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遊龍舞 第六百一十四章 較量(四)

“大人,瞧什麽呢,這是?”伊都立啞著嗓子,湊上前來。

曹闔上賬冊,看了伊都立一眼,道:“大人嗓子好些了,要不要好生休養兩日?”

伊都立搖了搖腦袋,笑著回道:“就是那日喊的多了,嗓子有痰,已經尋太醫開了方子,不礙什麽事。”

雖說這些日子早起晚歸,衙門的差事有些繁重,但是伊都立的氣色卻較之前好上許多。

說起來,內務府上下,最拿這招投標當回事的,除了曹與十六阿哥,就是伊都立了。

曹請他坐了,將方家借貸銀子之事說了。

伊都立的臉上止了笑,皺眉不已:“哎!折騰吧,可勁折騰,我倒是要看看,還能折騰出來花不成?除了西北要用銀子,工部、禮部、戶部,哪處不缺銀子?咱們這頭招投標剛完,工部的官員就呼呼啦啦將赫大人圍住了。河道要用銀子,他們也等著這一筆。商賈重利,果然不假。卻不曉得如此一來,要斷了多少百姓生路。這些王八羔子,都應抓起來,給頓鞭子,長長記性。”

難得說起國家大事,伊都立原本因炎症暗啞的嗓子也清亮不少,神色中多了幾分凝重,同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截然不同。

曹見了,想著這些日子伊都立跑前跑後,張羅招投標之事,不可謂不盡心。

昨兒禦前遞上的折子,除了寫了招投標地詳情之外。他寫了這次有功人員的名冊,伊都立位列第一位。

伊都立畢竟是受到責罰降職的,想要馬上官複原品不容易,記上一功卻是免不得。

不過,他要的應不隻這個。也有男人的成就感吧?

其實,他原本沒有必要,跟著曹一道,上到這風口浪尖。憑著他地家世,混日子,隨大流,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若是招投標的事出了紕漏,伊都立別說是功勞。怕還要受到申斥,這五品郎中就坐得穩當了。

要真是如此,曹還真是要無地自容。

難道有人這般全心信賴支持自己,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熟能心安?

伊都立說完,方醒過神來,訕笑兩聲道:“嘿嘿。有些操心過了。這軍國大事,自然由皇上操心。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隻需聽了指揮就好,何苦費那些腦子?”

曹見他立時改口,想起他這些年的宦海沉浮,向來也怕攪和進這些是是非非中去。

伊都立見曹不言不語的,以為他不讚同這種說辭,壓低了音量,規勸道:“孚若,有些強是要不得的。你早年在上書房待過。當曉得那些老師們地章程。阿哥們再搗蛋。手板也到不了他們身上,多是伴讀來挨的。為的是哪個?就是因為那些是皇上的兒孫。皇上能教訓得,別人卻是不能。但凡有所不敬。扯遠了,都能落個藐視聖躬地罪名。”

“多謝大人開解,我曉得輕重。”曹聞言,帶了幾分感激。

對於伊都立,曹並不能打心裏生出親近之心,不過是當成君子之交。伊都立行事,卻是比曹多了不少人情味兒。

“我家老太太見天念叨一句話,吃虧便是占便宜。大人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方家願意折騰,就任由他折騰去,左右這銀子也是要入國庫的,誰掏不是掏,幹我們什麽關係?要是弄出不妥當來,自然有皇上教訓當教訓之人。”伊都立怕曹想不開,忍不住加了一句。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曹的腦子裏,出來這句話。或許隻是自己自以為是,小看了別人。

今天是招投標後第三天,已經有不少標地額度小的商賈,陸續使人在外衙門那邊交銀子。

到了下午,這城裏錢莊沒有銀子的消息,也就傳遍了內務府本堂。

不少屬官,看向曹的目光都充滿了複雜與期待。

已經有人私下打賭,曹能想出什麽法子,再生出幾百萬兩銀子來。

退一步海闊天空,曹是曉得的。

他並不是張揚的性子,對於出風頭什麽的,也沒什麽癖好。

人心最是貪婪,人性也是欺軟怕硬的。

對方是皇子阿哥,曹可不認為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強,若非是到了萬不得已,委實不願意對上。

但是九阿哥這次是雙管齊下,既要內務府商道份額,又要韓江氏人財兩得。

這樣一來,哪裏有讓曹退步的餘地?

況且,使方家弄銀子還好說,在商言商,投標失利,想其他法子也說得過去;對韓江氏算計,卻是直接打曹臉一般。

或許過去,沒有曉得韓江氏家資豐厚,但是京城裏麵,誰不曉得她是曹家地掌櫃?

在外人眼中,韓江氏就是“曹家人”。

因此,曹聽說她打算放貸才會惱怒,鄭沃雪才會擔心。

九阿哥卻是略過了曹家,直接使人上韓江氏宅子提親。這也是在給別人看,曹家在他九阿哥眼中,算不得什麽。

要是韓江氏是曹家地戶下人,事情還簡單些。曹身為主子,可以為門下奴才出頭,偏生她還不是。

她是曹家的掌櫃,但並不是曹家地下人。

老話說得好,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

若是他使門下奴才直接將韓江氏劫走,而後來個韓江氏自願改嫁,那曹還真說不出什麽。

人類同動物一般。為了食物與女人,發生爭端。

曹背著手,想到程家與程夢星,不曉得該不該為韓江氏慶幸。

自己這邊,還有初瑜。身為皇孫女,身上有郡主品級,會使得九阿哥有所顧忌。就算他再貪婪,也不敢到侄女身邊搶人。

那樣的話,名聲要不得不說,康熙也容不得他如此妄為。

大清禮製,貴女爵位,固倫公主位同親王。和碩公主位同郡王,和碩格格位同貝勒。

初瑜就算是九阿哥地晚輩,但是爵位身份在那裏放著,九阿哥也必須以禮相待。

倘若韓江氏在沒有同曹家有關係前。就被九阿哥發現。就算是直接劫人入府,程家還能有人出頭不成?

為什麽康熙能容忍九阿哥至今?

是因為在他眼中,庶民百姓如螻蟻。可以任由皇子做惡?還是他坐的太高,眼睛看不見這些肮髒?

後宮,還有個當權的宜妃。

看來,不管心裏如何,這麵上還不能撕破臉。要不然,要應付的,還有來自宮裏的讒言。

這一家子,曹直覺得頭疼。

這個時候,曹有些想十六阿哥了。

十六阿哥今日又返回湯泉了,倘若他在。還能商量商量。拿個主意。

一天下來,自己卻是連個頭緒都沒有。

曹心裏不禁生出挫敗感。掏出懷表看了看,將到落衙地時候。

他站起身來。尋思要不要去淳王府探望妻子,說明緣由,省得她擔心。這時,卻是見董殿邦慢悠悠地走過來。

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提起公事,對於慎刑司那邊事兒,曹不算外行。

因關係最大,其中涉及到案中人的生死榮辱,所以曹不得不慎重待之。

到內務府這些日子,除了研究怎麽開源,完成康熙交代的任務外,其餘時間曹就在翻看曆年的卷宗。

慎刑司的具體差事,他鮮少出麵過問。但是審案後,到他手中的案宗,他卻是都要仔細通讀,做到心中有數,才簽字用印。

這般老成持重,倒是也對了董殿邦的眼,使得他對這位新總管也生出幾分期許之心。

又是親眼目睹了招投標的全過程,董殿邦對曹地欣賞又多了一分。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打心眼裏不願曹走彎路。

曹叫人上茶,聽著董殿邦不緊不慢地說這些個,心裏卻納罕得緊。

這老爺子不是話多的人啊,怎麽今兒像話撈似的,沒玩沒了?

說完了公事說家常,董殿邦的話越扯越遠,已經說到當年曹寅沒下江南前地事。

看著董殿邦的白胡子一晃一晃的,曹原本浮躁地心慢慢平靜下來。

董殿邦看了看身上的官袍,對曹道:“當年一班內務府子弟,風光較你父親好者不隻一二,如今卻是人蹤難覓。過猶不及,過猶不及啊。磕磕絆絆算什麽,平平安安到老,才是福氣。”說到最後,已經是莫名其妙多了不少感慨。

曹心裏一動,望向董殿邦的視線,多了幾分不解之意。

董殿邦已經是闔眼,端起眼前的茶盞,看著裏麵的茶葉,笑眯眯地說道:“好茶啊,好茶。這好茶的味道是掩不住的,下官今日卻是有口福了。”

“吃虧便是占便宜”麽?“過猶不及”麽?

雖不曉得董殿邦是什麽立場,但是這出言相勸已是不容易。

隻是“過猶不及”過的底線在哪裏?自己不過是行了分內事,莫非也是過了?

一時間,曹有些迷糊起來。

雖沒有什麽建功立業的理想,但是他是個慵懶的人。

這個“懶”不僅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所以對待每個差事,他都算是盡職盡責,目地才不是什麽“忠君愛國”,而是不為了授人以柄,少些口舌是非罷了。

這樣,也是過了?

疑惑間。董殿邦已經起身告辭,晃晃悠悠地出去。

“董大人留步……”曹不由出口相留,問道:“老大人,莫非老大人看著,小子做得確實多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曹地神情甚是誠懇,是真心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屋子裏沒有旁人,董殿邦稍作沉吟,低聲道:“令尊南下三十年,為何回到京城?以他地才幹,登閣拜相也使得,為何卻隻任禮部閑官?過猶不及,說地不外如是。曹大人是聰穎之人。為何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曹寅被調到京城任職禮部的緣由,京城權貴紛紛猜測,說什麽地都有。

有說皇帝愛惜老臣,不忍驅使;有說是要提撥其子。使得其父暫避鋒芒;也有說在背負要務,禮部侍郎不過是兼職。

真實的狀況,卻是讓人心冷。

曹家忠心太過。在江南紮根太過,已經過了帝王地底線。

若是曹家不忠心,做差事有紕漏,尋個罪名還能懲處,偏生這錯處是找不到的。

雖然古往今來,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例子不是少數,但是像康熙自詡為明君聖主之人,怎麽會那樣做?

董殿邦說完,搖頭皺皺眉,好像懊惱自己的多嘴多舌。抱抱拳。轉身出去了。

曹一個人站在那裏,曉得自己的錯誤。

自己太想當然了一些。幼稚了一些,以為抱了康熙的大腿。也攀上了四阿哥的關係,隻要好好做差事,就能屹立不穩。

哪有這麽容易的?

一不小心,就是賣力不討好。

他奶奶地,曹的心裏不禁暴起了粗口,跨過門檻,抬頭看了看晴朗的藍天。

借我一千弟子也好,借我八百白袍也罷,要是也能混個刀槍不入的不死之身,真是想要過過造反地癮了……

不過,那卻是扯。

要是在乾隆末年,折騰折騰還保不齊有些動靜;擱到現在,就是兒戲一般。

要不然,哪怕三五十個絕世高手也好啊。九阿哥敢搗蛋,廢了丫的。

廢了丫的,曹想到此處,心裏不由生出一陣興奮。

隻覺得心裏揮著黑色翅膀地小人,露出尖尖的牙齒,得意地笑著。

雖說身份所限,自己廢不了九阿哥,但是有人能製他。為何自己費心費力地,想著替別人管教兒子?子不教,父之過。

自己的兒子,還當自己教訓才是……

山高千仞,無欲則剛。自己好像求的太多的,有些束手束腳。

曹端著肩膀,臉上已經去了煩悶,隻剩下想看熱鬧的悠哉……

見仕雲巴巴地看著,伊都立不由地皺眉:“怎麽又來了,昨兒不是同你說明白了。那個韓江氏身份特殊,不是你能惦記的?”

“叔叔,幫侄兒這一遭吧!”仕雲手裏緊緊地抓住前日所得的那個魚皮匕首,滿臉祈求。

伊都立掃了他手中一眼,道:“還沒有送還回去麽?連寡婦的便宜都占,你也不臊得慌?你就不怕被人指了脊梁骨,說你惦記寡婦家財?”

仕雲使勁握了拳,道:“叔叔,你曉得侄兒不是那個意思。她與侄兒有救命之恩,侄兒無以為報……”

“得了,得了,無以為報,就想以身相許了?你倒是問問你額娘,看看她想要什麽樣的媳婦?還是你做白日夢,想著韓江氏能帶著萬貫家財,與你做妾?”伊都立見仕雲如此,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地表情。

仕雲聞言,已經是褪去血色。

“我想娶她為妻,叔叔!”他喃喃地說道。“胡鬧!”伊都立見他如此不進鹽津,不禁惱怒,嗬斥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親長做主,哪裏輪得到你自己個尋媳婦?你是什麽身份,她是什麽身份,如何能做姻緣?你額娘寡婦失業地拉扯你長大,就是為了慣得你胡鬧麽?你是沒了老子。但是叔叔伯伯地還沒死幹淨,哪裏容得你給家門抹黑?”

仕雲將匕首貼在胸前,神色甚是堅定。

“叔叔,若是我虛了妻位,側室迎娶呢?”他說著。眼裏多了幾分期盼。

“混賬東西,婚姻是兒戲麽?你想娶,就娶得了麽?你也不瞧瞧那個是誰,那是程家地外孫女,曹家地大掌櫃。要錢有錢,要勢有勢,不靠男人活著。就算是皇子阿哥,想要她做小妾。也要同曹家商量商量看。你爵不高,位不顯,憑什麽讓人家一個有錢的寡婦舍了自由身、自願為妾?”伊都立扯著嗓子說這許多,已經是喉嚨生疼。使勁地給了仕雲一拳,道:“實是想女人了,外頭買去。家裏地丫鬟挑個收房都隨你,別再整日說這些不著調的。”

仕雲被說地滿臉通紅,忍不住開口道:“叔叔,小嬸子,不也是守寡之身麽?”

伊都立見他如此纏人,卻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剛好有一隊護軍過來換班,伊都立止了話音,對仕雲擺擺手,道:“這兒不是說話之地,走。咱們邊走邊說。”

能納楊氏為妻。是伊都立向來引以為豪之事。

江南女子柔似水,這話說的果然不假。

雖說家裏妻妾好幾個。但是要說溫柔小意,誰也比不得楊瑞雪。

加上楊瑞雪自己有私房。不像其他小妾那般,沒事就在**念叨吃用之物,這使得伊都立省心不少。

換做其他人,想要納上這樣一房嬌滴滴的美妾,怕是怎麽也得幾千兩銀子。伊都立一枚大錢沒花不說,楊氏還陪嫁了兩處房產。

生在權貴之家,雖不是見錢眼開之輩,但是誰還會嫌棄銀子咬手不成?

“你小嬸子是心甘情願嫁我的,若是我不答應納她,怕她就要哭天抹淚,尋死覓活了。”伊都立騎在馬背上,洋洋得意道:“那個寡婦韓,你想要用美男計,卻是不容易。雖說她是稻香村的掌櫃,但是見過她相貌的人,也沒有幾遭。你身上還有差事,哪裏有功夫整日扯閑篇?”

說著說著,伊都立倒是有些同情起侄子來。

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再到曹麵前探探底兒,看看他到底是什麽意思?要是韓江氏是他的禁臠,也省得你貿貿然的得罪人。”提及楊氏,仕雲卻是想起那日銀樓裏地情景,不由得麵紅心跳。

雖沒有長著狐狸毛,但楊氏就是個妖精,要人命的妖精。

甜糯的聲音,誘人的香氣,柔軟地身體,誰會受得了那個,就是他,也是好一番掙紮,才逃脫出來。

幸好他記得人倫大防,心裏又有了別個女子,要不然的話,怕也要沉淪欲海,犯下罪孽了。

人與人是不同的,雖然都是美貌女子,又都沒了丈夫,但是楊氏輕浮似水,韓江氏卻像一塊冷玉。

兩相對比,倒是越發映襯出韓江氏地高潔。

伊都立見仕雲不言語,轉過頭來看他,卻是見他麵紅耳赤的模樣,不由好笑,道:“就這點出息,提個女人就這樣,那到了女人跟前,不是要癱了?”

說著,他卻是來了興致,勒住馬韁,回頭叫來一個長隨,吩咐了兩句。不過是帶著侄兒出去應酬吃酒,晚些回府什麽的。

仕雲在旁,不由心動,猶疑了一下,道:“叔叔,咱們這是往曹府去?”

伊都立見了,不禁搖頭,笑道:“這孩子是被迷傻了不成?曹又不是韓寡婦的爹,你還想要去拜見老丈人不成?走,叔叔帶你去尋個好地方吃酒去?”

見伊都立笑得詭異,仕雲抓了抓頭發,低聲道:“叔叔,這朝廷可是有律例……”

伊都立橫了他一眼道:“快跟過來,嗦什麽?瞧著你叔叔像傻子麽,還會去鑽前門胡同去不成?海子邊上,新開了幾家淮陽菜館,滋味兒最是正宗,正想著好生品品”去,今兒卻是便宜了你這個傻小子……”

不提伊都立興致勃勃地帶著侄兒去海子邊吃酒,曹從衙門出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淳郡王府。

上次,還是十五來過一遭。

這半個多月,因忙的事情多,他還是頭一次來。

七阿哥已經從禮部回來,聽說女婿來了,更衣出來相見。

見曹臉上一派從容,七阿哥挑了挑眉,問道:“想到解決的法子了?”

曹點點頭,道:“千言萬言,不如一默。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以靜製動,眼界就寬了。”

七阿哥頗為意外,打量了曹幾眼,道:“難為你想得開,不爭這口閑氣。原還擔心你的性子,吃軟不吃硬,順毛驢的脾氣,這次要跟老九撕破臉。那樣的話,就算最後贏了,也是輸了,怕是對你前程有礙,得不償失。”

曹自是曉得他話中所指。

九阿哥是皇子,就算他再無禮、再猖狂,皇子的身份也是毋庸置疑地。

曹要是有膽量與皇子抗衡,那不是剛直不阿,那是藐視皇權?

之前所謂地“忠心”,落到帝王眼中,也隻是偽裝罷了,還是要被定性為狂妄之徒、無法無天。

七阿哥見曹緘默,怕他心裏難受,道:“天地本不全,你不要太苛求自己了。就算止步與此,你的成績都落在眾人眼裏,誰也抹殺不了,剩下地就順其自然吧……”

好聽的,就“順其自然”,不過是做了縮頭烏龜,避九阿哥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