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中二備胎
寒假剩下的時間,秦心和秦華大多時間呆在醫院裏。
柳愛平原本以為自己是家族遺傳病,會像自己奶奶或者父親那樣，突然就瘋掉了。很多人心裏都有這種問題,覺得自己身上隱藏著可怕的病痛，整日一有事就害怕,自己越想越糟糕，其實這時候要做的是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好好的檢查一遍，那些儀器會告訴你，你到底怎麽了。
有可能隻是很小一個小毛病，卻害你擔驚受怕無數日，大約都是諱疾忌醫的毛病。
柳愛平腦子裏是有個東西，她情緒一緊張,那東西就會擴張，壓迫腦神經，所以才會控製不住情緒，不過由於是在腦部，動手術風險也很大，目前醫院觀測出來的結果是靜養，病人情緒不宜太激動，定期到醫院做檢查。
說起來柳愛平的性格是有點鴕鳥加諱疾忌醫的，早診斷的話，也不會整日惶惶的，現在知道原因，柳愛平反而鬆了一口氣，不是家族遺傳精神病就好。未知是最可怕的，知道了原因就覺得就是那回事，反而不那麽恐懼。
在醫院檢查這段時間，柳愛平很從容，從容的不像以前沉默寡言的她，突然就變身話癆，想把以前沒有說的話全部說完。
“心心你準備上什麽大學？你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可以帶給媽媽看看……華子你呢？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有喜歡的女孩也讓媽媽幫你把把關，不過你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如果不能考到一個城市還是比較麻煩的……對了，那隻大狗還好嗎？能走路了沒……”
秦心和秦華相視苦笑，麻麻把你兒子和女兒跟狗狗放在一塊問候真的好嗎？還有那不是大狗，那是藏獒，養不熟的藏獒，看新聞還有主人換件馬甲藏獒就認不出來，差點把主人?大動脈咬斷，這種狗狗真的很蠢。
不過看到柳愛平關心的樣子，再不滿，秦心秦華也得憋下來，或許是因為那天都一塊暈了，柳愛平對那隻狗特別執著。
等柳愛平檢查好了，一家人去了寵物醫院接了那隻藏獒，秦心對這隻藏獒先天不滿，因為是莫懷博帶來的，如今莫懷博掛了，這隻藏獒沒有一點傷心，在醫院裏吃好喝好，看到秦心一群人，居然還能記得，也真是難為它了，不過看到一群人過來，第一時間一屁股把一塊肉坐住，就像是那種在路邊看到五塊錢，第一時間用腳踩住據為己有的人一樣，敏銳的不像話，看著大概是好了。
柳愛平跟這隻藏獒居然無障礙的交流了，藏獒對柳愛平也有印象，大約是那時候是柳愛平喂給它水，然後又暈倒在它身上，把它壓的很疼吧。
於是秦心家多了一個成員，這藏獒全身是小傷，到處都把毛剃了包紮，東一縷西一縷，並不太好看，可是柳愛平卻極其喜歡，整日給這隻狗梳毛，為了藏獒的毛長的一樣長，隻好把原先長的也剪短，有長毛的藏獒其實是很帥的，可是褪了毛的藏獒真是蠢肥的不忍直視，秦心現在看到老媽整日對那隻蠢肥的狗喜愛的不得了，就忍不住想起老媽之前坦白的說家族有精神病遺傳史的事情，這時候秦心真的覺得有點了，一般人不是知道自己病了，就對兒女越發的好嗎？她老媽知道自己病了，開始全心全意的對一隻狗好，這科學嗎？摔……
唯一讓秦心秦華覺得安慰的就是，柳愛平這段時間情緒很穩定，每天早起遛狗，遛彎去洗澡，然後去店裏做板栗餅，她現在隻負責調餡，板栗餅的餡是精華，也等於是柳愛平的秘方了，旁邊的一家店也裝修好了，現在主打賣板栗餅，板栗也繼續賣，兩家店合在一塊，讓人覺得很好，板栗餅的原料板栗就在一邊賣，覺得會很安心，況且一個過年大家買了吃了都覺得不錯，年後重新賣生意也沒有落下去，店裏有了三個員工，柳愛平還算輕鬆，她自己也有意識的在調整工作時。
這期間，莫興婧來過一次，沒有認出來門口那隻特別蠢肥的狗是她父親養的藏獒，本來莫懷博就沒有養多久，因為老爺子的緣故很少往家裏帶，莫興婧也就見過一回。
她遠遠的站在街頭，看著板栗店門口人排著隊，非常熱鬧，她表情靜默，看了一回轉身就走了，父親的死跟大伯有關，幾乎是大伯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大伯把那人放出來，那人就不會打死父親，可是秦家也脫不了關係，如果父親不是去找秦家，就不會遇上那人，就算把李大頭抓回來，也解不了恨，父親活不過來了。
依稀還記得母親讓自己去勸父親，自己卻添油加醋的慫恿了父親，慫恿他來找秦心的麻煩，這件事誰都不知道，可是如同一根刺一般，插在莫興婧的心裏，她怨毒的看著秦心家的店鋪，她恨大伯，可是也沒有辦法，大伯都已經出家了，父親喪事還沒有辦完，大伯又回到寺廟，爺爺雖然生氣，卻也沒有把大伯怎麽樣。
她恨殺了自己父親的李大頭，可是到現在連李大頭什麽樣都沒有見過，照片裏十分猥瑣，他還在逃串的途中，人都沒有抓回歸案。
最終所有仇恨都轉嫁到秦心頭上，人都如此，挑軟的柿子捏。
莫懷博死了，莫家安靜許多。
辦完莫懷博的喪事，莫興寧再次出國了，爺孫兩好好長談了一夜，莫興寧踏上了飛機，沒有回頭，也沒有留念，他要去完成他的學業，比起上一世的這時候，他身上更多了一種堅毅。
在莫興寧耿耿於懷秦心變了的時候，時間也在悄悄將他自己改變著。
連莫興婧都會記恨到秦心身上，莫老爺子自然也不可能無動於衷，隻是看起來衰老不少的他，上一次因為動怒差點中風，心裏也有一些因果報應的恐懼，如果真有因果報應，那秦家的人遲早會報應到他身上，莫今通心中很虛，不敢下死手，畢竟現在是和平年代，不是戰爭時期可以隨便弄死人。
而莫懷義膽大包天是因為他根本就是個精神分裂症者，出手就把餘露的父親弄死，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可是這種事並不會時時成功，可一不可二，莫懷博的死讓莫今通也怕了，原本還想老大休養幾年就好了，沒有想到如今變本加厲，殺人還能撚佛珠微笑，遲早會把自己害死，所以再次把莫懷義遣送到寺廟，這回還讓人把他看住。
不過不能輕易弄死秦心一家，但是讓他們可不了氣候是可以的，隻要是在鹽城，秦心一家就別想出頭。
對於林天水，莫今通以前沒有太在意，沒有想到這次他居然會如此的護著秦心，原本他和大多數人想法一樣，林天水會認秦心隻是因為她是嚴老的弟子，林家野心勃勃想進軍文化影視產業，沒有想到秦家出事，他居然會站出來，這就意義不同了。
死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繼續，雖說讓白發人送黑發人很殘忍，莫今通很快振作起來，不振作不行，莫家這麽一大家子，如今還是他一個老頭在管著，原本屬意的大兒子繼承家業，專心培養大兒子一個，結果大兒子居然是神經病，還不好對外說，明知道他有病，還要瞞著。
然後想培養大孫子，結果大孫子腳殘疾了，雖說腳跛也不會影響管理，可是終究是身體有缺陷，這種缺陷肯定會慢慢的影響到心理，會不會是變成如同自己大兒子一樣，莫今通也不敢保證，他最終絕對多培養一個人，算是備胎了。
子女都老大了，改不過來。
莫興婧是女孩，不在莫今通的視線裏，他看上了莫興遠，為此，莫今通私下去做了親子鑒定，還好，結果卻是讓他鬆了一口氣，雖然孩子這張混血的臉怎麽看怎麽違和，檢查結果總不會騙人的。
莫今通不知道，他的兒媳婦等他這一天等了十多年了，在十多年前，程紫玉就預料這一天，準備著了，沒有想到她小心翼翼維護的秘密，丈夫莫懷天根本不管，而公公莫今通也從來沒有關心，直到十八年後，她都忘了這回事，卻沒有想到莫老爺子居然去查了。
莫今通算無遺策，卻絕對不會想到，有人十八年前就準備好騙他了。
於是莫興遠這中二忽然被莫老爺子重視起來，開始加各種課程，莫興遠生不如死，當初他怎麽會羨慕堂哥呢？好想要馬上開學，他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而莫興婧看到爺爺居然對莫興遠好起來，更受刺激了，覺得父親死後，連爺爺也不關心她了。
莫今通親自帶著莫興遠出席各種活動，一時間風向標也變了，曾幾何時莫老爺子身邊那人隻有莫興寧，現在莫興寧聽說是殘疾了被送出國了，明顯是放棄了的意思，莫興遠忽然發現他的朋友似乎多起來，以前不耐煩和他打招呼的人，現在頻頻出現，十分友好，他迅速的被接納進一個新的圈子。
大家都知道莫家的情況，其他人都不成器，要繼承家業就是從孫子輩，以前大家看好的莫興寧殘疾了，現在就剩下莫興遠一個了，結果不言而喻，反正老爺子讓大家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不知道莫今通跟莫興寧是如何聊的，反正淡定堅毅的莫興寧出國後，剛剛想腳踏實地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卻時不時收到堂妹的信息，說莫興遠今天又去哪了，明天又去哪，爺爺每天都帶他在身邊。
莫興婧隻是抱怨幾句，卻不想異國他鄉還瘸了的莫興寧聽到這些話會如何痛苦，雖然老爺子給他諸多承諾，可是在莫興婧這一遍又一遍的小報告中，莫興寧也懷疑了，他隻覺得自己被送出國，哪裏是學習，恐怕就是一枚棄子，爺爺想要培養莫興遠，而不是殘疾了的自己。
這種想法像肥料一樣，一日複一日的澆灌著他，讓莫興寧愈發陰沉。
而莫興遠其實好不到哪裏去，簡直是水生火熱，他根本不喜歡現在這種生活，他覺得自己以前簡直是傻了，居然羨慕莫興寧，他錯了，他很想對堂哥說，你回來吧，求你了。
不過莫興寧聽到莫興遠的電話，隻是嗬嗬一笑，陰暗的覺得這是莫興遠在炫耀，在刺果果的炫耀。
莫今通對莫興遠的表現有很多不滿，還是不如興寧穩重，好在人是聰明的，說一遍就懂，年紀也不大，慢慢調*教定然是可以的，莫今通對莫興寧很放心，對莫興遠很不放心，開始全心全意調*教自己的這個孫子，卻不知道他這種找備胎的行為深深的傷害了自己那身體殘疾的寶貝孫子，任誰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一個備胎也從容不起來。
莫興遠還沒有想那麽多，就覺得老爺子因為二叔的死，刺激嚴重了，才來折騰自己的。
他父母完全不管他，他要被老爺子搓成圓的就是圓的，搓成扁的就是扁的。
莫興遠開始反抗了幾次，結果每次反抗的結果都是被折磨的死去活來，也開始慢慢學乖了，至少是表麵乖了，莫今通帶出門也挺穩重的，不會半路跑掉，莫今通對自己的教育成果還是滿意的。
卻不知道中二的思想總是越打擊壓製越叛逆，應該好好順毛才行，不過莫今通對寶貝孫子莫興寧原意好好談好好順毛，但是對莫興遠，就隻想強製教育，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這問題，隻是覺得他給了莫興遠機會，很難得，莫興遠應該要感激涕零的接受。
結果卻事與願違，不管莫今通灌輸莫興遠多少秦家人忘恩負義巴拉巴拉的壞話，到了開學的那天，莫興遠看到秦心，簡直跟狗狗看到主人一般，要是有尾巴就搖著尾巴跑過去了，居然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現在他腦袋裏幾乎是有這樣一個逆反符號，莫老爺子說，金家的孩子不錯，你要好好相處，到莫興遠的耳朵裏自動就翻譯成，金家的孩子是王八蛋，別離他們。莫老爺子說，秦心愛慕虛榮不是好人，到莫興遠耳朵裏就成了秦心淡薄名利是個好人……
“我在這，我在這，你這袋餅是給我帶的嗎？太好了，早餐都沒有吃。”莫興遠一臉興奮的跑到秦心麵前，很自來熟的把秦心手裏的一袋板栗餅拿了拆開，吃的一嘴芝麻。
讓秦心有些呆，我們兩家現在不該是世仇嗎？剛剛看到莫興婧，老遠就恨不得那把刀把自己捅了，到了莫興遠這裏是怎麽回事？上輩子雖然兩人沒有惡交，可是也沒有這麽好的關係。
秦心不知道莫中二現在被莫老爺子折磨的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回學校跟放出了鳥籠一般，看到老爺子天天灌輸的壞人秦心，簡直就是比看到親娘還親，有一種兩眼淚汪汪的感覺。
一口氣吃了十塊板栗餅，莫興遠用舌頭一舔，嘴角的芝麻通通舔幹淨，這副模樣，比秦心家現在那隻蠢肥的藏獒還蠢，讓秦心不由自主的打了抖。
“你還好吧？”
一句簡單的問話，簡直讓莫興遠都想扯著秦心的袖子擦眼淚，這段時間從來沒有人問他好不好，包括他老爸老媽都是說，爺爺親自教你，你好好學，其他人一副你占便宜了，你必須心懷感激學的模樣，居然沒有一個人問他願不願意好不好。
就連老爺子自己看莫興遠都是一副這是恩賜你的眼神，莫中二是非常敏感的，這些感覺他通通都能明白，卻不知道如何述說，秦心這一問，他簡直就想飆淚，我一點都不好。
“要你管？”傲嬌的莫興遠搶了秦心剩下的半袋的板栗餅扭頭跑了，在一個女孩子麵前哭好難為情，莫興遠掩麵而逃。
傍晚，莫老爺子站在院長池塘邊揮灑著魚食，看著一池的錦鯉你爭我奪。
“興寧那孩子怎麽樣了？”
“很沉著冷靜，學習非常認真刻苦，跟同學交流的也很好。”管家恭敬的開口道。
“興遠呢？”莫今通聽到莫興寧的表現，顯然是滿意的，培養莫興遠的同時何嚐不是對莫興寧的一個考驗，見他能一如往常的學習，莫今通很高興，隨口問了一句莫興遠。
管家有點吱唔，最終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興遠少爺早上在學校遇到了秦心，搶了她的板栗餅。”至於少爺很高興的吃了一嘴芝麻，然後眼裏還有孺慕之情，這些管家是不會說的，他知道怎麽說話，莫老爺子會開心。
果然莫今通又撒了一把魚食，搖了搖頭道：“這孩子還是太嫩，不喜歡一個人怎麽能這麽直白的表現出來，太幼稚了。”
於是莫中二又多了一門教育課程，如何在不喜歡的人麵前表現出喜歡的模樣，莫中二學的很認真，很認真的應用到了莫老爺子身上，看到爺爺果然對自己挑剔少了，莫中二忽然覺得貌似老爺子教的東西也是有點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