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玉玲嘟嘴,弄堂也是一聲苦笑:“阿嵐,你當真不認得我了?當真是半點記憶都沒有了?我和你三生三世,莫不成就這樣荒廢了?你半點都不記得我了嗎?”弄堂那模樣實在招人憐愛,陳玉玲是看著有些手足無措了。隻覺得是自己的錯,惹哭了這美人兒。

蘆無心隻是攏了攏自己的衣衫,隻覺得冷的慌。恨不得馬上解決這樁事情,回去便抱著暖被睡上一覺才好,哪裏還管的上在那裝可憐的弄堂以及被糊弄到了的陳玉玲。隻巴不得他們兩人再快些,快些就好。

弄堂的手是一晃,周遭的場景就變了一下。這裏民不聊生,到處都是哭號和戰火,誰都在求饒。以及一群已經得了鼠疫的人,躺在一邊,等待死亡,下邊已經建起了高聳入雲的柴火,隻等著這一把火下去,燒死這一群害人的人。

人害人,說起來也有些好笑。蘆無心是覺得這一晃手就能變場景格外好玩,同小時候皇宮中看見的大變活人一般,學了很久都不得要領,卻被箬師傅一語點破,說是箱子下有隔層,人早就從隔層跑走了。隻可惜這弄堂不是人,這會她到是見到了所謂的法術。

陳玉玲是嚇得不行,直往後退,卻撞到了弄堂的懷中。弄堂自然是不介意香玉滿懷,陳玉玲卻猛地躲開:“這裏是哪裏啊?我們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有傳說中的法師嗎?大變活人?這變的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了吧!這些人是怎麽了?”

“怎麽了?”蘆無心苦笑:“他們在做著你們曾經做過的事情。當初你們不是也架著火把,把那些得了鼠疫的人都燒死了嗎?怎麽到了現在你反而不知道這些人在做什麽了?實在是可笑。”

“我!”陳玉玲想要反駁,卻發現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語,隻能低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弄堂卻是瞪了蘆無心一眼!隻覺得蘆無心多話!蘆無心也是聳了聳肩膀,全然不在意,反而是一笑而過,隻覺得這是事實,是真相,告訴她也不是不可以。

其實蘆無心在老大夫的口中就知道了,鼠疫爆發的時候,陳玉玲病重,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這都快一年了,鼠疫還在蔓延,陳玉玲在家養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蘆無心隻是想讓這正常稍稍多一點不正常罷了。

陳玉玲轉頭看著弄堂,也是皺眉,全然不知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這些人在做什麽:“這裏是哪裏啊?這些人在做什麽。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這和我有關係嗎?還請公子不要在糾纏下去了才是,公子這般糾纏,小女子實在是無可奈何!卻覺得格外困擾。也請公子回憶一下,公子帶給小女子的困擾,真真是比比皆是,小女子真的是不勝其煩啊!”

“你陪我看完,等看完了,你若是對我真的無感,還覺得我煩不勝煩,我自會離開。”弄堂歎氣,帶著一行人走到了一邊的小道上:“快好了,快到了,就是這裏。這一世的你,叫做阿玲,是一個漁家姑娘,最擅長的就是一手好魚,我是一個大夫,沒啥長處,就喜歡給人看看病。那一年你十三,我十六,你我自幼定親,因著是鄉下,兩人之間有是鄰裏,斷然沒有說成婚之前不得相見的道理。你喚我阿水哥,我叫你玲妹妹。”

陳玉玲皺眉,剛想說些什麽,一位男子就背著一個女子匆匆忙忙的從村子裏麵跑了出來,長得和弄堂與陳玉玲一模一樣。蘆無心看著也是挑眉一笑,隻覺得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著今生前世的事情,的確好玩到了極致,全然不管這回憶中帶著多少的悲傷和無奈。

“你被下了詛咒,三生三世活不過十四歲,我被下了詛咒,三生三世不得和你在一起。這一世,你印證了詛咒,得上了鼠疫。我帶著你逃出了村子,免得你被燒死,可是,還是晚了。”弄堂說話之間的語氣特別的哀傷,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一般。

跑到了半路,弄堂就摔在了地上,背上虛弱的阿玲是滾到了一邊的田埂上,一直在咳嗽:“阿水哥哥,算了吧,這輩子,阿玲不能和哥哥成親是阿玲這輩子的遺憾,要是有下輩子,阿玲一定做一個好姑娘,等著阿水哥哥來找我。咱麽可說好了。”阿玲說話時有時無,伴著咳嗽和淚水也是惹得當初的阿水,現在的弄堂好一陣心疼。

阿水是二話不說的就抓住了阿玲的手:“你還記得嗎?你說過這輩子要和我好好過下去的,以後你相夫教子的!怎麽現在就不要我了呢?你哪裏來的那麽多話!我是大夫,我一定會救活你的!阿玲撐住,隻要出了村子,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是她!就是她!阿水你這是在做什麽!我們知道你和阿玲好,可是在這緊要關頭是一個也不能跑!”

“就是就是!你是要為了阿玲一個放棄我們大家嗎?”

“阿水別鬧,把阿玲交出來!交出來就好了!”

一群人,拿著火把的拿火把,拿繩子的拿繩子,手裏拿鋼叉的都不占小數!阿水怕,怕的不是這群人,是怕他們傷害阿玲。古人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是人若為己就真的好嗎?阿水是二話不說的就跪在了地上,跪的緩慢:“我求求你們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是大夫,我能夠救你們的!我不會讓阿玲傷害你們的!阿玲現在已經很虛弱了!”

“阿水你就別鬧了!”接下來的大戰,是誰都不想看見的,弄堂隻是昂自轉會了身,也許是感受到了阿玲的呼救,陳玉玲也是哭得悲傷,隻有蘆無心一人看著這悲涼的一切,猛然覺得有這些人陪襯,自己好像也不是那般的可悲了。嘶喊,呼救。帶上阿玲有鼠疫,沒有人想觸碰到阿玲。

阿玲幾乎是被人用繩子捆著腳,一路拖回去的,像拖牲口一樣。而阿水被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隻是哭喊著阿玲的名字,就連求饒,都懶得了。阿玲在被拖走之後,隻有一句話:“阿水哥哥,救救大家。阿玲下輩子要活得長長久久,做一個好姑娘,同阿水哥哥天長地久永不分離!”阿水才是真的崩潰了。

弄堂是狠狠地握住了拳頭,絲毫都不敢回頭看一眼:“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她!都是我的錯!”

也許是阿玲被拖走了,場景也隨著轉換。阿玲被丟進了火堆,一身疼痛卻沒有力氣哭出一聲。而他們周圍的場景卻是變換個不停。

春天。

大約隻有八歲的阿水滿身的泥汙,手裏抓著的桃花卻沒有受到半點傷害,昂自就把桃花遞給了還小的阿玲:“阿玲妹妹,你娘說你喜歡桃花。”這桃花遞出去了便是嬌羞的撓頭跑開。幾日後,他換來的是用桃花幹做成的一香包。

夏日。

大概已經九歲的阿玲手裏拿著一條大魚,歡天喜地的就跑到了阿水的家:“阿水哥哥!你看,這是我網上來的魚哦!這是我第一條網上來的魚呢!爹爹說我可厲害了,以後你就來我家吃魚吧,我給你做。”

“你會做魚嗎?”阿玲的歡天喜地隻換來了阿水的一句調笑,她自然是小女孩子氣,氣呼呼的就跑走了,然後練就了一身廚藝,隻為了阿水收回當初的話。

如此這般的場景還有很多很多,每一回都能夠換出陳玉玲的回憶,哭得早就看不見前方了。弄堂也是一直在苦笑,隻有蘆無心在探看四周,隻覺得這幻境真好,半點都感覺不到外頭冬日的寒冷。

後來的場景,不過就是阿水遵守了諾言,研究出了鼠疫的法子,帶道把很多疑難雜症的法子都研製了出來,卻應為太過勞累。在趴在桌子上小睡的時候不幸離世。

到了現在,弄堂才開口說話:“這輩子,我真的是格外的不舍,也格外的自責,要是我這輩子在努力一點,在強大一點,你也就不會被搶走了,也許,你在得上鼠疫後的第一時間我就能夠把你醫治好了。”

“後來呢?”陳玉玲幾乎是哽咽著說完了這短短的三個字,她真的沒想到這隻小鬼跟著自己是因為這個,自己本以為是小鬼多事,跟著自己好玩,或者吸取精氣來著。

“我為了記住你的模樣,在過忘橋的時候躲過了孟婆和發牌子的小鬼,直接跑到了往生石,悄悄地扣下了一塊放在懷裏,就是怕忘記了你。卻差點被其他鬼差發現,也算得上的驚心動魄,這才到了投胎的地方,裝作誰都不認識,才投了胎。”弄堂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是哭笑不得,隻覺得當初也是傻的好玩兒。

“為什麽一定要記得我呢?這一世我也沒為你做什麽。”陳玉玲看著弄堂,心裏隻覺得暖暖的,猛地覺得,鬼其實也不是那麽的恐怖,多半都是因為人沒有了解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