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探花

曹寅轉過身來,看了看兒子,道:“緬兒,為父曉得你平素對宗親

血脈,都是平平,但是獨木不成林,家族繁衍,彼此照應扶持有是正

理”,

“父親放心,小二他們都是父親的親侄子,兒子眼中,都是當成同

長生一般的”,曹顆道,

除了曹頌已經當差不說,要是曹項兄弟這次會試榜上有名,那也要

開始步入仕途,

就算父親不交代這些,曹顆也會盡力照看,

曹寅點點頭,沒有多說,背著手進了大門,

曹顆還要往衙門去,就回梧桐苑換了補服,往衙門去,

到了衙門,剛好送來新一期的邸報,曹頤打開看了,上麵提了一

句,甘肅知府安插民人之事,這是河南府參加民亂的那些百姓,除了

匪首斬立決外,匪屬入官,從眾千餘戶,都安插到西北苦寒之地,

明明是“官逼民反”,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曹顆還以為遇到這般皇家忌諱大事,涉及的知府、巡撫定然要為皇

家背黑鍋,難逃一死,沒想到原任河南巡撫李錫與河南府知府李廷

臣。一個擬為斬立決,一個擬為絞立決的,全部都免死,發往甘肅效

力。

因為在河南府看過涉案案宗,曹顆記得清楚,一個小小縣令,就

能借口火耗、齊稅等貪汙六、七萬兩銀子,七品知縣的年俸四十五

兩,這是一百幾個年的俸銀,

曹項在知府衙門下做了一年屬官,李廷臣給他的各種“禮賀”,折

成銀兩的話,也有數千兩,

曹顆放下邸報,康熙雖然越老越是性格叵測,但是對官員這“寬

仁”之心,也難怪上下會貪汙成這樣,

為何對別人這般“寬仁”,到自己這邊卻是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

不吃草?

曹顆心中冷哼一聲,就算再想出開源的法子能如何,要是這貪官汙

吏不懲治,銀子還是不夠花,他可沒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覺

悟,“…

阿哥所中,十六阿哥看著四阿哥,訕訕道:“四哥”,

四阿哥掃了眼他的額頭,淡淡地道:“瞧著氣色,比前幾日好上

許多,能見曹緬了,看來你也是放下心來”,

十六阿哥出事次日,四阿哥就曾過來瞧過他一眼,因他那是還迷

迷糊糊的,所以兄弟兩個也沒說上幾句話,

四阿哥心裏有些不舒坦,不曉得是怪罪曹顆薄情,還是埋怨十六

阿哥為曹顆所慮太多,

這話裏好幾個意思,十六阿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耷拉個腦

袋,小聲道:“四哥,都是弟弟愚鈍,不堪妃母們驅使“”

聽到這話,四阿哥不禁皺眉,盯著十六阿哥半晌沒有說話,

“四哥,弟弟委屈!”十六阿哥側過頭去,倒是難得的真情流露:

“弟弟出身低不假,卻也有自知之明,凡事都躲得遠遠的,生怕礙了

別人的眼。弟弟沒想著要賺那擎天保駕的功勞,可也不願意稀裏糊徐

地送死,皇阿瑪在,弟弟做個閑散皇子,等到“…那日,弟弟也隻想

做個閑散國公“”,說到最後,已經滿臉苦澀:“這算苛求麽,為何他

們還不放過我?”

四阿哥聽出他話中的怨憤之意,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其中還有德

妃在裏頭,想要德妃平素仁厚,鮮少算計人,如今這番事端不用想,定

是為了十四阿哥,想到此處,他也覺得心中發苦,好沒意思,

這些日子,聽到各種傳言,四阿哥心中對十六阿哥也有些疑心,

畢競都,皇子,離九鼎大個不過一步之遙,生出別的心思也是尋常,

現下,聽了十六阿哥這般牢騷,又想起數年前就聽他提過自己個兒

的誌願,四阿哥不禁釋然,

十六阿哥雖在內務府當差數年,但是與六部當差不一樣,他所做

的,不過是皇家內務,從不關心朝廷大事,往來皇子,也不過是個三

阿哥與十七阿哥,

想到這些,他的神情柔和許多,道:“行了,知道你委屈,都是

長輩,也沒法計較,往後行事謹慎些,不要讓人抓到話茬。心底無私

天地寬,你若惜福,福氣自然不會跑。這才多丁點兒事兒,就發牢

騷;要在你經過早年那些事兒,還不得委屈死?”

十六阿哥察言規色,心裏已經鬆了口氣,麵上仍帶著幾分鬱鬱道:

“不過,欺負弟弟年歲小,無人庇護,往後,還要請四哥多護著弟弟

些”,

四阿哥見他眼神中露出希翼之色,想著長子若是在世,也同這個弟

弟差不多,心中添了幾分慈愛,板著臉道:“也不是孩子了,穩重

些,要不然,就是皇阿瑪縱你,我也要打你板子”,

他平素待人,罵得越狠,心裏越是關切。十六阿哥與他做了二十

多年的兄弟,自是曉得這點,腆著臉笑道:“四哥要是欺負弟弟,弟

弟就求四嫂去”,

四福晉那拉氏有長嫂之風,對於這幾個年齡小的小叔子,向來都很

照顧。

四阿哥見他這般上臉,瞪了他一眼,道:“除了靠這個,求那個,

就不能自己出息點?十二弟那邊的差事撂了,你再養下去,內務府就要

亂成一團“”,

十六阿哥這邊,將養了幾日,已是好的差不多,聽了四阿哥的話,

他就不再矯形,次日就銷了假,到內務府辦差去了,

雖說額頭上留下半寸來長的疤,但是卻消了四阿哥的疑心,不曉得

是不是因禍得福,

十六阿哥唯一不安的,就是個二阿哥,難免有些愧疚之意,他不

是始作俑者,也沒有害人之心,但是卻是因他“逃了”,才使得十二阿

哥到黴,

十二阿哥在行宮拘了大半月,二月下旬才放回府,

十六阿哥得了消息,當日就過去探望,

十二阿哥纏綿病榻,臉色蒼白的嚇人,消瘦的怕人,因為在孝

期,不能別頭,十二阿哥又不戴帽子,前麵新長出的頭發中,星星點

點,白了大半,

“十二哥“”十六阿哥喚了一聲,倒是不曉得說什麽,

這其中涉及皇家秘辛,他們兩個平素往來也平平,並不是能夠交心

的關係,

“十六弟來了,這邊待客,怠慢十六弟了”,十二阿哥淡笑著說

道:“太後出殯的日子定下了麽?出喪瑣事繁多,也夠你忙的”,

“定了,三月二十三出殯”,十六阿哥低聲回道,

…………“…………,“??一,“

廠六阿哥的性子想來爽快,眼下隻覺得胸口堵得慌,若兒,一阿

哥有怪罪之意,他心中還能為自己辯解一句,畢竟他也是無辜受累;現

下十二阿哥沒有半句埋怨,他心中愧疚之意越深,

卻是辯無可辯,總不能說請你體諒,因為弟弟顧慮多,倒黴不

的,就得哥哥倒黴。

就算事情重來一次,他依舊如是選擇。

十二阿哥沒有看十六阿哥,而是伸手摸了摸頭頂,道:“也是熬

人。總算沒多少日子了。”

聽十二阿哥這般說,十六阿哥心中大奇,

以十二阿哥向來膽小慎微的的模樣,難得有這般抱怨的時候,

十二阿哥望向窗外,喃喃道:“真是暖和了“”

曹項與曹慎兩個是二月十七出考場的,兄弟兩個回家沐浴更衣後,

到西府來見大伯。

曹寅問了問他們應考的情形,曹項與曹糊兩個都帶了幾分忐忑,

都不敢誇口說自己個,兒的文章好,

會試是天下舉子齊聚京城,不少已經是地方名士,想要從中脫穎而

出,談何容易?

不僅他們兄弟兩個沒底,就是曹顆這邊,也沒指望他們一次就考

上。這會試,三年一集,每次考生數千,隻取百十來名。雖不能說是

千軍萬馬走獨木橋,但是也競爭激烈得很,

曹寅當著兩個侄兒沒說什麽,但是對著曹枷卻誇了兩句曹項的文章

做得好,今年的會試考題,兩道之與民生相關。曹項做了一年地方

官,對於民生之事,自然比拘在書房中苦讀的儒生多,做出的文章不能

說花團錦簇,也是言之有物得很。

看著父親提及科舉說兩眼放光的模樣,曹顆不禁冥想,若是當年

父親走科舉仕途,沒有去經營江南,那現下也是門生滿天下,

東府那邊,兆佳氏本沒指望兩個兒子考上。

在曹煩麵前,兆佳氏少不得寬慰幾句,讓他看看哥哥們的風光,不

要想著棒著書本,八旗子弟,除了沒有親戚提挈,或者是家道中落的,

有幾個指望科舉混飯的,能考上舉人,已經走了不得的功名。

曹項那邊,她就沒有好臉色,

本來就是,要是曹項在外頭當官,不用花銷府中月例,也能少十幾

個人的開銷,省下嚼用,如今好好的官不當了,又回來考試,花家裏

的銀錢,怎麽不使得兆佳氏肉疼。

加上將軍府那邊的親事,今年也要辦了,這又是幾千兩銀子,想想

兆佳氏都覺得肉疼,偏生曹項的婚娶銀子,是老太君生前留下的,就

算她想要借口家中艱難,少花些,以長子那脾氣,也不會許的,

曹項在外頭應付了一年長官,也不再是大宅門裏那個鬱鬱寡歡的庶

子,眼界寬了不少,聽到兆佳氏這些酸話的時候,他也躬身聽了,放

在心上的少,

左右他都十八,並不是童子,也不是兆佳氏想要打罵就能打遊的,

兆佳氏見庶子越發“木訥”,覺的無趣,嘮叨了幾次,見他沒什麽

反應,就懶得口水,她心中也是料結,到底是個將軍府的宗室格格高

貴,還,小兒媳婦這個內務府大總管的別女體麵,

素芯行事是規矩,長得也好,但是年歲大了;那個春華格格,今年

有十四,正是嬌嫩的年紀,

原本結親的時候,她是歡喜的;現下就庶子與小兒子一起應試,她

心中不免齊了私心,要是庶子落第還好,也不惹眼;要是庶子中了,

再迎娶宗室格格,來個“雙喜臨門”,那她有要摳死,

這樣想著,倒成了她的心病,

她也使人請了座觀音,早晚點上幾柱香,請菩薩保佑小兒子能高

中。若是小兒子名落羽山的話,也求庶子落第,省的一個中了,一個

不中,引得小兒子傷心,

因她是不信小兒子能考中的,所以求來求去,隻求庶子落第,

這種可笑的事兒,隻有兆佳氏能做出來,她卻是不想想,庶子也

是子,庶子有了功名,也能給她賺個誥命,…

轉眼,到了三月初五,清明節,

聖駕在二月末已經回宮,今日免朝,率領王公百官到皇太後樟宮

前祭酒,年後,除了幾個大學士與六部尚書,宗室諸王還是頭一次見

到聖駕,

有不少人留心,偷偷地瞄著康熙那邊,想要看看是不是如傳說中的

那般孱弱,但是因康熙在太後樟宮前哀痛不已,引得皇子們圍了一

圈,跪勸許久,使得其他人無法近前,站得近的,隻是看著皇上低頭

痛哭;站的遠的,隻能看到那身素袍子,

因,清明,京城不少人家都去掃墓,

曹家祖墳不在京城,曹寅帶著妞妞,提前一日出城,到房山給莊席

掃墓,曹緬則是清明這日,在宮裏祭拜完畢,快馬趕往房山的,

原本看著春光晴好,初瑜與想同婆婆一道,跟著曹顆出城的,但

是女眷出行的話,這需要預備的事兒就多了,怕清明這天趕不回來,

次日就是貢院放榜之日,雖說會試過後,還有殿試,但是殿試是分

名次的,隻要會試取中,定是位列三甲,隻是名次高低罷了,

曹寅父子從房止,回來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曹顆將妞妞親自送到樓院,也中想著那個慈愛的長者,心中很是難

受。不曉得早些尋到名醫,能不能使得他延壽幾年,

到了次日,曹顆還沒什麽,如常到衙門,曹寅這邊,已經,早早地

使人去貢院外候著。

戶科衙門衙門,家中有兄弟子侄的參加會試的同僚,也都關注著貢

院那邊。

曹顆這邊,倒是真是盼著堂弟們有個榜上有名的,也算走了結父親

如此一來,他也有些坐不住,想著是不走到貢院那邊看看,被蔣堅

勸下,今日放榜,往那邊看榜的人多,現下這個時辰過去,也難擠到

榜前,

等到了下晌,貢員榜單出來,就該有人抄錄,到時候六部這邊也少

不得的,

果然,到了將落衙時分,就有筆帖式從戶部司部那邊取了抄錄的今

科貢員榜單。

一百多人,密密麻麻抄錄了好些張,曹顆翻看兩遍,才在其中看

到曹項的名字,後邊標著“直隸”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