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江湖夜雨十年燈
新婚第二天,當芳華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得室內一片燦爛。
她微微睜了下眼,又很快閉上了。
因為她一醒來就感受到被身後那個赤luo的男性胸膛擁抱的安全感,有點歡喜又有點尷尬,不知如何麵對那人,便趕緊假裝還沒醒。
不過,昨晚發生過的一幕幕情景,卻一下子在腦海裏都浮現了出來。
芳華的臉上開始發燒了,而且很快身上也開始發燙了。
哎呀呀,經過昨晚後,自己在嘉輝的麵前可就再也抬不起頭了吧?他會不會一看到自己,想到的都是昨晚的自己呢?那可太羞人了。
芳華知道,按照從小接受的保守教育的觀念,自己不應該去回憶昨晚的那些瘋狂。可是,心裏卻有一種本能打破了教養的慣性,讓她忍不住既羞愧又甜蜜地重溫起昨晚的點點滴滴。
原來,有沒有愛,做這種事是截然不同的。
原來,這才是表達愛的最好方式。
彼此試探著,呼喚著,應答著,渴求著,也被允許著。
卸下最後的防禦,解除各自的武裝,拋棄所有的矯飾,完全**真實的自己給對方——愛撫、折磨、膜拜、征服、挑釁、投降……
直至,彼此的身心互相認同,也互相收容。
一起痛過,一起樂過,一起赴死,又一起死而複生。
原來,性與愛,天生就是統一的。
性是愛的形式,愛是性的引導。
根本無需什麽技巧,真心的愛憐就是最好的**劑,它可以讓毫無經驗的人憑本能去相互迎合討好,從而找到彼此最滿意的方式。
這一場愛的歡宴,由我們共同創造,也共同分享。
雖然,他一開始的生澀和笨拙也讓自己吃了點苦頭,但他後來的進步神速啊,而且完全不知疲倦似的……
嗯——也不能都怪他呀,還不是因為自己不知死活地去“勾引”他……
唔——,林芳華,你完了你居然還有成為**的潛質啊……
想到這兒,芳華不自覺地把臉往枕頭裏埋。
她的動作,讓身邊的人發出了聲問候。
“醒啦?”
“嗯。”
不用回憶了,綿綿密密的吻又開始落到了芳華的頸項、肩背、胳膊等處,肌膚相親的酥麻感,讓芳華真實地重溫了鴛夢。
然後,芳華的肩膀被嘉輝輕輕地扳了過去,於是,她的正麵也就和嘉輝赤裎相對了。
這會兒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表情身材什麽的都纖毫畢現。就算經過了昨晚最親密的接觸,彼此的身體也完全不存在什麽秘密了,芳華還是有點羞於將自己完全暴露於嘉輝麵前。
她緊閉雙眼鑽進嘉輝懷裏,也把自己的臉貼緊他的胸口。
可是這樣一來,兩人肌膚相觸得就更多了。而嘉輝健壯的男性身軀,讓她既心髒狂跳、麵紅耳赤,又渴望著更多的接觸。
她舒展開自己的身體,和嘉輝的相互糾纏,於是在滿足了肌膚相親的渴望後,又產生了更多的不滿足。
相愛就是這樣,一會兒饑渴,一會兒靨足,一會兒心裏飽脹,一會兒心裏空虛。
相愛的人隻能彼此不斷地索取和奉獻,至死方休。
於是,芳華領悟到——性,愛,生,死,都是人類這個物種最美麗的行為。
嘉輝抱著芳華,隻是溫柔地來回親吻著她的麵部、頸部、肩部、胸部,雙手來回輕輕撫摸著芳華的背部、腰部。
他的動作並不激烈,但是與他身體緊貼的芳華,自然感覺得到他的衝動。
芳華也想回應嘉輝,但抬抬手、動動胳膊就發現渾身酸痛不已,就和軍訓時每周兩次體能訓練後、第二天早上爬不起床的感覺一樣。
她懶洋洋地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說:“嗯——,我累了,今天歇歇蠻。”
嘉輝的動作一頓,將芳華又抱緊了一點,在她耳畔含糊地說道:“對不起,昨晚把你累著了。”
芳華睜開眼,對正嘉輝的眼睛,見到他眼裏的疼惜,還有些愧疚。
“我不累啊哦,我的意思是說身體有點累,可是心裏很喜歡。”
嘉輝看著微笑的芳華,心裏依然是又愛又憐,輕輕說道:“我不該那麽索取無度。”
芳華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嗯,忍了那麽多年,終於開張了,你管不住自己的小dd,我能理解。”
被嘲笑了的嘉輝,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芳華看的心裏一樂,結婚真好啊,可以看到嘉輝這麽多不同往日的地方,傻傻的,笨笨的,好欺負的。
嘉輝轉眼看見芳華“邪邪的一笑”,就知道她心裏又不知怎麽取笑自己呢。隨她笑好了,他就喜歡她這樣“壞笑”到天荒地老。
嘉輝慢慢吻上芳華含笑的嘴角,輕輕地、感激地吻著。
芳華感到這個吻不帶任何**,隻讓人感到安寧平靜。
過了一會兒,嘉輝問:“餓不餓?起來吃飯不?”
“不餓,就想躺著。”
“那你再睡會兒。”
“嗯。”
嘉輝一手摟著芳華,一手輕輕地給她按摩著頭部。
聽著嘉輝的心跳,聞著他好聞的男性氣息,又感受著頭部有韻律的舒適感,芳華漸漸沉沉睡去。
嘉輝看她完全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著自己腰的手拿開,把自己的胳膊緩緩地從她脖子下麵抽出來,最後讓芳華平躺在**。
他正要下床,芳華卻在夢中一個翻身,把毛巾被踢得從身上滑落到了腰部以下。她的整個後背都露了出來,兀自不覺地呼呼大睡。
嘉輝笑著將毛巾被往上拉了拉,正要給她蓋上,卻看到了她左肩後的小傷疤。淡淡的,粉紅的,圓形的傷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顆較大的紅痣呢。
這是當年那一槍穿通傷留下的。這麽多年,早都不明顯了。可是她前胸的那道手術傷疤還在,因為太大了太長了,即使平了淡了,還是那麽明顯。
嘉輝歎息著在芳華肩後的小傷疤處親吻良久。
其實除了這兩處傷疤,還有手部的皮膚稍微粗一些,芳華的皮膚還是很柔膩光滑的。畢竟她從小被父母嬌養著,沒做過粗活累活。
昨晚,嘉輝幾乎吻遍了她的全身,也愛死了那如絲綢般的觸感。而且親吻碰觸間隱約還可聞到淡淡的自然的體香,這也是嘉輝有點失控的原因之一。
隻是想到最後那次,芳華忽然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還哽咽地大哭不止,嘉輝就既心痛又歉疚。
雖然他馬上止住了放肆的動作,又不停地親吻和道歉,芳華才破涕為笑。不過當嘉輝抱著她再去衝澡時,芳華竟然沒等洗完就累得趴在嘉輝身上睡著了。
嘉輝當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禽獸,怎麽會這麽不憐惜自己的女人呢?學過醫的人還能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會很痛嗎?可恨自己還真被芳華含笑說不痛不痛的樣子給騙過去了。
你怎麽忘記了?她可是中槍後都能笑得出來的倔強女子。
芳華昨晚一定是忍著痛來配合自己的,而你呢?就顧著自己舒服了,最後卻讓她都痛哭了。她要不是痛得忍不住了,能哭成那樣嗎?
現在說什麽也不能補救昨晚的錯誤了,隻能以後好好補償她了。還有,這些日子絕不能再碰她了。
嘉輝心裏胡思亂想一番,將毛巾被給芳華蓋好,這才下床穿衣,收拾起昨夜歡愛後狼藉的臥室。
而芳華卻跟隻小豬似的,結結實實地睡到了下午五點。
醒來後,嘉輝早已經做好了飯等著她呢。
今天的菜肴要比昨天豐盛得多,大概是大廚的心情很好,或者是精力無處發泄吧。
芳華也確實餓了,體力消耗過大嘛這頓三合一的晚餐,她就吃下去了將近三人的量。看的嘉輝又是一陣緊張和心疼。
晚飯後,兩人出去溜達一圈,透透風,也消消食。
他們不隻是手拉手地走路,而是都快成連體嬰兒了。
如膠似漆,不過如此
芳華一邊走,一邊愜意地發現——街道的樹木很蔥蘢,周圍的路人很親切,北京的天空很幹淨,天邊的晚霞很絢麗。
總之,在幸福的人眼中看去,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不過,這新婚夫婦又暫時隻想二人獨處,想暫時遠離喧囂的都市。
所以,嘉輝提出回四川去度蜜月,就兩個人清清靜靜地在一起,與山水為伴。
芳華當然同意了,因為反正也遲早要回四川,稟告列位高堂二人完婚的事情,順便度個蜜月也好啊。
但當她問嘉輝計劃去哪裏時,嘉輝卻說暫時保密,反正是在四川,到時候包芳華滿意。
四川山清水秀的風景點太多了,芳華猜了半天也沒猜中,索性不猜了,讓嘉輝再玩一次神秘好了。
於是兩人休息一天後,在婚後第三天中午搭乘了飛往四川的航班。
飛機抵達雙流機場後,竟然是海闊來接的機。原來他這一個多月都在成都,進行和電子科大的合作以及曙光高科技園區開發項目的運作。
海闊請他們在城內吃了頓便飯,並說兩人閃電結婚,沒來得及備禮物,隻有等以後回北京再送了。
飯後,嘉輝借走了海闊開的豐田越野車。
其實這車還是從許錦林叔叔那兒輾轉借來的。因為許叔叔和海闊也算是合作關係,見他在成都隻買了輛轎車代步,說起這轎車跑三線的山區不方便,就借了輛越野給他。
這海闊聽說嘉輝他們度蜜月要用車,二話不說就來接機,順便也是送車來的。臨別時,他祝二人一路順風,玩得愉快。
上車後,芳華見車子朝城北方向開去,便問:“川西的風景名勝才多啊,你怎麽往北開?不會是要回綿陽吧?”
嘉輝專心致誌地開著車:“不是。等我們過幾天二人世界,再回綿陽,好嗎?”
“嗯,沒問題。不過,你現在還不告訴我,去哪兒度蜜月嗎?”
“別急,你總會知道的”
汗,這不是我瞞著他計劃結婚時,搪塞他的話嗎?好好的,幹嘛學姑蘇慕容啊?
算了,反正過不了幾個小時就知道了。
芳華撇撇嘴,看風景去了。
車子上了成綿高速,一路飛馳著。沿途經過的村莊、田野逐漸被灰蒙蒙的雲霧所籠罩。
嘉輝看著遠方越積越多的烏雲,說道:“天氣不太好,可能要遇上暴雨了。”
“噢,夏天嘛很平常啦。”
嘉輝“嗯”了一聲,就加快了一些車速,但依然開得平穩。
雖然不過下午五六點鍾,但外麵的烏雲很快讓天色昏暗了下來。
外麵沒什麽風景可看的,這樣的天色讓芳華連打了兩個哈欠。她便將座椅向後放倒一些,睡起了大覺。
她後來是被雨點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喚醒的。睜開眼來,見到外麵雖然下著雨,天光倒反而比剛才經過的地方還亮些。
剛睡醒的芳華,聲音有點慵懶和沙啞:“幾點了?”
“七點多了。”
芳華把椅子調回來,打量著窗外。但是雨霧中,隻看到外麵不斷起伏的丘陵,路邊不斷掠向後的樹木。暫時沒見到路標路牌什麽的,但顯然不是在高速路上了。
“噢——,這是到哪兒了啊?”
嘉輝笑了笑:“都過了綿陽好久了”
“啊?你這是還在往北開嗎?”
“嗯。”
“你不會是要到劍閣、廣元那邊吧?那都快開到陝西去了。”
“別急,大概半個小時就差不多到了。”
芳華納悶,又觀察起外麵的道路。
這路是沿著山勢蜿蜒而行,常常一邊是山坡,一邊是河穀。這樣的地形地貌,就是四川盆地周圍的丘陵山區的特色。這是芳華很熟悉的。
不過,這裏的路況,可比回父母單位老點的那條路,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呢。
小時候,就是因為害怕那條進出山溝的路的顛簸,芳華很少從山溝裏出來看外麵的世界。
記得在小學時的一個暑假裏,林爸出差順便帶她去省城玩。誰知到了省城,她就因為一路暈車吐得太厲害,連苦膽汁都吐出來了,而不得不在招待所的**躺了兩天。
從那以後,林爸一方麵要女兒好好鍛煉身體,一方麵也輕易不帶她出去了。
此刻,外麵的雨下得越來越大,白茫茫的一片雨霧。雨滴打在車窗上,也如同潑水一般,讓雨刷器刷個不停。
芳華看著窗外的雨,回憶起兒時,不禁有往事如煙的感覺。
嘉輝看她發呆,便問她怎麽了。
芳華說:“這條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進出老點的那條路。”
“是嗎?好像,你從搬出那個山溝後,就再沒回去過了?”
“嗯,是啊,那還是92年春節,我最後一次在老點過了寒假。而放暑假的時候,家就搬到綿陽了。”
“那到現在也都九年半,快十年了。”
“嗯,我有時候做夢還夢到老點的家,還有所裏的子弟校,夢到我還坐在教室裏聽課、考試。而且是老師說要交卷了,我才發現自己的試卷上一片空白,嚇得我啊……”
“嗬嗬。”
芳華又由夢境轉而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嘉輝一邊開車,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車子在山嶺河穀之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前進著。芳華偶爾向窗外望去,隻感覺車子一直是隨著一條河在走。
估計上遊也下雨了,所以河水是渾黃色的,濁浪滔滔。
這時,嘉輝開車經過了河上的一座橋,繼續前行。
沒幾分鍾後,前方的路邊漸漸出現了幾間農舍。說是農舍,都是白粉牆青黛瓦,看上去條件不錯呢
芳華也沒太在意,隻是扭頭問:“怎麽還沒到啊?天可是快黑了”
嘉輝微笑:“別急,應該快到了。——額,你看前麵,過了那兩個門柱,應該就沒多遠了。”
芳華定睛向前看去,前方的路邊各豎著個方形的水泥混凝土澆築的柱子。灰暗的顏色,沒有任何雕飾,很不起眼。
但上麵刷的標語,在這個年代看上去卻很突兀。
“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