫像他才是陳金碗前妻的孩子一樣，哭的不僅僅眼睛紅了，連鼻子都紅了。
把老阿嬤嚇一跳，這到底腫麽了？
“好喝。”莫興遠淚眼朦朧的看著老阿嬤，阿嬤拿著手中的布給他擦了一把臉……
陳玉正好抬頭，看到這場景，差點噴出來……阿嬤拿著的是抹布，好像阿嬤擤鼻涕的時候也用，想到傲嬌的莫興遠知道這個事實會有多悲催，陳玉顧不上美味的胡辣湯，從包裏拿出濕紙巾，給莫興遠擦，莫興遠雙手抱著湯，哭的稀裏嘩啦的，陳玉站在他跟前輕輕的給他把眼睛臉鼻子都擦了一遍，此刻莫興遠乖乖的坐著，乖的像是家養的狗狗，不像是野狗。
把阿嬤抹布擦過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了，陳玉才把剩下的濕紙巾遞給莫興遠。
等到陳玉她們吃完幫忙去刷碗的時候，莫興遠一碗還沒有吃完，淚眼朦朧的坐在大鍋前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喝，大鍋還在咕嘟咕嘟的煮著，老阿嬤伸手摸了摸莫興遠的腦袋，笑道：“小玉喜歡你咧，給你擦臉都擦的那麽認真。”
莫興遠瞬間就臉紅了，從小到大他就沒有感覺到喜歡兩個字，現在回想起來，剛剛好像是陳玉幫自己擦臉的神態好專注，胡辣湯冒著煙，他的眼也被眼淚淹沒，看到那時候的陳玉居然覺得異常美麗親切。
小時候他摔倒，媽媽和爸爸在跟前，兩人卻是誰也不會上前扶，反而因為這吵架，你怎麽不扶能夠吵一天，這時候莫興遠或者已經自己爬起來了，或者被傭人扶起來了……
他在家從來不吃辣，可是父母爺爺伯伯伯母們全都沒有在意過，隻當他是不喜歡吃辣，也不知道為什麽。
被老阿嬤取笑，莫興遠有些不好意思，一口喝了剩下的湯，哭的洶湧的去洗碗了。
他沒有洗過碗，可是看到秦心林嘉都自己拿碗去洗，畢竟是在別人家，他也不好意思甩手放著當少爺，莫興遠哭的洶湧拿著碗到後門水槽那裏，就見陳玉在洗碗，秦心林嘉一起去廁所了，這邊是旱廁，兩人一起安全點。
看到莫興遠過來，陳玉把身子讓了讓，沒有給莫興遠洗的意思，莫興遠剛剛還把手伸過來，以為陳玉會幫他接走的，畢竟陳玉很勤快。
“自己洗，在阿嬤這裏喝湯的規矩，自己的碗自己洗。”
陳玉用濕抹布把碗洗幹淨，又把碗用活水衝一遍，然後再用幹抹布擦幹，放在了台子上，莫興遠有些手忙腳亂的拿著碗，覺得吃東西的時候這碗是好好的，洗的時候就拿不住了，好像隨時會碎一樣，滑不溜丟的，好幾次感覺要磕到碗，終於濕抹布洗完，然後用活水衝，衝的時候莫興遠發現還遺漏了一塊就重新洗，最後拿著幹抹布擦，這期間見陳玉一直盯著自己，莫興遠就想起來老阿嬤說的她喜歡自己，怎麽辦，要是她現在開口說喜歡自己，自己要是拒絕了她一定會難過的，莫興遠一邊想一邊擦碗擦了很多很多遍，她都這麽慘了，自己是不是勉為其難接受一下……
卻聽到陳玉開口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抹布很親切？”
“額？”不是表白嗎，莫興遠看著手裏的抹布他突然間覺得這抹布有點眼熟，剛剛阿嬤給自己擦臉的東西也是這樣彩色條紋的……
“這是什麽？”
“穿舊沒有彈性的秋褲就拿來剪成條當抹布。”陳玉認真的解釋道。
抹布？秋褲？穿舊的秋褲？莫興遠又哭了，重新洗了一把臉，用濕紙巾又擦了一遍，才覺得完美了。
吃完看著天色不早了，他們應該回城，在這裏原本還有打算住的，看陳玉家的情況根本住不了。
莫興遠沒看到秦心，問她們去哪了，陳玉說上廁所去了，莫興遠也想去，看到秦心她們出來，莫興遠就跑過去了，一會又退回來問陳玉：“男廁在哪？”
“木有分男女。”陳玉板著臉。
“那，怎麽用？”莫興遠想哭了，裏麵看起來好危險，兩塊木板一個大坑，一不小心會掉下去的……
“我帶你去。”陳玉就沒有見過莫興遠這種小男人模樣，連旱廁都沒有用過，男的不是站路邊就可以解決的嗎？
莫興遠很尷尬，不過還是跟著陳玉去了，接過上廁所的時候陳玉站門口，莫興遠尿尿，水深落到深桶裏發出很大的聲音，莫興遠囧死了，還是自己叫陳玉在門口等的，一萬年抬不起頭……
陳玉要走了，陳金碗還來送了，這是他第一次送女兒，看著莫興遠還討好的遞煙了。
莫興遠不抽煙，拒了。
陳玉一頭黑線，看老爸的模樣，鄭重的開口道：“爸，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談對象的，我會好好努力學習，爭取大學也有獎學金，不會給家裏添負擔的。”
陳金碗臉就有點尷尬了，他其實是想問問陳玉跟這小夥有沒有關係，老婆說了要是陳玉真嫁給城裏有錢的少爺，是不是可以把阿寶送城裏的學校上學，城裏的學校教育條件好。
不過當著這幾個人麵的，他終究是老臉皮沒有練到家開不了口。
車子發動了，陳金碗還猶猶豫豫的，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陳玉從車窗了探出頭，對站在後麵的老爸喊道：“爸，給你買的鞋子在樓上，你不要舍不得穿，不然李姨又送給大寶他舅了，上次給你買的衣服就給了大寶他舅了。”
這一嗓子大聲的，絕對全村都能聽得到，李秀蘭也聽到了，衝出來想罵陳玉汙蔑，什麽時候買衣服了，可是她衝出來的時候車子已經沒影了，隻有老公那憤怒的表情……
一路上陳玉笑了一路。
聽到陳玉說她壓根沒有買過衣服……秦心三人都無語了，看起來的好學生陳玉其實是蔫壞蔫壞的吧，千萬別得罪書呆子。
不過對李秀蘭那種人，你怎麽做都不行，她是你老爸的妻子，你弄死她，要負法律責任不說，你老爸未必開心，說不定以後再娶一個還不如李秀蘭，人生就這樣，充滿無奈，陳金碗就是陳玉的父親，血緣上改變不了，好壞就隻能那樣，各人苦樂各自品嚐。
莫興遠回到家，已經深夜了，沒有想到老爺子居然還沒有睡，把他嚇一跳。
“爺爺。”莫興遠規規矩矩的站到了莫老爺子跟前。
“玩的開心嗎今天？”莫今通笑容很和煦。
“還行。”莫興遠臉上還是忍不住有笑容，顯然是開心的。
“你喜歡秦家那丫頭吧？”莫今通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沒事，喜歡一個人是沒錯的，你爺爺當初我也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可惜那時候沒有珍惜就錯過了，想起來遺憾一輩子，有時候該抓住機會就要抓住，不要讓自己後悔。”莫今通一副回憶惋惜的樣子。
莫興遠摸不著頭腦，他喜歡秦心？那暴力女，這個世界都很瘋狂，女人都有兩麵性，以前以為秦心是腦殘花癡，接觸了才知道是女變態，一打三輕輕鬆鬆，也就隻有祝軍那傻大個能扛得住。
以為林嘉是名媛淑女，你妹，實際上就是一個計算機，什麽東西都拿來算一遍錢，那天去菜市場，她跟陳玉兩個人棋逢對手，一個算賬一個還價，不要太配合。
還有陳玉以為是書呆子，實際上蔫壞蔫壞的吃貨。
莫興遠想到陳玉，不由得又想到阿嬤說的陳玉居然喜歡自己，嗷嗷，這個書呆子居然會喜歡自己，自己辣麽帥嗎，好羞射……
莫今通看著莫興遠沉默不語還臉紅，眼中閃過一絲冰冷，又很快堆起笑容，對莫興遠鼓勵了幾句，讓他回去睡覺。
他不喜歡這個孫子，這張越來越像混血的臉，還有那不著調的性格，莫今通越發覺得那張親子鑒定有問題，雖然他還是每天帶著他，一副認真培養的模樣，心底卻厭惡到了極點。
秦心訂婚了，對象居然是京都祝家的孩子，簡直是走狗屎運了，這讓莫今通十分有壓力，許是對秦家做過太多虧心事，一旦看到他們家開始交好運，他就擔心。
如今老大被自己的壓力下入空門，但是總覺得那孩子不安分，隨時像個定時炸彈，莫今通專門派人看著，很是心力交瘁，已經失去了老二，他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
而三女兒還是不著調，天天醉生夢死，一點危機感都沒有，更不用說天天見麵就吵架的老四夫婦。
莫今通也看不上老二媳婦，不過好在安分，除了貪錢，倒沒有弄出什麽醜聞，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莫興婧多了幾分憐惜，如今也跟著他住。
女兒真是貼心小棉襖，比起胳膊肘往外拐的莫興遠，莫今通顯然是更喜歡嘴甜的莫興婧，隻可歎是個女孩子。
從書房裏可以居高臨下看到莫家老宅的各個角落，莫今通看著孫子莫興遠輕快的腳步，臉上露出了非常和煦的笑容，成全，他會成全這孩子的念想，就當是養大這麽久的情分，程紫玉居然跟他這個老頭子耍花招，好一個程家。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起了……胡漢三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