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樂雅的成長史(5)
清蘭苑的整體布局很簡單,圓拱門,然後進來就是一個庭園,庭園有小竹林,再過去,就是兩棵大樹,大樹鬱鬱蔥蔥,樹下就是方形石桌,還有四個圓凳子,穿過大樹後就是小橋,小橋架設在池塘上頭,池塘裏有小魚兩三條,還有幾朵小荷花,走過小橋,就是他們起居的屋子,屋子前頭是堂屋,旁邊是小花廳,繞過堂屋前的走廊,就是他們起居的大屋,大屋有左右兩間房,由小花廳連接著,左邊是起居室,右邊是大書房,書房很大,擺放著兩個書桌。
嗯,一個是他的,一個是哥哥。
周樂雅這會兒坐在小花廳裏,趴在桌子上,手裏握著毛筆,塗塗畫畫的。
這個清蘭苑的布局很好,但仔細琢磨,漏洞百出,特別是這個庭園的設計,竹是風,桂花樹招火,風火疊加,特別是兩棵桂花樹中間還弄了一個方形石桌,這是典型的照空門。現在周樂雅塗塗畫畫改的就是清蘭苑的布局。
小花廳外頭,秦嬤嬤端著剛剛熬煮好的甜湯走來,小花廳外頭守著的仆人見秦嬤嬤來了,趕緊掀開花廳的簾子,讓秦嬤嬤進來。秦嬤嬤一進來,就見著二少爺趴在桌子上還在塗塗畫畫個不停,秦嬤嬤不由臉上露出笑容,二少爺乖巧聽話,比起前年可是懂事多了,前年二少爺可是任性得很,現在卻是安安靜靜,見人就笑,不鬧也不哭的,可真是惹人心疼。如果……二少爺能夠說話就好了。
秦嬤嬤心頭歎息著,想著夫人回來的那天晚上哭著對她說,她寧可二少爺不懂事不聽話,也不要二少爺失語……想著想著,秦嬤嬤也心疼起來,二少爺會這麽懂事聽話,還不是因為在清河那裏受了罪!
秦嬤嬤放下甜湯,輕聲的開口,“二少爺,蓮子湯來了。”
周樂雅抬頭看向秦嬤嬤,一笑,放下手裏的筆,將湯挪過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吹著喝著。
大概是受上輩子的影響,他最初剛重生的時候,吃東西總是很快,而且狼吞虎咽的,娘親和爹,大哥看著他吃東西的樣子,就總是心疼傷心的模樣,他就努力的慢慢的改了過來。
現在,他吃東西不快了,也學著大哥的樣子,坐直了身子,姿勢很端正的吃著,努力做到吃飯不發出聲音……娘親說的,什麽大家公子的該有的禮儀?
很快,喝完了湯,秦嬤嬤就低聲,神情謙恭的問著,“二少爺,小廚房做了小點心,是夫人吩咐的,老奴這就去端來。”
周樂雅偏頭,指著右邊比了比手勢:哥哥呢?
秦嬤嬤看懂周樂雅的手勢,笑著恭敬道,“大少爺那邊已經有紅石端過去了,大少爺還問二少爺用了甜湯沒有。”
周樂雅聽了,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秦嬤嬤就恭敬的彎腰做了一個福禮,退下,去小廚房端小點心了。
周樂雅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快要黃昏了,哥哥也該學習好了吧?
現在,哥哥上午去前頭的書齋跟著那位很有名很嚴厲的老師讀書,下去就自己在清蘭苑讀書寫字。那位老師對哥哥似乎期望很大,每天都布置了很多任務,他看著哥哥每天下午在書齋都是待到黃昏了才走出來。
他跟著哥哥去讀書,雖然那位老師也布置了寫字呀什麽的任務給他,但是他完成起來很輕鬆,可是看著他哥哥要完成的任務……那什麽策論啊論議呀,他看著,總覺得,好難。
可是哥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接了過來,第二天,就完完整整的恭恭敬敬的上交了老師布置的任務。
最讓他歎氣的是,明明老師很滿意了,但卻還是板著臉嚴肅的批評了一頓,連筆畫不夠有力都要罵一頓!
他將自己塗塗畫畫的東西吹幹了墨跡後,卷了卷,就抱起,下了凳子,就朝右邊的書房走去。
書房裏,周博雅剛剛完成一篇策論,正要放下筆,就聽見外頭紅石和劍石恭敬的聲音響起:“小的見過二少爺。”
周博雅怔了一下,樂兒一直都很乖,知道他在書房讀書,就從不來書房打擾他,今天怎麽過來了?
周博雅放下筆,就起身朝門口快步走去,剛剛掀起簾子,就見門口,五六歲大的小孩仰著頭,手裏抱著東西,對他眯眼笑著,笑容不大,但開心滿足的模樣,讓周博雅也不由放柔了表情,笑了笑,彎腰抱起周樂雅,一邊問著,“樂兒怎麽過來了?”
周博雅一邊問著一邊朝書房裏走去。
周樂雅隻是笑著。
待周博雅將他放到了書桌的椅子上,周樂雅才將懷裏的東西遞給周博雅。
周博雅接過,打開一看,不由驚訝。
——是一副不是很準確,但極具神韻的畫,他雖然不是非常懂,但是他看得出來,這畫,就是他的琴畫師傅說的——活了的畫吧?
“樂兒,後日,哥哥要去學畫,你跟哥哥一起去。”周博雅抬頭對著周樂雅笑眯眯的說道。同時心裏暗想,晚上去見爹的時候,定要把這畫也帶去。
周樂雅一呆,怎麽扯到去學畫了?周樂雅不滿的拉拉周博雅的袖子,點著畫裏的那大樹和石桌,見周博雅不解,就拚命的點點點點……
周博雅見了,趕緊的一把抓住周樂雅的手,“樂兒,哥哥仔細看就是了,你別這樣,要是把畫給戳壞了怎麽辦?”
周樂雅才停手,然後滿含希翼的看著周博雅。
周博雅有些無奈,他還真是沒有看出畫裏有什麽特別的,不就是畫竹林小橋嗎?但樂兒這麽堅持,是有他的原因吧?
周博雅就低頭仔細的看著,這麽一看,周博雅就看出了異樣了。
——這是清蘭苑?本來兩棵大樹的就變成了隻有一棵,位置也改變了,在庭園的靠近小橋的左邊,而小竹林變少了,延長了,圓拱門和小橋之間有曲曲彎彎的青石磚鋪著形成了一條小徑?
周博雅仔細的看了看,如果清蘭苑改成這樣的話,似乎比現在更順眼好看。
周博雅低頭看向周樂雅,周樂雅雙手捧著小木板,小木板上頭歪歪斜斜寫著:我要這樣的
周博雅看了看畫,又看了看周樂雅,笑著點頭,“好,哥哥跟爹娘說一聲,就給你弄。”
周樂雅這才咧嘴笑了起來。
周府的前院有正堂和楓院,正堂是會客的地方,楓院是讓客人住宿之地,墨香院是書齋,周家老爺,華夷洲的州郡周文德千裏迢迢從北方請來的大儒兼幕僚方元靜就是在墨香院教導周家的大少爺周博雅。
墨香院除了是作為書齋來用,也是方元靜和他的妻子孩子居住之所。
此時,在墨香院的堂屋裏,方元靜正和周文德稱讚周博雅。
“大少爺聰慧懂事,最為難得的是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非常好的忍耐力和堅定的意誌。”方元靜很是滿意。
周文德聽了,微微點頭,嚴肅鄭重說道,“還要勞煩方先生多多費神,博雅還需要方先生多多教導。”
方元靜聽了,笑道,“這是自然。”
方元靜和周文德同年,兩人是同榜前三甲,但方元靜在得中後,就回了家鄉,後來雲遊四海,在前年,被周文德找到後,就跟著周文德來到了華夷洲。
“至於二少爺……”方元靜輕輕歎了一聲,“天真爛漫,聰慧不亞於大少爺,可惜,可惜呀。”
周文德眼裏劃過一絲艱澀,他慢慢的啞聲開口,“方先生,我如今隻想我兒樂雅平安快樂一生。”
“若是如此,我觀二少爺當是個心性豁達之人,又有大人和博雅的嗬護,還有夫人的疼愛,想來,將來一生當會平順才是。”方元靜說道,頓了頓,“但現在,大人,我聽聞夫人派人前往清河縣送了賀禮?”
“沒錯,已經去了大半個月了吧。現在,那邊還沒有什麽消息。”周文德說著,眼裏劃過一絲冷意。
方元靜撫著下巴的胡須思索著,“大人,清河縣的老夫人高傲跋扈,這個你我都知,高傲跋扈的人,應該不屑於用這些下作手段才是。”
周文德隻是冷冷開口說道,“她不會用,但是,她身邊多的是問弦知雅意的人!”
方元靜一愣,細細想了想,倒確實有這個可能。
“最重要的……是周軒德……我讓人將老夫人送來的婢女丫鬟仆人全部遣送回去,將去年老夫人送來的賀禮也一一送了回去,周軒德該有個表示才對,他卻是隻派人回了一聲,隨後,就上奏說了華夷洲的沿溪府的鹽稅不平的事!”說到此處,周文德眯起了眼睛,“他明明知道沿溪府的鹽稅事裏有李家旁係李正的關係在,卻還上奏!偏偏此事還與宋家無關!他這是代表他自己要跟我撕破臉皮了!”
方元靜一聽,皺起眉頭,低聲道,“大人,此事須得仔細打聽!他周軒德可不是沒有腦子的,敢在李貴妃身懷六甲的節骨眼上捅出鹽稅的事情,必定是得了依仗!”
周文德微微點頭,“我已經寫信給李江大人了。”
方元靜又想了想,仔細建議道,“雖然李江大人應該有所準備了。但是,大人,沿溪府的事情還是要細細的查一下,以防萬一。”
周文德聽到這話,就坐正身子,嚴肅道,“我來就是為了此事。方先生,我想麻煩你帶著博雅去沿溪府一趟。”
方元靜愣了一下,隨後微微一笑,“大人看來是想給大少爺一些磨練?好。我後日就和大少爺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