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基情發展史(7)

當天色陰沉,單嶽平看著外頭的天色,對還在凝眉思索的周博雅低聲道,“少主,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周博雅看了眼外頭的夜色,他倒是不累,不過想著如果樂雅沒有他盯著的話,一定不會好好的用膳休息,就順勢起身說道,“單前輩也早點歇息,此事,我們明日再議。”

“是!”單嶽平恭敬拱手。

當單嶽平離開,周博雅也朝廂房走去,未進廂房,就察覺到沈高義的氣息,周博雅腳步一頓,微微擰起眉,他不喜歡在隻有他和樂雅休憩的廂房裏還有第三個人的氣息。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都不喜!

雖然現在在廂房裏的人是教他武藝的師傅……周博雅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著溫和的無懈可擊的笑容,周博雅推開了廂房門。

沈高義在周博雅靠近時就已經察覺,此時端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看著推開廂房門的周博雅。

“徒兒拜見師傅。”周博雅恭敬的拱手彎腰做禮。

沈高義微微點頭,隨後起身,抬手拍拍周樂雅的頭,“樂雅,如此,我們就說好了。”

周樂雅輕輕點頭,周博雅見狀,皺起眉頭,心頭甚為不悅,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師傅和樂雅達成了某個他不知道的協議?

“博雅,隨我出來。我有話對你說。”沈高義走過周博雅身側的時候,低聲說道。

周博雅聽了,隻是抬眼看向周樂雅,周樂雅靜靜的看著他,眼眸是和往日無二的清澈幹淨,隻是……裏頭卻是多了一些堅定。

周博雅心頭頓升不好的預感,但周博雅什麽話都沒有說,深深的看了眼周樂雅,就轉身走了出去,而沈高義此時早已站在了外頭。

沈高義見周博雅跟著他走了出來,就騰升一躍,朝外奔去,周博雅腳尖一點,也跟著奔去。

深沉黝黑的夜空下,兩條人影急速的奔行著,宛若流光一閃,刹那間,兩人就已經來到空曠的郊外荒野。

站在空曠的荒野下,沈高義背負雙手,轉身看向周博雅,淡漠開口,“後日,我帶樂雅離開。”

周博雅心頭一突,瞳孔一縮,腳步一踏,猛然上前一步,氣勢也不自覺的淩厲起來,“為什麽?!”

——憑什麽?!

沈高義緊緊的盯著周博雅,他沒有看錯,六年前他曾經誤以為那隻是兄弟情深,可六年來,他卻越加覺得不對勁!

今日,他隻是說要帶樂雅離開而已,他的這個好徒弟,卻是不自覺的對他放出了殺氣!

“你該知道為什麽!”沈高義冷哼一聲,心頭惱怒了起來,也焦慮了起來。狠狠的瞪了周博雅一眼,他對周博雅期望甚高,而周博雅也從未讓他失望過,卻不想……

“你可知樂雅是你弟弟!”忍無可忍了,沈高義壓低聲音怒斥道。

周博雅心頭一驚,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都被師傅看出來了?

所以,這才是師傅要帶樂雅離開的原因?

周博雅本來淩厲的氣勢不由的慢慢的收了起來,手卻是慢慢的緊握成拳,他垂下眼,嘴緊緊的抿著,心頭在剛剛的一刹那慌亂後,又慢慢的冷靜下來。

沈高義看著周博雅沉默垂下眼,卻神情逐漸堅定起來的模樣,不由頭疼了起來,看他這個徒弟的模樣,他是……已經認定了?

“博雅……聽為師的一句話,誰都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是樂雅。”沈高義走近周博雅,放緩聲音勸道。世人是絕對不會容許的!

周博雅隻是抬眼看著沈高義,淡淡的說了一句,“來不及了。”

沈高義頓時一滯,來不及了?

“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周博雅突兀的揚起了溫柔的笑,聲音淡淡的,卻是透出了義無反顧的決意!

沈高義沉默的盯著周博雅,啞聲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無法。除非挖心噬骨。”周博雅輕笑著說道,聲音透出了一絲無奈。辦法?從心裏拿走樂雅,如同挖他的心,啃噬他的骨,倒不如讓他死去更好!

沈高義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出聲道,“好,既然如此,那後日我帶樂雅走,你不肯阻攔。”

周博雅聞言,神情凝重起來,“師傅,您當真要這麽做?”

“博雅……樂雅尚未過折扇禮,他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沈高義沉聲說著,看著周博雅,目光淩厲,“你不能在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將他拖入泥沼!”這對周樂雅不公平!

周博雅臉色有些微微發白,他深吸一口氣,直視沈高義,“我知道……樂雅,他不知……他隻是當我是最敬重的兄長……”周博雅的聲音有些微微發抖,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周博雅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的疼著。

——他豈會不知樂雅不懂情愛?他心裏有著一個最卑劣的念頭,守著樂雅長大,在樂雅尚未知曉的時候……就讓樂雅屬於他。

但現在,在沈高義淩厲的目光下,他不得不同意。

“師傅……您可以帶樂雅走。但是,三年……三年後我定會去接回樂雅。”周博雅聲音有些壓抑的沙啞。

沈高義盯著周博雅,慢慢點頭,也好,先定下三年時間,說不定三年過後,博雅的心思會有所改變不定,畢竟三年啊,三年裏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師傅,我爹他……”周博雅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白,他爹周文德是否知曉?

“你且放心,此事,我未曾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容和師叔,我也未曾說過半句。”沈高義說著,語氣稍微緩和了下來,看著周博雅,說道,“博雅……也許三年裏,你會發現,你隻是一時意亂情迷而已。”

周博雅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隻是一時意亂情迷?若隻是一時,他現在怎會痛徹心扉?!

周樂雅坐在廂房的椅子上,看著外頭,外頭的夜色漸漸濃鬱了。兄長和沈高義將軍已經離開有一盞茶的功夫了,沈高義將軍說,他會和兄長說明,怎麽這一說明還要跑到外頭去?

想著沈高義將軍和他說的話,周樂雅垂下了眼。

——“你和你兄長從未分開過,所以,你不懂什麽是真正的曆練。樂雅……人唯有獨自麵對風雨,才能真正的得到曆練。你若想將來助你兄長一臂之力,那你就要學會獨自一人麵對風雨雷霆!”

獨自一人什麽的,他倒是不在意,上輩子,他一個人過了很多年,那時候,他所經曆的事情想不起來了,但他知道,他所經曆的,大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讓他動了念頭的是——“你和你兄長從未分開過”

他不得不承認,因為兄長對他的疼愛,他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太過於依賴兄長了。

而還有就是……從沈高義將軍當時所說的話和神情來看,沈高義將軍讓他和兄長分開,似乎有更深層次的理由?

到底是什麽?

周樂雅困惑的偏頭,總覺得好像跟自己有關?沈高義將軍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時候,有種深究感。

當周樂雅困惑的時候,周博雅回來了。

周樂雅回過神,忙站起,迎向周博雅:哥,你回來了。

周博雅盯著周樂雅,慢慢的點頭,“回來了。”

此時的周博雅臉上平靜的讓人有些心驚,本來總是帶著笑的臉上此時沒有半點笑意,眼眸幽深暗沉的如平靜的湖水,可裏頭卻是翻湧著洶湧的浪濤。

周樂雅此時心頭感受到的壓抑著憤怒和不甘的氣息,有些擔心的伸出手揪著周博雅的袖子:哥?

周博雅回過神,看著周樂雅,見周樂雅一臉擔心的模樣,那揪著自己袖子的手緊緊的,這讓他的心稍微舒服了一些。

周博雅抬手拉過周樂雅,攬抱在懷裏,一邊低頭親了親周樂雅的額頭,一邊啞聲問道,“你要跟沈高義將軍走?”

周樂雅怔了一下,隨即嚴肅點頭:嗯!哥,我想早日獨當一麵。

獨當一麵?好離開我?

周博雅猛然用力,圈著周樂雅的手緊緊的。

周樂雅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胳膊好像被勒疼了,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翻騰在心裏的憤怒的情緒。

周樂雅困惑了:哥?

周博雅低頭,在周樂雅的耳畔輕柔開口,“樂兒,你可是要離開哥?”

周樂雅掙紮著抬頭,不解的看著周博雅:哥?隻是暫時離別啊。我和哥哥不是立下了誓約了嗎?

周博雅一怔,想起那日立下的誓約,幽暗的眼眸不由褪卻了不少,亮堂了很多。是啊,還有誓約……

周博雅低頭凝視著周樂雅,看著懷裏的人那幹淨靈透的眼,周博雅的心頭軟軟的,也許對樂雅而言,這次離開,不過就是暫時離別而已,他卻是不知道,對他周博雅來說,三年的離別,也許是柳暗花明,也許就是絕境!

周博雅慢慢的再次將周樂雅抱緊,不讓周樂雅看到他此時苦澀難明的眼神,“樂兒……答應哥哥,不要忘記你的誓約。”

周樂雅重重點頭,他當然不會忘記。他可是言出必行的人咧!

這日,廣濟府的城門口,周博雅正拉著周樂雅反複的叮囑著,“樂兒,不要逞強,不要冒險,到了淞南府,記得去看望外公,外公久居淞南,他對淞南很是熟悉,有他照應著,我才能放心,還有,記得每日要用藥膳,南雪和西福都是忠心的,你言語不便,不要一個人獨處……我會讓人暗中保護你,若有急難,你隻需點亮這燭火……”

周樂雅聽著兄長周博雅的反複叮囑,隻是揚著笑臉,一邊不住的點頭。

可站在一邊的沈高義就已經開始臉黑了,他從來都不知道,他那穩重深沉的徒弟,竟然也有跟婦孺一般的碎碎念!

——哥,東門的義診施藥?

待周博雅終於停下,周樂雅才問著廣濟府東門難民的事情,他走得突然,雖說之前就已經找好了大夫,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周博雅抬手摸摸周樂雅的頭,柔聲道,“放心,哥哥會給你盯著。”

周樂雅這才放心的露出了笑臉,心頭有些不舍和不習慣,這可是第一次真正的和兄長分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