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無心大多還是沒有了興趣,到底是小哥哥家裏的東西,自己也隻是知道就好了。而看著這寺廟,心裏大抵映照了那一句話,近鄉情卻,越是靠近了,也就是越來的不敢進去了。清水看著這一群人不懂,想也想的出來是什麽事情,隻是裝傻的說了一句:“你們怎麽都不敲門呢?”隨後,便上去敲門了。
蘆無心卻也是鬆了一口氣,私心想著要是自己去敲門,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才是一個頭,好在清水還算聰明,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罷了。可讓蘆無心疑惑的,卻也是這門半天不開,實在是隻能自己推門而入。進去之後,這裏頭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淡淡的檀香味道,沒有了打掃的尼姑,到處都是樹枝樹葉,夾在著一層層的白雪,隱隱約約的突出也顯示出了這裏環境的肮髒。
這一次,就是阿裏都有些忍俊不禁了:“怎麽會這樣,曆來打仗不牽涉尼姑和尚道士,這一次,這裏怎麽會變成這樣,那些人呢?怎麽連一個打掃的人都沒有了?到底是怎麽回事!”說著,阿裏便在這積雪深厚的大院之中跑了起來,希望找到一個兩個人,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卻也被這雪絆了好幾下,差點摔跤:“有人嗎!人呢!人都去哪裏了!”
吱呀……一聲很小聲的開門聲音實在是弱小的誰都不會在意,隨之,一個腦袋探頭探腦的探了出來,四處的看了看,卻恰巧看見剛剛摘下麵紗的蘆無心。這連滾帶爬就爬到了蘆無心的邊上,站好了之後才舉起一隻手,五指並攏的放在下巴的地方,微微彎腰:“殿下,老姑子終於等到殿下了,皇後沒有說謊,殿下真的還活著。”
看見來人,聽見最後那一句話,蘆無心也興奮了不少,伸手就抓住了老尼姑的手臂:“慈姑,你方才說什麽?皇後沒有說謊?母後還活著嗎?母後在哪裏,我要見母後。母後現在身體可還好,吃住可還習慣,這裏怎麽變成這樣了?慈姑你別這樣看著我,你倒是說話啊!”蘆無心這一時的興奮,倒是沒有顧及其他。
被喚作慈姑的人也是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隨機從自己的道袍之中摸出來一個絲絹。蘆無心萬分緊張的看著她,慈姑也是搖頭,打開了手帕,裏麵赫然是一個紅珊瑚的手鐲,還有便是一直鳳凰簪子,是皇後的象征。慈姑拿起簪子,給蘆無心戴在了頭上:“在事情發生前兩天,皇後曾經拉著貧尼去說過話,那些話,等貧尼慢慢同殿下說罷。外頭終究不安全,殿下隨貧尼來吧。”說著,慈姑又把玉鐲給蘆無心帶上了。
——
皇後穿著道袍,歲月絲毫沒有在她的臉上刻下一道痕跡,隻是佛香的洗禮,隻是讓她越發的安靜,沉穩,美麗罷了。皇後找來了慈姑,兩人跪在佛祖麵前,手上的佛珠也一直在滑動。皇後看著慈姑,也是歎氣:“你算得上是從皇宮跟著我來這裏的,現在外頭打戰,那些人已經攻進了皇城,你可知道?”
“貧尼……”慈姑皺眉,卻也是繼續低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貧尼什麽都不知道,皇後娘娘何苦要來聞出家人這些事情,我們已經遠離紅塵了,隻是皇後的身份,一直托著您罷了。”
“你不知道,可我知道。”蘆無心搖頭,也是無奈:“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遠在一個月前,或者是幹旱之前,甚至更早。我就知道樊國是要滅亡的,我也知道原因。可是我卻從來都不說,慈姑,你通情達理,你說說,我是為了什麽?”
慈姑抬頭看著皇後,眉心中的川字越發的明顯,可在思慮之後,到底也是開口了:“天命不可違,佛家的人,都知道。皇後叫我來這裏,可是有什麽事情要說?”
“我從未對如兒說過一聲我愛她,她是我最心愛的女兒,也從未誇獎過她一句。她越發的漂亮,越發的努力,可是,我也從未說過什麽。我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對如兒說一句我愛她了。”皇後歎氣,眼神之中皆是失落:“我也從未和七郎說過一句我愛他,在他心裏,大抵我還是很著他的。可是那一股子恨,到底能夠持續幾年?這些年的想以扶持,到底是打破了我對外界男人的看法,也打破了我當初對他的看法。喜歡在心裏慢慢發酵,成為了愛。大抵在佛門說這些東西有些犯了規矩。慈姑,以後你若是看見他們,可否幫我說一句,我一直愛著他們?”
“皇後娘娘應當自己去說。”慈姑還是同最開始一樣,低著頭,不想再說什麽了。皇後看著慈姑這樣,也是苦笑不已:“我要是有機會,會自己去說,可是慈姑,這一次,這個廟,怕是隻有你一人會活下去。如兒這輩子過得太執著,以後也不會變。我算的到的,都算出來了。如兒太傻,大抵會以為這樊國滅亡是她造成的,因為她算出來了這一劫難,卻什麽都沒有說。”
“她也太小,不知道什麽是天命難違,隻覺得錯的事情都是錯的,對的就是對的。想來,會責怪自己一輩子。”皇後搖頭,對於自己的女人,她見到的次數多是多,可是一年到頭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多,自己給女兒挽頭發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兩人在一起說話的內容,大抵也都一樣。可到底是自己的閨女,什麽性格,做什麽事情,她也都才想得出來:“我不說,她不說,箬師傅也不說,這樣,她也不比一個人扛著了,要錯,出了老天爺,錯的也是我們這一群,而不是她一個。要是如兒來了,就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天有命數,人啊,輕易改不了。”
“算命的,不都喜歡算出來的事情都要公布出去,然後當自己解救了一切嗎?”慈姑皺眉,卻還是低著頭,心裏多也是有些不滿意。皇後卻笑了:“哈哈,沒想到慈姑也有這種想法。說的也是,到底都是人,自己做不到的,都習慣責怪別人,好似自己都沒有什麽錯一樣。對於算命這一點,太師也會,可是她有說什麽嗎?都是天有命數,誰能說什麽?慈姑,見到如兒,就把這個,給如兒,可好?”說著,皇後就從一邊拿出來了一個手帕包裹著的東西,遞給了慈姑。
“如兒真的太固執,現在尋找一個小哥哥也是,以後,大抵還會為了別的男人傷害自己。告訴如兒,不必報仇,不比埋怨自己。會算命的多了去了,算出來的多了去了,誰能夠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呢。還有,永遠永遠,都不要忘記自己說不的權利,她就是她,誰都代替不了,即使不是全國的公主,她依舊是自己的公主,不要輕易低頭,不要輕易哭泣,不要輕易說好。公主的傲氣,就應該一直在她身上,她……告訴她,我愛她。”隨後,皇後便起身走了。
慈姑看著手裏的東西,也是歎氣。收好了之後便望著佛祖,誠心誠意的磕了三個頭:“大慈大悲的佛祖啊,保用我們,保用皇後吧。”
——
慈姑帶著蘆無心走向了地下室:“和皇後說的一樣,那一天,誰也沒有逃過去,隻有我因為生病,去後山采藥,逃過一劫。等我回來的時候,隻有地上一攤血,已經不見任何人了。皇後房間裏頭的東西我能收拾的,也都收拾下來了。以前公主在這裏吃專用度,用的那些東西,便是皇後足最寶貴的東西。她這人最笨,從來不知道說一些什麽,可卻也是最愛公主的人。”說著,慈姑就用火折子點亮了地下室所有的火把,一下子,倒也是亮堂了不少。
到處都是大箱子,一個個沉木做的箱子還和當年一樣精致。蘆無心捂著嘴巴,眼淚也是無聲無息的滑落。她從未想過母後會對自己有所肯定,也從未想過母後會算到一切。伸手,打開了一個大箱子,裏頭疊放整齊,多數都是一些紙張蘆無心隨意抽出一張,便是當初自己畫的梅花,沒有什麽概念,隻是一個粗大的木棍樣子的東西,幾朵紅色的印子,到了後麵畫得不耐煩了,便是毛筆胡亂揮舞的痕跡,實在是搞笑的很:“這個……”
“殿下怕是不記得了,這是殿下四歲的時候,第一次來這裏,筆還拿不穩,卻愛極了那窗口的梅花,硬是要來紙筆畫的東西。從四歲,到十五歲公主最後一次來,書寫的,畫的,便都在這裏了。”慈姑說著,在邊上抽出了一張紙,打開在蘆無心的麵前:“這是殿下最後一次畫的梅花,鏗鏘有力,皇後最喜歡的,也就是這一幅梅花,日裏殿下不來,就愛放在麵前把玩觀賞,也算得上是對殿下的思戀,全部放在這一張紙上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