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課後
二百一十三、課後
雖然被嘉輝抓了個現行,不過她可是一點不怕他的,因此芳華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羞愧,而是不能露餡了。
“咳咳,那個……”
芳華假咳了數聲,站起來,走到嘉輝跟前,先製人地說:“梁老師,我今天實驗室的活兒都幹完了,是特意來給您捧場的”
芳華沒被星探挖掘了去演戲,真是可惜了她實在太入戲了。
嘉輝瞪了芳華一眼,張張口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周圍那麽多學生都看著呢,他還真也不好說什麽,也確實不宜拆穿她。
最後,他一字一頓地說:“那——你就好好聽著吧”
然後就往講台上走去了。
汗——平時和顏悅色慣了的人,一沉下臉來,還挺嚇人的嘛
芳華趕緊低眉斂目地重新坐好。
前麵兩個女生同情地低聲對她說:“嗨,你被老板當場抓到了,不會有事吧?”
芳華看在她們還這麽好心關心自己的份上,也就不再忽悠她們了:“沒事梁老師脾氣好,這點小事他不會在意的,也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哦,那就好。”
兩個女生轉過頭去,準備聽講了。但是,受了芳華一番胡說八道的影響,剛才在她們眼中還披著五彩光環的儒雅斯文的年輕教授,此刻已經黯然失色了。
她們主要是被傳說中的“母老虎”嚇壞了。
芳華既然已經曝了光,便挺直了脊背,拿出從來沒有的專注勁兒,全神貫注地聽著嘉輝的講課,爭取戴罪立功、寬大處理。
嘉輝在台上,表麵上並沒有受到她剛才的幹擾,依然是條理分明、旁征博引地給台下的學生講解著——當前醫學界對腫瘤侵襲轉移過程和機製的認識。
隻是,他眼睛的餘光偶爾掃到那個正襟危坐的身影時,就忍不住要緊抿一下嘴唇,才能壓住心裏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
終於,這後半堂課結束了。各所的研究生們按慣例派代表到講台邊,拷貝起老師的ppt講義,也有些學生圍著嘉輝還要向他討教些問題。
芳華收拾好自己的包,乖乖地等在一邊。等拷貝講義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磨蹭著走過去。
嘉輝斜了她一眼,當著幾個還沒走的學生的麵,說道:“那個,林實驗員,你幫我把電腦收了,一會兒跟我回實驗室”
芳華心道:看不出來,你比我還能演啊
不過,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少不了挨熊了,便端正態度、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乖乖地收拾起他放在講台上的東西。
幾個學生見老師準備走了,也就趕緊問完問題後走了。
嘉輝這才過來,芳華忙抬起頭咧開嘴,衝他討好地笑著。
嘉輝白她一眼,並不理她,隻是從她手裏接過自己的電腦,又順手把她背著的書包拿過來背自己肩上,然後徑直在前麵開步走了。
芳華眼珠一轉,嘴角微翹: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沒生氣嘛。
她馬上追上去,死皮賴臉地挽著嘉輝空著手的一隻胳膊,開始巴結起來:“嗯,那個梁教授啊,你今天講得太好了我都從來沒聽過這麽好的課呢”
嘉輝聽著她拙劣的馬屁,心裏雖然想笑,但是麵上還是不露聲色,緊抿著嘴就是不吭聲。
芳華繼續表功:“你看我對你多好啊,今天可是特意逃課來給你捧場的”
嘉輝有點憋不住了:“你這是捧場嗎?我怎麽覺得,你是來砸場子的?”
“啥子哦?你沒看到,我聽你講課有多認真嗎?而且在我的帶動下,周圍那些學生也都非常認真地聽你講課哦”
“你還敢說?你說你課間休息的時候,都編排了我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哦,嘿嘿,那個嘛,那是出於對你形象包裝的需要。”
“包裝?……”
嘉輝無語了,前麵帶頭走進了電梯,芳華急忙跟上。
電梯裏隻有他們兩人,嘉輝進去後按了樓層按鈕,然後站在邊上,眼睛盯著控製麵板上閃爍變幻的樓層數字。
芳華見嘉輝又不理自己了,便鬆開挽著他胳膊的手,但是雙手又環上了他的腰,同時將頭靠到他肩膀上,故意放軟了聲音說話:“好了啦,我亂說話是不對,可你也沒什麽損失嘛”
嘉輝也不是真生氣,其實看到芳華的背影,知道她是特意趕來聽自己講課時,他還是挺高興的。
隻是走近了卻聽到她在那兒信口開河,嘉輝頓時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家夥有時候也太頑皮了。看來真是給自己慣壞了不行,一定要讓她長長記性
所以,嘉輝雖然被芳華一抱,心裏是早就軟化了,但還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她,於是他繼續很辛苦地繃著臉。
芳華一看:撒嬌也不行嗦?
梁嘉輝,你這是逼得我野蠻啊?
於是,芳華真的變身“母老虎”了。她一下子將嘉輝推到電梯側壁上,自己也靠上去,一隻爪子在嘉輝腰部胡亂虎摸起來,另一隻則勾住嘉輝的脖子,同時踮起了腳,想要“幹壞事”。
嘉輝還真被她的大膽嚇著了,急忙雙臂抱緊了芳華製止了她的胡作非為,並提醒她:“有攝像頭”
芳華見嘉輝終於不再“冷若冰霜”了,便得意地說:“管他呢”
說著趁嘉輝不備,下巴一抬,迅在他唇上偷了一吻。
嘉輝隻是微微一愣,便立刻抬起手將芳華的頭臉掩住,摟在懷裏,為的是不讓攝像頭拍到她的臉。
芳華被他摟住後,感覺到他懷抱的溫暖氣息,心裏也是同樣的溫暖:保護自己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反應了。
她嘴上卻說:“傻瓜,我又不常在這裏混,拍到了就拍到了唄。倒是你……,以後遇到保安什麽的,會不好意思吧?”
嘉輝好笑地說:“你現在才想起來啊?唉,我怎麽就遇到你這個克星了呢?”
芳華嘿嘿不語。於是,嘉輝這次想要她長長記性的行動,又雷聲大雨點小地偃旗息鼓了。
不過,嘉輝雖然認命,還是忍不住又嘮叨了她幾句:“你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說話做事還這麽隨性?在家裏,你和我怎麽開玩笑都沒關係。但是在單位裏,對別人,可不能這麽說話沒把門的……”
芳華倚在他懷裏,態度誠懇地說:“知道了,我保證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芳華和嘉輝手牽手地走出了電梯。
嘉輝拉著芳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進門後芳華討好地接過嘉輝的電腦包,放在桌子上。
嘉輝把她的書包放在凳子上,就在門後的水槽處洗了洗手。轉過身,卻見芳華正拿著他的杯子還有一袋咖啡包,準備給他衝咖啡呢。
這家夥平時可很少這麽獻殷勤的,看來她還是知道自己今天理虧的。
嘉輝笑了笑,說道:“先別衝了,一會兒我們去沙老師那兒喝下午茶。”
芳華聽嘉輝說起過這事,平時自己上課沒時間,今天既然趕上了,去看看熱鬧也好。她點點頭,又問:“那什麽時候去啊?”
“再過二十分鍾,差不多了。”
說著,嘉輝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整理東西。
芳華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坐到嘉輝對麵,看他收拾。
忽然,她想起來了,便問他:“對了,你不是說孫飛很忙才讓你代課的嗎?怎麽上課前,我看見他還在和你說話啊?”
“嗯,他最近都在忙著和美國一家生物醫藥公司談合作開的事情。”嘉輝停了一下,又說:“就是開促進神經幹細胞生長和分化的生長因子,所以走之前才和我聊了兩句。”
芳華一下子感興趣了:“你們的實驗這麽快,都要轉化成產品了嗎?”
“嗯,目前的實驗結果還比較理想,很有開的價值。”
“那太好了。”
嘉輝隻是微微一笑:“孫所長說要是談成了,可能有幾百萬的投資吧。”
芳華興奮地說:“那可比科研經費多多了。這下子,你們就可以多一點獎金了。”
“你這個財迷。”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收拾東西上頂樓沙老師那兒喝茶去了。
嘉輝和沙老師討論著放射生物學的一些檢測放射線殺傷效果的實驗方法。讓嘉輝感興趣的是,一百年前的前輩們在簡陋的條件下,以巧妙的實驗設計找到了測定細胞受損傷程度的簡單方法。這些實驗方法體現著科學家們創新的精神和人的智慧。
在沙老師娓娓道來的講述下,嘉輝不但理解了,也覺得可以在自己的實驗中借鑒這些研究的思路。
芳華則和放療科的研究生們討論著三維立體定向放療的問題。因為在腦外科,經常有一些顱內的疾病,如動靜脈畸形,海綿狀血管瘤,還有各種良性惡性腫瘤,會因為種種原因而不適合開刀,這就要用到x刀、伽馬刀這樣的放射治療了。
以前,芳華遇到這種病人都是直接轉交給專業組的醫生,對這方麵都隻是略知皮毛。現在,她正好可以討教一下專業的放療科醫生,關於顱內腫瘤的放射性照射問題。
而放療科的人呢,在顱內解剖方麵又不如芳華,自然也可以相互取長補短。所以,大家聊得還是很愉快的。
大約一個小時後,眾人結束下午茶,又紛紛忙自己的去了。
芳華和嘉輝懶得坐電梯了,慢慢從樓梯走回自己的實驗室。
芳華邊走邊說;“我挺喜歡沙老師這裏的氣氛的。怎麽你們實驗室沒有這種大家在一起聊一聊的習慣呢?”
“我們那兒倒是也每周開一次例會,都是大家匯報一下各自的實驗進度,孫副所長再做一番分析總結,然後就散了。他要是安排誰做什麽實驗,都會下來單獨談話。”
“哦,怎麽感覺像地下黨的單線聯係啊?你們都隻對孫飛一個人負責似的。”
“嗯,是有點吧。”
嘉輝不願多說了,便問起芳華進修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