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定情(5)

張君銘這邊思考著,那書生卻已經收拾妥當,並快速離開了廂房,打算離開了,張君銘見此,幹脆也跟著離開,在跟到京都城門口,確認那書生朝南方離去後,張君銘就先奔去離此最近的桃源社的一個小駐站,派了兩人暗中跟著那書生,就轉身朝周家奔去。

他得趕緊去回稟源少主,

而此時的林秀在張君銘離開後,也跟著離開,但他沒有朝周家而去,他不同於常年不在京都的張君銘,也沒有張君銘那樣高超的武藝,張君銘可以無聲無息的悄然到達周府,他隻怕還沒有走近周家,就被有心人探知。因此,林秀反而朝茶館走去。

在應考學子集會,並朝京都帝宮前進時,早就有人將此事告知了主抓京都治安的宋閣老以及主抓大考事宜的於閣老和鄭閣老,還有溫國師。

因此,在學子們朝帝宮進發的時候,就有一大批京都軍備營的人前來攔截了,這裏學子們如何憤怒,如何義憤填膺,如何和軍備營的人進行衝突暫且不提,就說此時溫家的畫舫裏,又有兩人緊急前來尋溫國師議事了。

這兩人正是於家的代表和鄭家的代表。而議事的主題也不是來找溫國師討主意,議事的主題主要是兩個方麵:

第一,應考學子的鬧事來得極為突然,而且還是選在了花燈節這天,各個世家豪門各方勢力都在今天直接目睹了學子鬧事衝撞帝宮的場麵,此事已經無法壓下,用不了多久就會天下皆知!而在此之前,他們這些主掌京都事宜的人竟然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還有,此次應考學子鬧事最主要的引子,就是那份本來在大考公布日才會出現的中舉名單!是誰泄露出去的?京都裏是誰有這樣通天的本事!?

第二,此次事情該如何結束?

在溫家畫舫裏,溫國師和世家代表正在凝重商談的時候,溫秋雨坐在畫舫小花廳的屏風後凝神的聽著屏風另一邊,她的父親和兩位世家伯伯的磋商的話語,溫秋雨心裏有種莫名的直覺,這次的事情,或許和周家的周博雅公子有一定的關係?

當然,這種莫名的直覺,隻是一瞬間而已,畢竟京都裏稍微有些勢力的都知道,周家公子周博雅奉師命,行走天下,不入朝閣,既然不入朝閣不爭奪權勢,又怎麽會策劃這種事情?

溫秋雨自嘲的這般想著,心裏同時隱約騰升出一種謀算,也許她可以借此時機,謀劃她和周家公子的好事!此時,各世家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應考學子的鬧事上,那麽,他們一定沒有時間來關注周家公子,而她就可以趁機和周家公子訂下婚約,隻要訂下婚約,那過些時日的世家豪門的聯姻季,也就是玉石盟月,就可以避免了。

花燈節不單單是民間的相親日,也是世家豪門的相親日,在花燈節裏,適婚的貴女和貴公子們會相互掌眼,一旦看中了,那麽在接下來的二月就會由男方上門提親,然後順利的話,就會結盟……因此,二月,也是聯姻季,後來有人嫌棄聯姻季這個名字不雅,於是就改為了玉石盟。二月也就是玉石盟月。

溫秋雨對京都的貴公子都早已了解,那些個貴公子裏也不乏才貌品德傑出的,但就是不能讓她心動,唯有周博雅,周公子,是她溫秋雨有生以來,唯一的,想要得到的!

哪怕謀劃親事有些丟了女兒家的矜持,但溫秋雨覺得值得,那周博雅是她認定的良人!

坐在屏風後的溫秋雨默默的攥緊了手,她從未想過要是謀劃失敗怎麽辦?那周博雅公子已經拒絕她了,也許是她不敢想,亦或者,身為溫家的姑娘,身為京都才貌品德第一的貴女,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失敗!

而同一時間的京都各個地方都開始喧嘩起來,那應考學子可是都和那膀粗臂圓的軍備營的士兵們都打起來,瞧瞧,人家書生弱不禁風的兩三個衝上去才推倒一個粗漢子!可就算是這樣,這群弱書生,都還是奮不顧身的不怕死的都往前衝!看著一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們這樣拚命,在客棧屋頂上圍觀的沈高義和容和都不由動容起來。

而不隻是沈高義和容和動容,那些粗漢子們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容和低聲喃喃著,“他們如此拚命,為的……可是這大夏朝啊!”

沈高義目光幽沉,看著下麵被粗漢子一個一個推倒,上枷鎖,拳打腳踢,鼻青臉腫了,卻還是嘶喊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那眼神裏的鬥誌和堅定的信念未曾動搖半點!

沈高義藏在袖袍裏的手慢慢的攥緊,他之前已經從周博雅那裏聽說了此次行動的完全計劃,他知道,眼前的這一幕是必須的,那時候周博雅是怎麽說的?

——“所謂改革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當年大夏朝建立之初,爭鬥流血持續了整整二十年!如今,為求寒門士子科舉路,為求大夏朝一片清明天空,也隻能如此!”

而此時,掀起這一片波瀾的周家清蘭苑裏。

周博雅在如水月色下,牽著周樂雅緩步走在竹林裏,在竹林深處有一座竹亭,今晚月色正好,花燈節的夜晚,外界那麽熱鬧,他們也沒有必要這麽早就寢。

周樂雅看看天空的皎月,側耳聽著竹林裏瑣碎的小動物們的聲響,手被身邊自家兄長緊緊牽著,他的心情很好。

周博雅見周樂雅臉上的淺笑,也不由露出了溫柔的笑意,捏捏周樂雅的手,就走進了竹亭。

竹亭裏已經備好的熱酒和幾盤小菜。而桌上擺著四個酒杯。

周樂雅困惑的看向周博雅:哥?待會還有客人嗎?

周博雅微微點頭,笑道,“嗯,是張君銘和林秀。”這時候應該差不多來了吧。

果然,周樂雅剛剛坐下,就聽竹林那邊劍石低喝一聲,“來者何人?!”

周樂雅循聲看去,就見張君銘匆匆走了過來,周樂雅不由揚起嘴角的笑,好久不見張君銘了。

張君銘一見周樂雅愣了一下,隨即對著周樂雅咧嘴笑道,“樂雅!好久不見了!”

張君銘心裏猶豫,該不該當著周樂雅的麵說現在外麵的事情?一直以來,他隻知道樂雅在外行醫,好像沒有怎麽參與到桃源社的事情裏?說不定源少主不願樂雅摻和進來。

這邊張君銘在猶豫,周博雅卻主動對周樂雅提及道,“君銘今晚來是要跟我說外麵的事情。”說完,周博雅看向張君銘,微微點頭。

張君銘這下才定下心來,嗯,看來源少主是不介意這種事情讓樂雅知道。

周樂雅笑眯眯的點頭,對著張君銘笑得眉眼彎彎的,這眉眼彎彎的笑看在周博雅眼裏,就刺眼了!

周博雅不動聲色的開口,“君銘,外麵的局勢如何?”

張君銘立即正色的回答著,“源少主,我來的時候看見不少書生被軍備營抓走了。還有一些書生現在應該已經逃離了京都,我已經命人跟著一個書生去了。”頓了頓,張君銘臉色凝重的問道,“源少主,我們需不需要派人保護那些逃出京都的書生?”

周博雅搖頭,“不用,現在的局勢發展,上閣議不會動那些逃出京都的書生,如果那些逃出京都的書生有個萬一,隻怕天下寒門士子都要起來造反了,我想他們應該不會蠢到這種地步才是。”周博雅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裏帶上了濃濃的嘲諷。

張君銘一聽,心頭暗自鬆了口氣,但不放心,還是將他跟蹤那個書生時所聽所見仔細的講來。

周博雅聽著,讚賞道,“這倒是個不錯的。”

一旁的周樂雅也輕輕點頭,不錯的人,有遠見卓識,還有犀利的目光看透局勢,且不怕死。

不過,周樂雅更加困惑的是,聽剛剛張君銘和兄長所說,現在外麵有應考的學子和官府對抗?且這事和自家兄長脫不了關係?

周樂雅看向周博雅:哥,這是怎麽回事?

周博雅緩緩開口,“大夏朝積弱已久,其中一個弊端,就是這科舉應試,隻取世家豪門學子,寒門士子縱使才華出眾,若不依附世家豪門,也難有出頭之日。而科舉應試的這種弊端,也讓世家豪門之間積怨更深,此次學子憤而對抗官府,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周博雅輕描淡寫的說著,其中省略了在幾個月前他就已經開始籌謀此事以及籌謀的各種事宜。

周樂雅恍然點頭,隨即疑惑問著:哥,這次的科舉考試會做如何結局?

——當然是不可能就此解決科舉應試弊端,但,既然兄長參與了,想必是想讓事情朝著某個方向前進的吧?

周博雅笑了笑,目光裏透出意味深長,“大概是沒有結局吧。”

一旁的張君銘困惑的看著周博雅,沒有結局?這句話是在說……這次的事情?

同一時間的京都某座莊園裏,李雲鶴背負雙手,抬頭看著被烏雲擋住了半邊臉的月亮,他的身後,李玄雨和李青玉沉默對坐。

李雲鶴盯著月亮半晌,才長歎開口,“大概,這次的事情最好的結局就是沒有結局吧。”

李玄雨立即抬頭看向李雲鶴,恭敬起身,拱手道,“先生所言,和少主所講絲毫不差。”

李青玉冷笑一聲,譏嘲道,“先生德高才廣,又豈是你家少主所能相比!”

李玄雨沉默的看著李青玉,垂下眼,沒有任何回應。

李青玉眼裏的氣惱更深,而同時,墨色的瞳孔裏還有更深的苦澀,為什麽,他們之間已經陌生至此!

李雲鶴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李青玉的激憤和偏激已經是無語了,他對李玄雨歎道,“別介意啊,不過,玄雨,你且回去吧,我對源少主的提議很感激,但,我如今隻希望做一個閑雲野鶴的人,不願再入朝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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