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千裏為媒

連蔓兒見張氏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張氏是什麽意思,不過,再打量打量張氏的神色,連蔓兒就隱約有些懂了。

張氏這是在說沈六。

連蔓兒忙就扭開頭,假裝做事,並不搭張氏的話茬。

“說啥是路過,要我看,就是打聽到咱們一家出來了,他隨後就來了。”張氏卻兀自一個人繼續絮叨,還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說要看啥暖棚,他那麽一個人物,啥好東西沒見過呀。要說小九那孩子稀罕看這些東西,我還相信。他那哪是要看暖棚,那就是個借口,他就是想……”

“娘,你看這幾樣點心,是不是太平常了,要不要換兩樣。”連蔓兒終於聽不下去了,忙就出聲打斷道。

張氏見連蔓兒說的是安排晌午飯的正事,也就住了嘴。

“別的你看著,想換就換。那個蔥花餅別換。”張氏就道,“這莊子上廚房裏頭的劉興媳婦,就這蔥花餅做的最好吃。比我做的都好吃,就咱家裏的大廚也比不上她。”

莊戶人家的女人,心靈手巧的,往往能將簡單的食材做得非常美味,更有的,還有一兩樣特別拿手的飯菜。其中有一些,堪稱絕活,就是那些數一數二的大廚都未必比得上。不吃不知道,吃了才知道驚豔。這正如俗話裏說的,美人在民間。很多好東西,都存在於民間,默默無聞。

蔥花餅。看似非常家常,可是要做的好吃了,也是需要技巧的。首先用料上麵。這個餅所用的蔥必須是小香蔥,而不能用大蔥。

而在這個季節,本來是隻有大蔥,沒有小香蔥的。好在,連蔓兒家建造了暖棚,當時一家人商量著要在暖棚裏種什麽,連守信和張氏都先提議的小香蔥。

小香蔥和大蔥。其實是一個品種,或者說是同出一源。

春天的時候,在田壟裏密密地灑下蔥籽。等到春末夏初,長出來的就是嫩綠的小香蔥。小香蔥眼色嫩綠、長的比較纖長。這個時候,人們就開始拔了香蔥吃了。

這麽吃著吃著,蔥就長大了。但是。這種蔥能長的有限。這個時候。要進行二次移栽。就是將小香蔥連根拔出,另外種植。

經過這次移栽,小香蔥就好像獲得了第二次生命,一天天地長的粗壯起來。如果沒有這次移栽,那些小香蔥隻會長老。

經過移栽的蔥,就是大蔥。莊戶人家吃大蔥的時候和吃小香蔥不一樣,一般不再整棵整棵地拔了吃,而是隻摘蔥葉子吃。被摘了蔥葉子的大蔥。還會長出新的蔥葉子來。這樣,一顆蔥可以吃很久。直到秋天。

大蔥蔥白粗壯,蔥葉子也更厚實,比小香蔥的纖維多,水分少,因此也更耐久存。秋天整根拔下來的大蔥,好好地儲存,可以吃到第二年。

但是這種大蔥的味道沒有小香蔥鮮嫩,是萬萬不能做蔥花餅的。

蔥的嫩綠,麵粉的潔白,蔥的香加上小麥粉的香,蔥花餅做好了,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入冬以來,連蔓兒家的餐桌上時常可以見到它的身影,也頗受一家人的喜愛。

有好東西,張氏自然想讓未來的女婿嚐一嚐。

連蔓兒的本意就是岔開話題,因此張氏說了,她也不反駁。

沒想到,張氏還是意猶未盡,說完了正事,又接著剛才被岔開的話題說了下去。

“……那眼神就看出來了,他想看的是……”

“咳咳……”連蔓兒就幹咳了兩聲。

“蔓兒,你聽見娘說啥了沒?”張氏就問連蔓兒。

“哦,娘,你說啥那,哦,是說六爺啊,六爺對你是挺好。”連蔓兒就故意說道。

“也是,六爺對咱是沒挑。”張氏聽了,就笑著點了點頭,竟沒再往下說了。想來是想起了沈六對一家人的周到,又擔心再說下去惹急了自家閨女,就點到而止了。

晌午,就在莊子上擺了酒席,前麵連守信、五郎和小七陪著沈六和沈九兩兄弟,連蔓兒和張氏在後院內室另擺了一席。至於跟隨兩家來的隨從下人,則是在跨院擺酒招待。

吃過了晌午飯,沈六就說沒什麽事,要去附近圍獵。五郎和小七都說要跟著去。連蔓兒本也有心跟著去逛逛,卻被張氏給攔住了。

“……大冷的天,別出去把臉給吹皴了。……有些活計,還得你自己個做。”張氏告訴連蔓兒道。

連蔓兒也就沒有勉強。就先跟了連守信、張氏回家。倒是傍晚的時候,五郎和小七滿載而歸,沈六將他獵到的東西,送了一半來連家。

連蔓兒這邊也吩咐抬酒和豬羊過去沈府。當晚,跟隨沈六出獵的那些隨從又吃到了一頓特別豐盛的酒席。

……

冬寒日重,沈六一直留在府城,隔三岔五就找機會見上連蔓兒一麵,雖大多數時候也說不上話,兩人都覺得還算滿意。而五郎的親事,也終於有了眉目。

對於五郎的婚事,沈六很是用心。對方的家庭背景,甚至姑娘的人品等,連蔓兒家幾乎不用去找別人打聽,沈三奶奶就是個萬事通。就算沈三奶奶自己不太清楚,她也總能找到人打聽出可靠的消息來。

一家人最後,都相中了秦家。秦家那邊幾次表露出來的意思,也很樂意。

秦通判是讀書人,為官清正端方,很投連守信的緣。張氏和秦夫人來往一天比一天密切,也很說的來,脾氣相投。

對於秦若娟,一家人也很滿意。秦若娟模樣俊秀,又是家中的長女,言談舉止都很穩重溫柔,德容言功都是上上之選。

這些日子,連蔓兒與秦若娟已經成了好朋友。因為懷著為哥哥相媳婦的心思,連蔓兒對秦若娟就更留心。秦若娟性情溫柔,心裏卻很有主見。連蔓兒最取中秦若娟的,是她的聰慧、善良、正派。

有這三樣基本的素質,以後就出不了大格,不會走偏。

秦家那邊,對五郎也很滿意。尤其是秦通判和秦夫人,對五郎的看重和喜愛,幾乎是不加掩飾的。

五郎年少有為,行事端方、穩重。便是隻有這幾點,那也是做姑爺的上上人選。更何況,他還是個英俊的少年,學問、見識都比同齡人要高上一籌。秦通判還曾經考校過五郎的文章,過後雖嘴上隻說五郎是可造之材,看樣子心裏是滿意的不得了。

兩家彼此有意,張氏還特意私底下問了五郎,五郎也點了頭。

連蔓兒之後就去了秦家,拐彎抹角地試探秦若娟,得知秦若娟對五郎也有好感。此時,兩家就一些事情都已經是心知肚明,秦若娟能表示出好感來,也就是表明,她也是中意五郎,中意這門婚事的。

“那我明天就上門,跟秦夫人把這層窗戶紙挑明了,她點了頭,咱就請媒人過去說和。”聽了連蔓兒帶回來的消息,張氏就對連守信說道。

“也行,這事你們做娘的說最好,咋說都有個緩和。”連守信就點頭道。

兩口子說定了這件事,就商量著該請誰做媒人。

“六爺咋樣,六爺肯定答應。六爺做媒人,秦大人那邊也有麵子。”一個就說道。

“我想到的是楚先生。”另一個就道,“秦大人別看是個官,骨子裏還是個讀書人。我看他對讀書人最看重,不是說他不看重六爺啊。”

“要是魯先生在,就好了。”兩口子一齊說道。

這邊正說著話,五郎就拿著一封書信來了。

“……是魯先生的信,剛送到。”五郎將信放在桌上,隨後就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

連蔓兒和小七剛才去了西屋,這個時候也回來了。

“魯先生來信了?!魯先生還都好吧,信裏也了啥,也不知道魯先生啥時候能回咱這遼東府看看。”連守信就道。

張氏、連蔓兒和小七也都問五郎,魯先生信中也的是什麽。

“魯先生一切都好,也問爹娘好。”五郎隻答了這些,餘下的就不說了。

連蔓兒就拿起桌上的信來,見信封已經裁開,顯然五郎已經看過信的內容了。連蔓兒眼珠轉了轉,隱約猜到了些什麽。

“哥,那你把信念念,給咱爹娘聽聽唄。”連蔓兒故意拿了信遞給五郎。

“對,對。”連守信和張氏就都點頭道。

五郎沒有接信,隻是看了連蔓兒一眼。這一眼,更讓連蔓兒確定,魯先生這信裏肯定是有什麽事。會是什麽事,讓五郎不好說那。

“我看看。”連蔓兒笑了笑,一邊在椅子上坐下,一邊就將信拿出來細看。

小七也湊過來跟連蔓兒一起看信。

姐弟兩個看著信,就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真沒想到。”連蔓兒感歎道。

五郎坐在那,臉色微紅。隻有連守信和張氏還悶在鼓裏,就催連蔓兒和小七趕快說。

“魯先生信裏說啥了,你們這幾個孩子,欺負爹娘不認識字是咋地。”

連守信和張氏雖都認了些字,但都不大看魯先生的信。因為魯先生信中之乎者也,兩人就算將字認全了,那意思卻是不大懂的。

“娘,魯先生來信,要給我哥做媒。”連蔓兒放下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