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不分上下
雖然說是過小年,雖然說今天的食物相比以往自然是有所不同的,但是對於王府來說,這些自然是不會作為主食的。而實際上,即便是今天的日子不同,但是在這裏,晚宴上的東西,倒是有些千篇一律了,三句話離不開一個酒字。
說到四川的名酒,自然是不得不提,那已經有千多年曆史的綿竹劍南春了。從唐代武德年間,便有劍南燒春之名。當然,如今這裏並不是要討論酒文化什麽的。隻不過,似乎這位蜀王今天的表現比之以往興致更高了。上一次,這些人聚在一起喝酒,卻也最多隻能算是小酌罷了。不過今天的這個陣勢,看起來有想要灌醉在場所有人的架勢。
張凡是不知道朱宣圻的酒量到底有多好,但是看著旁邊站著的侍女身邊還放著幾大壇子酒,老實說,張凡也是有些發怵。
“幾位,這些倒是本王怠慢了。”朱宣圻一副興致高漲的模樣,說道,“幾位都是朝中的大員,想來宮中的極品禦酒也是沒有少喝。不過禦酒本王這裏雖然有,倒也不是舍不得,隻不過實在是少得很,難以盡興。隻好用這西南一地的好酒招待各位了。若是有哪位大人覺得不妥,但說無妨,本王不會在意的。”
“王爺客氣了。”先開口的是坐在朱宣圻右手邊的王希烈,“實話不瞞王爺,這次前來四川,雖然有陛下的聖旨,但是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說實話咱們這幾個人沒有一個心裏願意的。不過如今倒是好,在王爺府中過這個年,實在是榮幸的很啊。”王希烈的這番話,完完全全就是奉承了,他為了奉承朱宣圻,甚至連將朝廷的聖旨都說成是自己不想要那麽做的了。不光如此,他不僅僅隻是說他一個人,甚至連在做的其他人全都算進去了。
不過如今,其他的人自然是不會跟王希烈計較這些事情的。畢竟,這也是事實,實際上他們就是不怎麽想要來的。但是皇命在身,沒有辦法的事情。而且原來,若是說一直住在那個簡陋的驛館當中過這個年,即便是蜀地冬天氣候比之京城溫暖,但是這些人心裏麵卻是怎麽也暖不起來的。如今,能夠在蜀王府中過年,這些人心中自然是高興的。所以,聽了王希烈的這麽一番話之後,這些人並沒有說什麽反對的話,甚至於就連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不快的模樣,全體認同了王希烈的話。
“王大人說話客氣了。”朱宣圻說道,“不過說起來,幾位大人能住在這裏,卻也是本王的幸事了。這蜀王府,想來幾位這麽多天也是已經看明白了,實際上本王住在這裏,幾乎無所事事。即便是要理封地的政事,但是實際上那些事情哪裏又和‘政’有關係了,全都是一些瑣碎無比的小事罷了。
“幾位大人住進來之後,本王高興得很,而且平日裏也不顯得無所事事了。尤其是張大人,本王要向你道謝了。這幾日能一直陪著本王下棋、說話。說實話,這幾曰本王過的比之前幾年還要高興。以前就算是找到了人,但是卻畏懼本王的身份,別說這些事情了,就連平日裏說話都顯得不自然。還是張大人好,最起碼讓本王舒坦的很。”
朱宣圻的這番話,在場的這些人並沒有什麽外部表情來反應。但是實際上這些久經官場纏鬥考驗的人,心裏麵的坑深著呢。或者說,這些人以往經曆了太多官場上的事情,即便是對方所說出來的話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他們也要主動往別的意思上靠。
朱宣圻的這番話,乍一聽起來,是在說,自己平日裏的生活有多麽的無聊。而他們這些人的到來,因為身份雖然還有差距,但是也並非天差地別了,說起話來也是比較平順了,不會那麽扭捏了,算是為他解悶了。尤其是張凡,能這麽每天陪著他玩樂,當真是開心。
但是這番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或者說反過來說,也就隻有當中的那麽一句話。那就是,在說他們這些人,有些不分尊卑了。不管他們在京城裏的時候是什麽樣,就算是張凡麵對皇帝,也是能夠談笑風生,但是那畢竟是京城的事情,跟他蜀王沒有半點關係。而就算是他們的身份在朝中很高,但是對於朱宣圻來說,他們畢竟是臣子。即便是他朱宣圻麵對皇帝,也是臣子,但是他可是朱家的血脈,天生的隔閡是無法消除的。而現在他說張凡在他麵前能夠如此自如,豈不就是再說他們蔑視他嗎!
當然,這些話,恐怕就連朱宣圻自己都未必就是這麽個意思,不過俗話說得好,“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或許原本就沒什麽別的含義,但是這些人心裏麵有鬼,想的又多。如今聽到朱宣圻這麽一說,自然是覺得是不是在說他們了。
不過,雖然心裏麵這麽想著,但是看到朱宣圻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於就連說完了這番話之後,神色也沒有多少改變,還是一副笑哈哈的模樣,眾人都覺得似乎隻不過是自己多心了。
“王爺見笑了。”這時,坐在朱宣圻左手邊的張凡開口了,“王爺貴為一地封王,倒是微臣每日與王爺說話,卻是不分尊卑,實在是罪過。”張凡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隻不過他說出來的這番話,卻是那麽的隨意。似乎原本應該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情,但是到了張凡的口中,卻是變得如此的輕巧,仿佛隻不過是犯了個甚至都不算是錯誤的過錯一般。
而聽到張凡的這番話,朱宣圻顯示一愣,隨後便是哈哈大笑起來了。一邊笑,還在一邊招呼在座的眾人喝酒。
張凡的話,讓在場的眾人全都是鬆了一口氣。原本,眾人還在擔心,朱宣圻這麽說話,是不是別有深意。而隨後,朱宣圻的大笑,讓眾人明白,張凡是糊弄過去了。沒有想到,張凡的這番話,居然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將原本看似非常嚴重的一個問題化解於無形了。當然,能有這種能力的,說到底如今也就隻有張凡罷了,畢竟平日裏也就是他在跟朱宣圻打交道。所以,這番話也就隻有張凡來說才合適。若是由別的人說的話,恐怕就會適得其反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朱宣圻一邊勸酒,一邊開口說道,“未曾想到,張大人也是棋力精深,於本王戰得不分上下,實在是痛快。本王都在想,若是年後,諸位大人回京了。本王也就要失了這麽個棋友,實在是讓本王不舍啊。”
“王爺抬舉了。”張凡有些無奈地說出來這麽一番話。棋力精深?自己下棋的本事怎麽樣,張凡自己最是清楚不過了。琴棋書畫這四道,說起來,張凡最為精通的也就是書法了。而繪畫一道,雖然也略有研究過,也能說出來一些道道,但是終究不是張凡最為拿手的本事,跟馮寶這樣的高手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至於說琴棋兩項東西。張凡並非不同音律之人,隻不過從五百年之後過來的他,說起來接觸的東西也實在是不一樣。這就讓張凡對於古風的音樂,雖然不會說它不好,但是真正要說喜歡的話,還要差上不少。
而至於說這下棋嗎,對於這裏來說,所謂的下棋也就是指圍棋這麽一種了。張凡上輩子就沒有怎麽接觸過圍棋,而這輩子,即便是原來的那個張凡,從小到大也就是忙於讀書罷了,下棋這種優雅的事情,等到事業有成再開始練習也不遲。
不過說了這麽多,總而言之,就是說張凡就是個臭棋簍子。而對於這一點,張凡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明白自己下棋的技藝到底怎麽樣。說到底,也就是僅僅知道圍棋的規則,怎麽走棋罷了。
而同樣的,麵對朱宣圻,張凡也是知道朱宣圻的棋藝是如何的了。怎麽形容呢,如果說朱宣圻也是個臭棋簍子,似乎太過不敬了。但是實際上事實也就是差不多如此了,朱宣圻下棋的技藝,也實在是不比張凡高到哪裏去。也就是說,張凡跟朱宣圻兩個人是半斤對八兩,大差不離的。
因此,之前朱宣圻說兩個人能夠戰得不分上下,實際上一點也沒有說錯。兩人的水平都差不多,下起棋來自然是不分上下了。
而且,兩人那哪裏是下棋,基本上就是在找機會說話罷了。而兩人所說的話,也就是想要打探對方的話。所以,兩人根本就無心下棋,基本上都是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夠把話題拉到自己所關心的那件事情上麵去。
還有就是,如何才能夠應對對方拋出來的問題,將它糊弄過去。
也就是說,兩個人下棋,也全都是處於分心的狀態。原本兩人的棋藝就如此糟糕了,現在還都分心旁騖,卻也是又回到了起點,兩個人還是一副大差不離的模樣了。
就在這種情況下,今晚的宴席已經是過半了。而張凡還在擔心那邊的進度到底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