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擒賊先擒王(上)

“小俊,這麽晚了,怎麽回來了?”

九點來鍾的時候,嚴菲乍然見到柳俊,不由大感驚喜,高興地拉住了他的手。

“嘿嘿,想你了!”

柳俊見嚴玉成和解英都不在客廳,就攬住嚴菲纖巧的小腰,在她嫩滑無比的臉頰上親吻了一口。

嚴菲俏臉飛霞,輕輕打了他一下,卻又飛快的在他臉上也吻了一口,咯咯地笑個不停。

“咱爸呢?”

嚴菲便很是不悅,撅起紅豔豔的嘴唇嘟囔道:“我就知道你騙人的,又是找爸爸談公事……”

柳俊嬉笑道:“想你是主要的,找老爸談公事是次要的。”

“那算了,你在下麵和菲菲說話吧,不用來找我了!”

不防嚴玉成正在樓上走廊.抽煙,將他倆一番“體己話”全都“偷聽”了去。

嚴菲頓時羞得耳朵根子都紅了,.跺了跺腳,大發嬌嗔,背對著嚴玉成嚷嚷道:“爸,你是大人,不許偷聽我們說話……”

這話說得!

孩子氣十足。

嚴玉成和柳俊都不禁莞爾。

“菲菲,待會再和你說話!”

柳俊略略使勁,捏了捏嚴菲的小手,往樓上走去。

當著嚴玉成的麵,他畢竟不敢“非禮”嚴菲。

“小子,出了什麽大事?”

嚴玉成坐在沙發裏,翹起二郎腿,很隨意地問道。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柳俊的語氣還是比較輕鬆。相.對而言,他與嚴玉成說話的時候,比和自家老子說話時心裏還要放鬆。

“馬頭鄉的人準備鬧事?”

嚴玉成問道。

柳俊正在沏茶,聞言登時僵在那裏,詫異萬分地望.著嚴玉成。

“行了行了,拍馬屁的話就不要說了……”嚴玉成擺了擺.手,調侃道:“你爸臨走之前,和我聊過這事。”

“書記大人目光如炬,小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柳俊由衷地拍起“馬屁”來。

盡管柳晉才和嚴玉成說過這事,但一語道破關.鍵所在,這種眼光和智慧,確實非比尋常。

“說說吧!”

嚴玉成一笑,說.道,眼裏帶著一絲欣賞的意味。不管怎麽樣,在這種緊要關頭,柳俊知道趕回來向他問計,就是很成熟的表現,證明他知道何者為小何者為大,不糊塗!

柳俊沏好茶水,端起來喝了一口,慢慢將事情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嚴玉成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口一口地抽煙,不吭聲。

“沒想到這個小煤窯的情況,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良久,嚴玉成沉聲說道。

“是啊,這個小煤窯一是不安全,二是資源大量損耗,公家得到的好處卻很少。煤礦安全不抓,遲早要出大事故……其實,就是現在的情況,也已經到了觸目驚心的程度。每年死亡的人數都不少,隻是方朝陽他們一直瞞著不肯上報。一旦捅了出去,就是極大的醜聞。再有,寧北縣財政狀況很糟糕,必須要從整合煤礦資源入手,大幅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增加可用財力,才能迅速扭轉貧窮落後的局麵。”

柳俊向嚴玉成闡述了自己的全盤計劃。

嚴玉成點點頭,說道:“整體思路是對的,抓好一個試點,總結經驗教訓再推廣,也是正確的作法。但是,這個試點選得不對啊,怎麽一上來就啃最難啃的骨頭?凡事都要先易後難,循序漸進嘛……”

柳俊苦笑一下:“是這個理,可惜被彭少雄擺了一道……”當下又將這個情況也簡單做了說明,說道:“既然試點都已經定下來了,就隻能搞下去了。”

總不能說,你馬頭鄉咱縣委縣政府惹不起,柿子撿軟的捏,咱們換一個吧?

嚴玉成沉著臉,“哼”了一聲:“光知道玩手段,不會幹點實事。經濟建設,本就是他縣長的份內工作!”

柳俊笑了笑,倒也並沒有給彭少雄繼續落井下石。

“你是不是擔心馬頭鄉群眾的情緒控製不好,會引發群體事件?”

嚴玉成問道。

柳俊點點頭。

嚴玉成又開始一口一口抽煙,陷入了沉思。

“這個事情,必須做兩手準備。”

沉思稍頃,嚴玉成緩緩說道。

柳俊便挺直了身子,凝神望著嚴玉成。

“第一,嚴加防範,你和梁國強說一聲,叫他增調警力和武警部隊去寧北縣,做好應對準備。第二,擒賊先擒王!”

梁國強兼任著大寧市武警支隊的第一政委。

“擒賊先擒王?”

柳俊反問道。

“對!”

嚴玉成望著他,眼裏露出鼓勵的神色。

柳俊想了想,眼神也亮了起來。

……

柳俊沒有在大寧市停留,連夜趕回了寧北縣。對此嚴菲很不滿意。盡管柳晉才調任J省,省委常委院九號樓沒有了柳衙內的房間,也隻是將他的東西搬到了三號樓罷了。

嚴菲遲早是他的妻子,偶爾在三號樓住一個晚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未婚同居這樣的事情,柳衙內當然不會用在嚴菲身上,不過兩個人卿卿我我一番,也是很不錯的嘛。

柳俊隻得花言巧語,哄好了嚴菲,這才駕著車,匆匆向北。

回到寧北縣,已經是十一點多鍾,公安局的幾個審訊室,依舊燈火通明,預審股的幹警和檢察院提前介入的檢察員做好了通宵奮戰的準備。

市政法委梁書記可是杵在局長辦公室內等著結果呢!

呂旺後醒了酒,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好死不死的,多喝了幾杯,胡說八道就給柳俊聽到了。運氣不是一般的背啊!

對呂旺後的審訊,程新建親自主持,二肖與王博超一同參加,縣局預審股的幹警暗暗咋舌,不知道這個家夥犯了何等大事。

程新建在向陽縣局當局長的時候,有一句名言——他奶奶的,敢搗蛋,給老子捶他!

呂旺後公然說要砸了柳俊的腦袋,程副局長怒火萬丈!

一開始的時候,縣局預審股的幹警還小心翼翼,一切都依照程序辦事,不敢稍越雷池半步,生怕被程副局長揪住了小辮子。不料問不了幾句,程新建就拍起了桌子。

“他奶奶的,這家夥不老實!”

肖劍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呂旺後一個火燒火燎的耳刮子!

肖副支隊長這個動作,隻是起了一個示範作用,剩下的工作,就全部交由縣局的人去完成。對於不老實的家夥,縣局有很多手段,可以讓他變成世界上最老實的人。

柳俊趕回縣裏的時候,呂旺後已經交代了許多事情。

呂旺後是呂旺興的堂弟,一個人占了兩個小煤窯,堪稱馬頭鄉煤老板當中的龍頭老大,在馬頭鄉,財雄勢大,算得一把狠角。

不過在縣局的專政手段之下,再狠的角也不頂事。

敢威脅俊少,還敢汙蔑白楊,程新建要讓他一輩子都記得今晚上的噩夢!

呂旺後交代的材料很廣泛,歸納起來可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他向鄉裏、區裏乃至縣裏的領導,“進貢”了多少好處。呂旺後交代說,這些好處他都單獨做了賬,有據可查。第二個部分是縣裏、區裏和鄉裏的哪些領導,在他的煤窯裏占了股份,用的什麽人的名義,占了多少股份,總共分了多少紅利,都交代得比較詳細。這人記憶力不錯,對這些情況不說了如指掌,基本上也能說個七八成。呂旺後交代的第三個部分,就是他清楚的其他幾個小煤窯存在的類似情況。

這些交代材料,很快就交到了梁國強和柳俊手頭。

這個時候,白楊和彭少雄都被梁國強打發回去了。

柳俊細細看完,不動聲色地對程新建說道:“程哥,辛苦你再審一下,問問他,他的小煤窯都出了哪些事故,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死傷者都是怎麽安置的,越詳細越好。”

“好!”

程新建毫不猶豫,又再回到了審訊室。

到得淩晨三點多鍾,程新建再一次將審訊材料交到了柳俊手裏。

柳俊這次神情就變了,臉色鐵青。

呂旺後交代,他的兩個小煤窯開采四年多時間,發生過瓦斯爆炸和坍方事故各一次,死八人,重傷殘廢三人。死傷者大部分是當地貧困的村民,也有少數從其他縣過來挖煤的所謂礦工。

另外,呂旺後還交代了他知道的其他幾個小煤窯發生的事故,也是死傷不少。

這些死傷者的家屬,最多的得到了四萬多塊錢的賠償,這還主要是治療的費用,真正的賠償費,低得可憐,最少的隻得到了幾千塊錢的安葬費。

下小煤窯掏煤,是一個風險性極高的“行業”,而且又髒又累,不是特別困難的家庭,一般不會選擇幹這個。正因為這些人都是典型的弱勢群體,一旦出了事故,根本得不到合理的賠償,也很難得到外界的援助,隻能屈服於這幫煤老板的**威,由他們施舍一點錢了事。

“豈有此理!簡直是喪盡天良!”

柳俊盡管早已經知道了其中的一些情況,看了呂旺後這份交代材料,仍然忍不住怒火勃發,憤怒地在辦公室走來走去。

“這群混蛋,都該槍斃!”

柳俊恨聲不絕!

梁國強的臉也黑成了一塊鐵板,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提醒柳俊道:“小俊,這個事情不是孤立的,你就是真把呂旺後斃了,也解決不了問題。要想一個辦法,從根本上杜絕這類事情繼續發生……嚴書記說得對,擒賊先擒王!”

柳俊冷靜下來,緩緩點頭。

“師父,我要去見一下這個呂旺後!”

“好,我陪你去!”

……

審訊室裏,呂旺後倨傲的腦袋耷拉著,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柳俊知道程新建和縣局的人一定給呂旺後上了手段,而且一定是蠻厲害的手段,不然呂旺後不會招供得如此利索。不過從外表看,呂旺後除了疲憊不堪,倒看不出有什麽明顯的傷痕。

基層警察專政的手段,果然了得。

見梁國強和柳俊進門,肖劍等人都站了起來,縣局的幹警也緊跟著起身。他們都不曾見過梁國強與柳俊。不過梁國強氣勢淩人,他們猜也猜到了。但柳俊是何方神聖,卻委實不知。一開始還以為也是市局的人,梁國強的隨行人員之類,隻不過瞧著氣勢有點不對。

誰知肖劍他們一叫,竟然是“柳書記”。

早聽說縣委新來的副書記柳俊是個年輕小夥子,隻是實在不曾料到,年輕至此。不過柳書記的臉色,看上去非常嚴峻。大家也便益發小心起來。

“呂旺後,抬起頭來!”

柳俊往呂旺後指了一下,肖劍就拍著桌子叫道。

呂旺後費力地抬起頭,往審訊台望了一眼,迷迷糊糊地道:“警官,該招的,我都招了……再沒有……沒有什麽隱瞞的了……你們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柳俊不由皺起眉頭。

看來呂旺後的神智已經有點不清醒了,他犯了如此嚴重的罪行,居然還想要馬上回家去!

“呂旺後,我是柳俊!”

“柳俊……”

呂旺後先是喃喃地念叨了一聲,隨即渾身一個激靈,仿佛打了強心針一般,忽然來了精神。

“柳書記,對不起啊,我……我喝醉了酒,胡說八道……我不是人,我是臭狗屎……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這一回……我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柳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裏滿是鄙夷之色。

瞧這家夥的嘴臉!

這種人,平日裏仗著有幾個錢,橫行鄉裏,在父老鄉親們麵前人模狗樣的顯擺。為了賺錢,拿礦工的生命不當一回事,以為有了錢,就老子天下第一,還敢公然在縣委副書記麵前叫囂,要砸他的腦袋。現在吃了點苦頭,就一副膿包熊樣!

這一瞬間,柳俊真起了一種衝動,想要一腳踹死他!

“呂旺後,你知罪嗎?”

柳俊強壓怒火,低沉地問道。

“柳書記,我……我知罪我知罪……我不該胡說八道……”

敢情在呂旺後心目中,他最大的罪行就是不該得罪柳書記!

“混賬!你得罪我算什麽?你觸犯的是法律,得罪的是天理和公道!照你的罪行,可以槍斃好幾回了!”

“啊……”

呂旺後嚇得麵無人色,就往椅子下出溜!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幹警就摁住了他。

“你要是想不死,甚至還想保住你的部分財產的話,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吧!”

呂旺後頓時精神一振,一迭聲說道:“柳書記,您說您說……無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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