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遇見她和他
高考結束後，王秋迎來了炎熱的長假，靠她外公老戰友的關係，王秋開始在市裏最大的購物廣場裏打工，做售貨員買男士休閑鞋，
脫下校服，王秋就換上了深藍色的工作服，黑色的長發腦後紮成馬尾，她特意去理發店剪短了劉海，再戴上眼鏡就顯得精神多了，
“來得真早，”
王秋正在擺鞋，聽到聲音直起腰笑著說，“我也是剛到，”
王秋對麵的女人是她兼職的搭檔，叫劉麗君，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王秋是臨時工，劉麗君是正式工，就帶她兩個月，
王秋剛來櫃台那幾天，周圍的同事們閑暇時都在議論她，這個年代能考上清華還是相當了不起的，
而且王秋的年紀又這麽小，沒成年的小姑娘，不愛說話，文文靜靜的，幹活積極不偷懶，很受這些年長者的喜歡，
今天是周末，來逛商店的顧客很多，不斷有人來看鞋，試穿，開票，王秋忙得手都酸了，
等到了中午，顧客才陸續變少，
劉麗君對王秋說，“小秋啊，你幫著看櫃，我先去吃飯，”
王秋點頭，“去吧，”
劉麗君又想不過，問王秋，“要我幫你帶飯嗎，”
“不用了，我肚子還不餓，”
學習忙的那會兒，王秋中午不回家，一塊麵包就能果腹，大多數時候，她連午餐都不吃，
劉麗君看王秋乖巧的模樣，又想起她優異的成績，真是越看越喜歡，“那你一個人就先辛苦些，”
“嗯，沒關係，”王秋說著話，還在把剛才顧客弄亂的樣鞋擺整齊。
這時一隻白皙的手握住了她正拿著的鞋，王秋條件反射的開始介紹，“這是我們夏季最新款，內外是純手工牛皮……她邊說邊抬起頭。然後便愣住了，
這是一雙多麽美麗的眼睛，他的眸子是淺咖啡色的，好像還泛著朦朧的灰色，是迷幻的顏色，他的睫毛很長，也是咖啡色的。濃厚的一層，讓深凹的眼更加立體，
還有他的嘴唇，不過分厚，也不薄到難看，恰如其分的豔紅，勾起時又有些溫柔，
好帥氣的外國人。
周圍不管是顧客還是營業員，早在男孩進來的時候便朝他行注目禮，這個年代。外國人已經很常見了，但長成這種模樣的外國年輕男孩，幾乎沒有人見過，
王秋馬上回過神，她在腦海裏搜索著那些英語用詞，明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關鍵該用到實處的時候，她竟緊張的想不出來怎麽說，
她在緊張什麽？
而很快她就明白了，
這個男孩在盯著她看。不像一般顧客，或隨意掃兩眼，或冒著優越感，王秋竟覺得他是在注視自己，不是手裏的鞋，不是櫃台上其他的鞋。而是她自己，
並且她匪夷所思的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她覺得男孩的目光怪怪的，快要把自己盯穿了，
王秋十六年來，從未被異性這樣看過，她根本不懂這種目光的含義，
王秋硬著頭皮總算憋出一句英語在嘴邊，剛要說，就聽見男孩的輕笑聲，她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笑聲，給她的感覺像巧克力的絲滑，又有些華麗的悅耳，
“我要，買，這雙鞋，”男孩仿佛知道她口語的尷尬，邊說邊用手比劃，他的語速很慢，慢到顯然在顧及著她，
要是這樣，王秋還聽不懂，她也就考不上清華了，“你穿什麽號碼？”
男孩做出沉思狀，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好像在為難著什麽，可他眼裏的光彩仍然逼人，“我也不知道，你看著辦吧，”
王秋詫異，還有點手足無措，她下意識的低頭透過玻璃櫃台，觀察男孩現在穿著的鞋子，
於是她沒法知道這時男孩看她的眼神有多麽的溫柔，仿若在看自己的戀人，
喬恩很想伸手幫王秋把她鬢角上調皮的碎發撩過，當她是艾德琳的時候，他經常這麽做，可是他忍住了，他又不是諾南那小子，他可不想嚇著她，
追求女孩要一步一步的來，
“我給你拿四十二碼先試試看吧，”王秋垂著頭說完轉身就往櫃台邊的鞋庫走，她實在受不了男孩的眼神，
難道外國年輕男孩都是這樣看異性的嗎，
等秋琳揣著鞋盒出來，卻沒看見男孩的人，她東張西望了半天，心裏竟有點焦急，
她剛準備問隔壁櫃台的營業員，一隻手突的搭在她的肩上，嚇得她渾身一激靈，
“你在找我嗎，”
王秋身體是僵的，她覺得男孩離她好近，她連他身上香水的味道都可以聞到，還有他講話時的熱氣，都噴到她的脖子上，
王秋往前麵連走了幾步，腳步倉促的像逃，才敢轉身麵對喬恩，“我以為你走了，”她說，
“好不容易來了，我怎麽可能會走，”男孩模棱兩可輕喃，目光還定在王秋身上，
他似乎沒注意自己的語速有些快，至少王秋聽得不是很明白，
王秋的英語好是好，可那是限定在應試教育裏中式英語以及錄音機磁帶，第一次與外國人交流，誰心裏都沒底，
“那，那就試穿鞋子吧，”王秋結結巴巴的說，說話的語氣倒有些像沈青，可惜這一次，她應該遇不到那個女孩了，
王秋蹲下，把鞋盒裏的鞋拿出來，擺在喬恩腳邊，喬恩也在軟椅上坐下，“我自己來吧，”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喬恩拿鞋的時候，手輕輕的碰到了王秋的手指，還險些臥到了它，不過王秋像被電擊了似的，猛的收回了手，
喬恩一笑置之，時間他有的是，
腳形與身高體型是成正比的，因此喬恩的腳很大，鞋子對他來說有點小，王秋馬上給他換大一碼的，可又大了，
麵對男孩攤手無奈的神情，王秋毛焦火燥的，她得趕緊聯係總櫃調大半碼的鞋過來，
忙活的王秋沒有注意到男孩眼底的狡黠，醉翁之意不在酒，喬恩會到中國來買鞋子？他分明就是來折騰王秋的，
下午商場裏的顧客比上午更多了，王秋兼職的櫃台正好側對著一樓正門，凡是進來的人視線總是首先被椅子上外國男孩吸引，然後紛紛到這裏來看鞋，實則看人，女性尤其多，
王秋忙的滿額頭都是汗，在心裏不停的抱怨，這個外國男孩怎麽還不走，劉麗君和旁櫃的幾個營業員早就在議論男孩，不過她們沒有王秋有文化，不會英語，沒辦法跟他交流，
男孩終於她在默念下起身了，那一刻，王秋疲憊的眼睛都亮了許多，趕緊走吧，
喬恩垂眸，手背抵著唇笑容愈發大，
而美少年的殺傷力是無窮大的，周遭一片無論顧客營業員隻要是女性，全都被他笑容迷惑了，
絕世的美貌，加上沉澱韻味的成熟靈魂，這樣的男孩是妖孽，在哪個國家都是，
男孩走了，留下身後一片追隨的目光，
拜他所賜，王秋今天的營業額創下曆史新高，副經理把她和劉麗君都表揚了一遍，提成自然是少不了的，
累歸累，有錢賺王秋高興得很，回家前，興致高的她還特意繞到了菜場，買了好幾個好菜，
“你怎麽買這麽貴的菜回來，”
王晴下班比王秋還晚，回到家就看見廚房櫃上堆著塑料袋，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她們家不算窮，可也不富裕，
這七八塊一斤的魚肉，還有十幾塊一斤的螃蟹，王晴平時逛菜場看都不看，
王秋馬上從臥室裏出來，耳朵裏塞著的耳機還來不及放下來，她在聽英語，和那個外國男孩尷尬的交談，打擊到她引以為傲的英語成績了，
“我今天提成特別多，”王秋說話的時候，有些眉飛色舞，也隻有麵對母親，她才能放開自己，
“提成多就攢著，這麽花也不行啊，”王晴扒開塑料袋把食材倒進食盆裏，“下不為例，你上大學還要錢，”
王晴潑的冷水，讓王秋一下子失了興致，她本來還想跟王晴說自己遇到了一個極帥氣的外國男孩，
“好，我再不買了，”王秋收斂了笑，又進了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
雖然王晴口上說教王秋，但晚餐無疑非常豐盛，最好吃的王晴都夾到王秋碗裏，
王秋吃得撐死了，吃飽了就睡是人之常情，於是王秋九點不到就上床睡覺，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外國小女孩，一個漂亮的像洋娃娃的小女孩，她還夢到了一個英俊的男人，好像是小女孩的父親，日夜照料著她，
小女孩愛上了男人，無望又深情的愛，仿佛扼住了王秋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偏偏夢太清晰，清晰到她無法從裏麵脫出來，
她不停的流淚，沒有意識的流淚，嘴裏還在輕聲叫著什麽，
仔細聽可以聽清楚，是一個人的名字，喬恩，
最後是聽到動靜的王晴把王秋搖醒的，直到醒來，王秋還在哭泣，她茫茫然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
是那個夢太真實了吧，王秋想，
像是真的發生過，她真的經曆過。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