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可實現
兩更合一，六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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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這實在是一個很為難的決定。就憑借這個存在的幾句話，就將自己麾下的所有智慧生物殺掉，似乎草率了一些，但是它說出的那些理由，又是那麽的具有說服力。最重要的一點，它連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都知道，這已經完全的證明了它的身份。
蕭宇絕對沒有向別的任何一個存在吐露過這個秘密，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沒有意識的，統統沒有，蕭宇十分肯定這一點，這一個秘密，絕對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
這似乎證明了麵前這個未知的家夥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我該怎麽辦？蕭宇這樣問自己。
仿佛是下意識的，蕭宇將那種致命的毒藥配製了出來，隻要將這種毒藥散布進中央供水係統之中，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之內，這種毒藥就會隨著城市供水係統、模擬天氣係統、地表水循環係統等，擴散到所有家園號飛船之中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在一天的時間之內，殺死所有的智慧生物。
隻要一個簡單的指令，就會有高達四百多億數量的生命死去。這個指令十分簡單，簡單到一個代表著確認的“Y”符號，就可以讓這個命令真正的實現出來。但是蕭宇下不了這個手。就仿佛有一個奇怪的聲音，正在蕭宇內心深處不斷的呼喊著，在阻止著蕭宇去這樣做。
蕭宇又想起了那一千萬名在自己手中死裏逃生的矮人族智慧生物。當初，自己下不去手殺掉它們的原因，是它們並沒有對自己造成威脅，反而一直對自己十分忠誠，甚至願意為了自己付出生命。
那麽……此刻呢？這些智慧生物呢？自己有殺掉它們的理由嗎？
這和心慈手軟無關。這是蕭宇作為一名擁有著自己獨立思維的智慧生物的生存準則。隻有做到了這一點，蕭宇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是一名人類，自己還擁有著那顆名叫地球的小小藍色行星的印記。
好吧，好吧，就算這一切都不重要，為了生存下去，或許連這最後的一點準則都可以拋棄，可是，智慧生物的叛亂。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嗎？在獲取到科技加速發展的便利的同時，真的不可以避免智慧生物的叛亂嗎？
蕭宇不知道。蕭宇根本就沒有辦法進行這方麵的推測，但是蕭宇本能的認為，此刻，殺掉這高達四百億數量的智慧生物。很不妥，非常不妥。
蕭宇再一次開始分析這段信息。試圖找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因為隻有找到了不合理的地方。自己才有拒絕執行這個命令的理由。但是很遺憾，在這些信息之中，蕭宇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蕭宇仍舊不甘心，於是，一個念頭浮現了出來。蕭宇決定，詐它一詐。
“你不是未來的我派來的。”蕭宇說道。“我自己不可能不了解我自己。如果你真的是未來的我派來的，那就不可能說出讓我殺掉它們這樣的要求。因為我自己肯定會知道，我的行事準則，讓我做不到這件事情。”
“這一點我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你忽略了一點，人是會變的，有很多你認為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你其實並沒有那麽的難以接受。你在上學的時候瘋狂的暗戀著一個女孩，你天真的以為離開了她，你根本就沒有辦法生活下去，可是，在畢業之後，你不還是照樣離開了她，慢慢的淡忘了她，並且一直生活的很好嗎？”。這個未知的存在回答道，“既然這樣，那麽你為什麽會認為自己無法下手殺死這些智慧生物？當然，為了防止萬一，未來的你給現在的你提供了兩條路，第一，殺死它們。第二，放逐它們。無論是殺死還是放逐，都隻是為了達成一個目標，那就是，不要再和智慧生物接觸。未來的漫漫旅途，你不需要任何助力，你自己就可以到達最終的終點。”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麽，就將家園號飛船留給它們，讓它們自由去發展吧，擁有現在的科技程度的它們將可以很好的在銀河係之中的任何一顆星球之上很好的生存下來，它們會形成自己的國度，自己的社會體係，擁有自己的軍事力量，自己的進步道路。千萬年之後的它們，隻會感激你給予了它們自由。你，不需要一群智慧生物來做下屬，這些智慧生物們，也不需要一個電腦程序來作為它們的領袖。現在分開，總好過日後兵戎相見。”
蕭宇再一次沉默了下來。沉默的同時，蕭宇的大腦，正在急速的運轉之中。
蕭宇承認，自己有點被這個家夥說動了。既然自己不忍心下手，那麽，驅逐它們就是最好的選擇，對雙方都有利。但是蕭宇沒有忘記一點。自己，一開始的時候，就沒有將這些智慧生物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之上。就算自己給了它們充裕到無法再充裕的物質條件，在科技之上如何尊重它們，在自己的內心深處，自己始終是將它們當做了工具。雖然此刻，自己對這些工具，已經有了一些感情。
這就牽扯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蕭宇需要這些工具，來加速自己的科技進步速度。嚐到了這個甜頭的蕭宇，根本就不想失去這些助力。
“好吧，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它是騙我的，但是，不妨換一個角度來思考一下。”蕭宇默默的想著，“在這個宇宙中，還有哪一個存在，可以做到知曉我的一切，知道我的一切經曆，甚至連我在地球上的時候，偷看過陳墨洗澡的事情都知道，連我從未向人吐露過的秘密都知道？”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存在的話，那麽這個身份，就很有可能是它的真實身份。當然，未來的我是這樣一個存在。那麽除了這個呢？”
蕭宇忽然心中一動。
“很可能有一個存在也知道這些事情。”蕭宇的腦海之中冒出了一個名字，“太昊文明。創造了人類文明的太昊，綁架了張勝雅，製造了九零年代號飛船，囚禁了白矮星異獸的太昊文明。”
這個名字一浮現出來，蕭宇的思維，像是打開了閥門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蕭宇的心神開始緊繃了起來，蕭宇在順著這一條線，往下思索。
蕭宇在試圖以另外一種思路來解釋這件事情。當然。蕭宇並沒有任何現實的證據支持這種思路，可是這也不妨是一種還原真相的辦法。就像是在白矮星異獸事件之中所遇到的情況那樣。
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那顆白矮星之上的古怪存在是善意的。可是，當時尚還年輕的盧卡三號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看法。它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它指出，如果用惡意的思維來推測這個白矮星之上的存在。竟然也完全可以解釋的通。最後的結果證明了盧卡三號的眼光。
現在的蕭宇，就是試圖找到這樣一個解釋。
“如果是太昊文明的話……那麽這一切還真的很有可能。太昊文明在幾百萬年前到達了地球。改造了地球人類的大腦。讓人類在一段極短的時間之中，就從獸類脫穎而出，進化出了燦爛的文明。那麽也很有可能，在這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和太昊文明有關係。它們一早就選中了我，也一手推動了地球爆炸事件的發生。然後一路監視著我……所以它們才會知道我的一切經曆，自然也知道蕭宇這個名字。”
“隻是……它們是如何知道我當時的想法？它們為什麽會知道，其實在地球時代，我就愛上了陳墨？知道我偷看陳墨洗澡這件事情不足為奇。通過現實世界的監視就可以發現，可是，它們如何知道我內心的想法？”蕭宇有些茫然的搖著頭，蕭宇知道，如果這個事情沒有辦法解釋，那麽，這個推測就不能成立。
“推測。”就在這個時候，蕭宇腦海之中又冒出了一個詞語，刹那之間，蕭宇的思緒變的透亮。“這很好理解，如果它們可以從現實世界知道我的一舉一動，知道我任何隱私的動作，那麽，它們肯定知道我有好幾次故意借口檢查實驗進度，實際卻是跑到實驗室之中去看陳墨的，也肯定知道有好幾次在晚上的時候，我呆呆的通過監視器的屏幕，看著在實驗室之中忙碌的陳墨的影像。通過這些事情，如果它們還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陳墨，那它們就真的是白癡了。”
蕭宇發現，目前所發生的事件，通過這個解釋，竟然也完全可以解釋的通。當然，蕭宇沒有任何實際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不僅沒有實際的證據，如果這個推測是真的的話，蕭宇甚至連它們的目的也無法推測出來。因為很奇怪，一個太昊文明，到底基於怎麽樣的理由，才會來幹涉自己的艦隊內部發展？
蕭宇就像是在還原一個罪犯的犯罪過程。在蕭宇的嫌疑人名單之中，已經有一個嫌疑人擁有了作案的能力，但是蕭宇找不到它的犯罪動機。
它們對自己有所求不奇怪，它們隱藏在幕後，通過種種蕭宇無法察覺的手段來推動著事態的進展也不奇怪，但是很奇怪，它們竟然會在這一方麵幹涉自己。
又一個詞語出現在了蕭宇的腦海。
實驗。
“實驗這個詞語，可以解釋它們的動機。”蕭宇默默的想著，“或許，我隻是它們的一個實驗品，而為了收到足夠真實可靠的實驗數據，很顯然的，實驗品必須按照它們預定的道路前進。或許，借助智慧生物來加快科技進展，提升艦隊規模這件事情，偏離了它們為我預定的道路，所以它們才會選擇用這種辦法，跑出來幹涉我，試圖以欺騙的方式，讓我回歸到它們為我規定的‘正途’之上。”
“它們或許擔心直接出來幹涉我的話，會引起我的戒心，然後推測出什麽東西，所以才用這種裝神弄鬼的辦法來欺騙我。這也可以很好的解釋它們為什麽不肯給我帶來超級科技的問題。因為很顯然的，太昊文明並沒有到達七級文明的高度，它們自己都沒有七級文明的科技。如何給自己？”
想到了這裏，蕭宇心中忽然一寒。因為蕭宇又將另外幾件事情，和現在這件事情聯係了起來。
當初，半四維太昊死去之前，用自己身體的一塊碎片，將自己束縛在了一顆紅巨星周圍，無法出去。在托洛爾文明的遺跡之中，自己也遇到了類似的困境，被一片脫離了大宇宙的小宇宙困在其中，無法出去。
太昊說自己有一百年的時間。如果超過了一百年的時間無法出去，溫度的升高會讓自己死亡。托洛爾文明的遺跡之中，托洛爾文明留言說，自己有十年的時間。十年之內無法出去，自己會因為熵增而死亡。可是。四維屏障之中，自己最終察覺到的時間。是自己隻有不到七十年。時間縮水了三十年。在托洛爾文明遺跡之中。自己的時間隻有三年，縮水了七年。
一次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那麽兩次呢？蕭宇不相信事情每次都會這麽巧，蕭宇不相信強悍如半四維太昊文明和六級托洛爾文明，都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連時間都會計算錯誤。
蕭宇開始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在四維屏障和托洛爾文明遺跡之中，時間真的到了生死危機的關頭，自己會怎麽做。
按照常理來說。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會犧牲飛船，將飛船船體拆卸下來，作為衰變發動機的燃料，同時，消減自己的能源消耗，好讓自己支持更長的時間。
“消減？”蕭宇心中一動。
在艦隊之中，能源消耗最大的，是什麽？
不是飛船，不是儀器，而是……智慧生物。幾百億智慧生物，每一天時間所需要消耗的能量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似乎，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那樣的地步，譬如在四維屏障之中，到了時限而自己仍舊無法離開的話，自己真的就隻有這一條道路，自己會想方設法的節省能量，而智慧生物，毫無疑問是會被放在犧牲的首位的。
不說讓蕭宇來做的話，蕭宇會怎麽選擇，單單從情理上，從通用於這個宇宙的普適規則來看，大概任何一名智慧生物來到了蕭宇的位置，都會選擇這樣去做，選擇去犧牲這些智慧生物，來延長自己的生存時間。
蕭宇感覺到，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察覺到了這兩次事件之中，這種詭異的時間縮水情況，到底是因為什麽。
“那麽……這一次你來找我，也是來說讓我消滅智慧生物的事情的，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本來蕭宇對這些事情還沒有多少懷疑，可是，這一次，這個自稱是未來的自己所派來的家夥，說出要讓自己消滅自己麾下的所有生物，蕭宇卻將這一切都用一條線，串聯了起來。
那麽這樣，一個很符合邏輯的推測就浮出了水麵。
“首先，在半四維太昊所為我構造的四維屏障之中，這個未知的存在暗中動了手腳，將原定一百年的時間縮短成了七十年，希望以時間的縮短，來逼迫我將這些智慧生物都犧牲掉。結果被我用克萊因瓶的方式，在到達時限之前成功的逃了出來，令它們這個計劃失敗了。第二次，在托洛爾文明的遺跡之中，它們將十年的時間，縮短成了三年，再次試圖逼迫我將這些智慧生物犧牲掉，但是它們仍舊失敗了。於是有了這第三次，它們冒充是來自未來的我，以這種方式，試圖讓我將這些智慧生物都犧牲掉。”
“一共三次，三次啊。”蕭宇有些莫名幽幽的歎息著。
當然，這一切推測仍舊僅僅是推測，蕭宇仍舊沒有任何現實的證據來支撐這個推測。但是這也不妨是另一種解釋現在情況的體係。
是該信任麵前這個自稱是未來的自己派來的家夥，還是相信自己的推理？
蕭宇決定嚐試一下。
“你在騙我。”蕭宇說道，“你是太昊。”
“你就是那個隱藏在幕後一直推動著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你安排了我的經曆，試圖讓我按照你們規定好的道路前進，你們安排了這麽許多的文明來和我相遇，讓我在生死危機之中不斷的發展，這一切。都隻是為了達到你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知道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我有理由相信，這一次，你們仍舊是在欺騙我。”
回應蕭宇的，是漫長的沉默。但是蕭宇仍舊一點都不擔心。因為蕭宇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它們不會對自己出手。
原因很簡單。如果它們真的是未來的自己派過來幫助自己的，它們自然不會對自己出手，而如果它們是那個隱藏在暗中的黑手，那個太昊文明，那麽它們有的是機會殺死自己。在地球爆炸的時候，在受到盧卡文明追擊的時候，在白矮星異獸事件的時候，在四維屏障之內的時候，在托洛爾文明的遺跡中的時候。它們消滅自己的機會，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自己仍舊好好活到了現在。不是嗎？
這就證明。它們不僅不會對自己出手，甚至於不願意和自己正麵接觸。更甚至於，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們還會對自己伸出援手。蕭宇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遇到信息風暴即將死亡的時候會遇到那個半四維太昊，以及被墨連文明追殺無路可逃的時候會遇到衰老幽靈族。這兩次事件之中，應該也有這個幕後黑手的某些影子。隻是不知道，它們在這些事件之中，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
一個科技型太昊文明。應該不會比異獸型的半四維太昊文明強悍太多，也不會比一個達到了四級的幽靈族強悍太多。也就是說，這個太昊，沒有能力指派那兩個存在，它們最大的可能，便是推動著自己遇到它們。
有了這個推測之後，蕭宇隻感覺到自己的思路清晰了許多，許多以前模模糊糊，想不明白的東西，現在都豁然開朗。
“怎麽會是時光倒流呢？”蕭宇喃喃自語著，“大宇宙是一個精密的整體，沒可能隻逆轉銀河係的時間而不影響到別的地方。原因很簡單，既然存在快子這樣超光速運動的東西，那麽就可以肯定，在銀河係漫長的曆史之中，一定會有快子到達了其餘河係，對其餘的河係造成了影響。就算沒有這樣超光速運動的東西，普通的物質交換，在這長達百億年的曆史進程之中，也一定發生過。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大麥哲倫星雲便一直在向銀河係輸送質量，曾經的半四維太昊，也是跟隨著麥哲倫星流才能來到銀河係。而逆轉時間，就意味著要讓所有運動著的物質，沿著它們曾經運轉過的軌道再度回去。這些東西之中，包括任何一顆恒星，任何一顆行星，乃至於任何一顆原子，任何一個誇克。譬如地球，在正常時間之中會正向繞著太陽旋轉，逆向時間之中，它就會逆向旋轉，從地球飛出去的物質，會重新飛到地球上來，就連一顆原子，它內部圍繞原子核旋轉的電子，也會完全反過來。”
“這就意味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離開了銀河係的物質，必須要原路返回銀河係，外部來到銀河係的物質，也必須原路退出銀河係，因為隻有這樣才可以一切按照原樣返回。可是這樣一來，一個銀河係的時間逆轉，怎麽會不影響到其餘的河係？而其餘被影響到的河係，又會鏈條反應一樣，再影響到更多的河係，最終，大宇宙之中的全部河係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單獨的一個銀河係時間逆轉，不可能實現，所以，你在騙我。”蕭宇靜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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