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基情曖昧史11
廣濟府,魚柳館。
當夜色迷蒙的時候,魚柳館裏早已安靜下來,除了點在回廊過亭的燭火,整個魚柳館幾乎融入了夜色裏。
除了在這偏僻角落的懸掛著“吹風院”牌匾的院落。
大廂房裏的燭火通明,南雪端著藥膳湯恭敬的進了大廂房。一進大廂房,南雪就垂眉低眼,盡量放輕腳步,輕輕的將藥膳湯放到桌上,隨後,裝作不經意的悄悄抬眼,看著床榻上,清秀安靜的少年將頭枕在俊美溫柔的青年腿上,似乎正在昏昏欲睡,而青年捧書看著,另一隻手卻是握著少年的手,緊緊的。
“出去。”青年突兀的平淡開口。
南雪心頭一跳,忙跪下輕輕的磕頭做禮,不敢再抬眼,恭敬的倒退離開。
離開了這大廂房,南雪的額頭還有些許冷汗,大少爺真是越來越讓人害怕了……又想起剛剛的那一幕……南雪心頭越加忐忑了,伺候著二少爺的這六年,像剛剛那一幕,她不知見過了多少,可,隨著二少爺的長大,她就心頭越加有種怪異的感覺。隻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且,大少爺越來越不喜歡他們靠近二少爺,雖然大少爺沒有明說,但是,從二少爺的起床梳洗,從二少爺的用膳,從二少爺的每日做事……隻要大少爺在,這一切就幾乎都被大少爺包攬了……
南雪心頭莫名的有種憂心,雖然知道這是大少爺重視疼愛二少爺,但是,總覺得有種哪裏怪怪的感覺……
南雪一邊想著一邊憂心忡忡的走進小廚房。
正在小廚房吃著東西的西福轉頭就看見南雪這憂心忡忡的模樣,就開口調笑道,“喲!南雪,你這是被什麽給嚇到了?”
南雪一聽,回過神,看著西福,愣了一下,隨後就抿緊唇,搖了搖頭。她心裏的這些怪異的感覺是不能對任何人說起的,雖然說不出緣由,可是南雪知道,她一旦說出了,大少爺……一定不會放過她!
於是,南雪轉開話題,“你不用去守夜嗎?”
“不用!你忘記了?我和劍石他們隻需要到過亭候著就行。”西福放下碗,打了個飽嗝,笑嘻嘻的說著,大少爺從四年前開始就吩咐他們不用守夜了,他們都知道,是二少爺淺眠,稍微一點聲響都會驚醒二少爺,所以他們一般都會離得遠遠的。
南雪聽著,隻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她自然知道,隻是……最近越來越覺得奇怪了……
此時的大廂房裏,周博雅在放下手裏的賬冊,低頭凝視著枕著他的腿,已經沉沉睡去的周樂雅,嘴角慢慢的彎起了笑,放下賬冊的手慢慢的撫著周樂雅的頭,漆黑的眼眸滿是寵溺和無法言說的某種複雜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對樂兒……越來越無法放開……
他知道,但卻是無法阻止自己。
想著剛剛偷偷抬眼看著的南雪眼裏的驚異和疑惑,周博雅的滿是寵溺的漆黑眼眸突然浮現了冰冷。
即便不應該不正常,那又如何?
樂兒……就該待在他的身邊……
迷迷糊糊的周樂雅費勁的睜開眼,困惑的看著周博雅,他本來睡著了,可是心裏突然湧上了暴戾的氣息,他就被驚醒了,以為是兄長發生了什麽事,可是看著兄長,他好像沒事啊。
周博雅在周樂雅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回過神,忙安撫的拍了拍,歉然的笑了笑,低柔的開口,“乖,樂兒,起來喝點藥膳湯。”
周樂雅揉了揉眼睛,哦,原來兄長是要叫自己起來喝藥膳湯啊,可也別突然發出那麽暴戾的氣息啊,他都被嚇了一跳!
周樂雅一邊坐起,一邊幽幽的看著周博雅:哥……你下次叫我起來好了,不要突然那麽生氣……
周博雅一愣,隨即心裏警醒起來,他都差點忘了,他和樂雅之間心有靈犀,彼此可以感知對方的情緒,不過……周博雅歉然一笑,隨即,揉著周樂雅的頭,將正欲起身的周樂雅按在床榻上,柔聲道,“你坐著就好。”周博雅邊說邊起身,將那碗藥膳湯端來遞給了周樂雅。
看著周樂雅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周博雅故作不經意的開口,“樂兒……哥生氣的話,你怕不怕?”
周樂雅疑惑的看向周博雅:哥又不是對我生氣,我為什麽要害怕?
周博雅聽著,心頭略微鬆了口氣,隨即笑了起來,見周樂雅喝完藥膳湯了,就一邊拿過手帕遞給周樂雅,一邊看著周樂雅,眼眸柔和,但又幽深難明,“樂兒,你且記得,哥哥會對天下任何人發脾氣,但絕對不會對你發怒。”
周樂雅聽著,抬頭看著周博雅,此時,他的兄長大人是認真的,是嚴肅的,於是,周樂雅慢慢的點頭,嘴角彎起了笑。
——當然,他是相信兄長的。
這日,周樂雅來到廣濟府的第三天,周樂雅終於可以大展身手了!
小花廳裏,周樂雅嚴肅的提筆寫著藥方,在他的左側,坐著的年過花甲的老人正強忍著好奇的正襟危坐,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的看著周樂雅。
小花廳的一角現在已經改裝成了小藥房,周樂雅就在這裏給魚柳館的人看病。
年過花甲的老人是這魚柳館的負責人,自然也是桃源社的一員,他身染沉屙,本來也就沒有怎麽希望能夠治愈,是源少主特意將他請過來,說有藥王傳人,能夠給他治病,他聽了,自然高興,如果有藥王傳人的話,說不定他的病就能夠好了,但卻沒有想到,這位藥王傳人竟然這麽年輕,而且……還是失語的……
而等老人接過藥方就更加驚訝了,老人看著手裏的這張紙,眼睛就唰的一下亮起來,這這這……字……可真是漂亮啊!
老人瓦亮瓦亮的眼睛直瞅著周樂雅,周樂雅疑惑的看向老人,老人家這是怎麽了?
一旁候著的北喜見狀,忙上前,低聲對老人恭敬道,“老先生,讓小的帶您下去抓藥可好?”
老人看了眼北喜,點點頭,笑眯眯的對著周樂雅看了看,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周樂雅,但隨即周樂雅就拋開了疑惑,下一位候診的人來了。
而跟著北喜離開的老人就在離開小花廳,朝前院的藥房走去的路上,就笑嗬嗬的問道,“你家少爺可是師從流輕風傳人李雲鶴?”
北喜心頭一個警惕,雖然這裏是他們家大少爺的魚柳館,大少爺安排來此找二少爺看病的人應該都是信得過的,但,這老人家怎麽會知道二少爺是師從李雲鶴先生?而依著大少爺對二少爺的那種緊張保護,大少爺定不會將二少爺的老師到處宣揚才是。
北喜就麵上恭敬回答道,“老先生誤會了,我們家少爺他就是個小大夫而已。”
老人家聽了,低頭瞅了瞅北喜,就也笑了笑,背負雙手朝前頭走去,也不再問了。
北喜也垂眉順眼跟著,將老人帶到前頭不知道何時騰出來的空置院落,讓南雪給老人家抓藥就趕緊的轉身回去。
北喜回去的時候,恰好在回廊處見自家大少爺周博雅正走來,就趕緊的迎上去,恭敬做禮後將老人家的異常仔細的說與了大少爺聽。
周博雅聽完,隻是微微一笑,點頭道,“你做得很好。”周博雅先是對北喜肯定表揚了一番,隨後說道,“這老人是魚柳館的館長,廣濟府的百年世家柳家的家主,即便他知道了,也是無妨,不過,北喜,你以後還是要按照今日的處置來應對。”
“是!”北喜恭敬應下。
周博雅說完後,又囑咐道,“今日我要出外會友,你仔細的伺候著二少爺。”
“小的明白!”北喜忙應下。
而此時的周樂雅正恰好寫完第五張藥方,而病人也已經看完了,周樂雅就仔細的看著那五張藥方,一邊仔細的做著筆錄,他記性好,五張藥方重新默寫了出來,依據不同病情,做著不同的筆錄,這是他的習慣,這樣一來方便以後追蹤病情。
整理完畢後,周樂雅就起身,後頭一直恭敬候著的南雪就上前,將案幾上的筆墨紙硯一一整理。
周樂雅走到小花廳外的回廊看著外頭的景色,今日天氣真好,碧天白雲,花開葉綠,不知道外頭會是怎樣的景象?周樂雅看著外頭不知道哪裏飄來的風箏,心裏就開始有了好奇。
南雪整理好筆墨紙硯,看著她自小可以算是看著長大的二少爺,正在好奇的看著外頭的風箏,南雪心頭一動,想著二少爺幾乎很少到外頭走動過……南雪就上前,小聲說著,“二少爺,您想到外麵走走嗎?”
周樂雅一愣,隨即點頭,嗯,風光大好,不去外麵看看實在是可惜。
南雪忙道,“那讓西福北喜還有奴婢陪你去可好?”
周樂雅笑著點頭,當然好,嗯,還要再加一個東雨,東雨也甚少出去。
於是,南雪心裏歡喜,急急的去找北喜西福,讓他們做準備,西福北喜一聽周樂雅要出去走走,就都一愣了,隨後還一臉為難起來。
南雪不解了,“你們這是怎麽了?少爺要去外頭走走,你們還不願意跟著?”
北喜西福一聽,忙搖頭,隨後西福就猶豫的開口,“不是!南雪,你要知道,大少爺不在,要是二少爺出去……有個不妥的……到時候大少爺……”
北喜也小聲的說著,“要不,等大少爺回來稟明大少爺再說??”
南雪一聽,心裏忍不住有些惱怒,瞪眼道,“你們是二少爺的侍從還是大少爺的仆從?!”
西福一聽,瞪眼,“南雪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當然是二少爺的仆從!我們隻是擔心……出去後要是遇到麻煩怎麽辦?你忘記六年前的事了?”
南雪一聽,心頭一滯,六年前的事情……也就是因為六年前,少爺被那幾個世家子弟欺負,滾下山坡,斷了恢複言語能力的機會,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二少爺就很少出去了,哪怕出去也是跟大少爺一起……可是,二少爺不能永遠都這樣依賴著大少爺吧?
總有一日,大少爺會娶妻生子另成家業,到那時候,難道二少爺還要這樣連出街都要去請大少爺作陪嗎?
南雪正欲開口,就聽一聲咚,南雪等人轉頭看去,就見他們家二少爺周樂雅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南雪北喜西福幾人忙不迭的跪下做禮,“小的(婢女)拜見二少爺!”
周樂雅上前一步,扶起南雪,示意北喜等人起身,隨後,將手裏的寫字木板抬起:我要出去,南雪西福跟著,北喜和東雨留下。
西福等人一愣,但周樂雅在將木板抬起後,就悠然轉身,慢悠悠的朝外頭走去了,西福和南雪對看一眼,就忙跟了上去,北喜見狀,隻好留下,想著待會大少爺回來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想著大少爺生氣的樣子,北喜不由背脊發寒。
走在廣濟府的熱鬧街市上,周樂雅東看看西望望的,這熱鬧的街市他很少見到,可卻好像已經看見過無數次一樣,他的心裏並沒有興奮的感覺。
西福和南雪緊緊的跟著,就怕會跟丟了他們跟前的少爺。
周樂雅轉頭看著西福和南雪緊張的模樣,心頭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西福南雪他們之前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也幸好聽到了,他才驚覺,一直以來,他都似乎被兄長保護著,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總是依賴著兄長。
他該讓兄長看到他的獨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