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東北變故

“那些農人當真如此說?”張凡看著梁超,有些驚異地問道。

“大人,卑職絕對不敢妄言。”梁超很是恭敬地說道。

徐階自從被張凡派人護送回鬆江府,一開始也是隱匿行蹤,隻不過在張凡手下的幫助下與家人見了幾麵。不過高拱的手下仿佛見了血的蒼蠅一般,盯的徐家很緊,自然有些風聲走漏出去。隻是這夥人不依不饒,倒也拿廠衛們沒有辦法。而得了張凡的交代,那些廠衛們也就不再躲躲藏藏,反而明目張膽地護送著徐階起來,好像這才是符合廠衛們辦事的風格。

海瑞的人馬已經回到應天去了,徐家強占田地一事算是在官麵上告一段落,隻不過高拱又怎麽肯罷休,他的那些走狗還在瘋狂地收集著徐階要挾雇農們的那些本不存在的證據。

張凡的手下也在暗中做那些農人的工作,隻不過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廠衛的名頭固然可怕,可是那些能夠立刻殃及自身的地痞無賴反倒更加讓他們忌憚,很多人都不肯配合,更別說在廠衛們帶來的狀子上按手印了。

“世態炎涼啊!”張凡不由得歎道。他倒也不怪這些農人們的自私,畢竟他們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平安和溫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才是他們的希望。原本這些人依托在徐家之下,確實要比那些有著自己田地的農人好過不少,可是如今雖然田產歸了自己,稅也要自己交,可是對他們來說,生活本就如此,沒有人欺壓就是天大的幸福了。他們也看得出來,管家保得了自己一時保不了自己一世,萬一徐階平安度過難關,而那些高拱的爪牙們又來尋他們的麻煩,這個可就得不償失了。

“此事有些難辦。”梁超也皺著眉頭說道,“這些人求個安穩,這本不錯。可是閣老之事也要賴於他們才能解決。隻是這些人不過是普通百姓,天性使然之下卻也未受聖人教化,想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行不通了。”

“閣老他知道了嗎?”張凡問道。

“閣老他已經知道了。”梁超說道,“隻不過閣老失望之餘,並未見怪他們。閣老說這是他命中該有的劫數,怨不得別人,隻能怨自己。”

“唉,如今高拱是打定主意要陷閣老與死地。”張凡皺著眉頭說道,“我也是別無他法了,現在隻能直接上書皇上,希望皇上能看在閣老兩朝元老,又是倒嚴功臣的份上,放過閣老。”

想到別處,張凡又有些憤怒起來:“你說這是什麽事!閣老也是曾經的內閣首輔,雖因得罪了皇上和高拱,被逼致仕回鄉,可為何會落入這般田地!”

“大人,這官場上的事情本就如此。”梁超說道,“卑職雖未身居高位,卻是見識的多了。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卻在一夜之間被逼至絕境,又有哪個不是得罪了其他人,其他那些本是自己不放在眼裏的人!”

“你說,我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想來是最為遭人忌憚的吧。”張凡突然說出這句話,“你來猜猜我的結局會是如何?”

“這……”梁超沒想到張凡會這麽問自己。

“但說無妨,現在我不是指揮使、不是你的上官,你也不是我的屬下。我隻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張凡說道。

“那……卑職就鬥膽說了。”梁超說道,“大人,這錦衣衛是陛下親衛,從來都是陛下親信之人擔當。大人如此年紀便身居此位,除了大人之前的一番經曆,也與陛下的寵信分之不開。

“然而大人,須知錦衣衛為陛下檢查百官,不管是如何,總會被朝臣們所忌憚。縱觀我大明一朝開國至今,哪一任的指揮使在職之時都是風光無限,退居之後卻又是被人所詆毀。就連大人的前任成國公也不例外,如今卻是正在被禦史大夫們上書彈劾。”

“這些我都知道。”張凡說道。

“可是大人卻是有些不同。”梁超說道,“且不說如今大人聖眷正隆,而且……卑職說句不該說的話,而且大人與當今太子的關係又是極好,太子對大人是多有依戀。不隻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人的恩師張居正張大人將來必是內閣首輔的人選。更有,大人與東廠的馮寶也是關係不錯。這樣一來,大人卻是不用再忌憚這些了。”

“你說的不錯,可或許我這一世是可平安度過,但是我的後人呢?”張凡不由得想起了如今在京城已經有孕在身的嬌妻茹雪,想到了對自己愛戀非常的昭雪,也想到了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映月。

“大人想的對,自古為官之人不都是妄圖搏個封妻蔭子,讓後世子孫能夠坦然而過嗎!”梁超說道,“然而這就要看大人的了。”

“你的意思是……”張凡有些疑惑地問道。

“退一步海闊天空。”梁超說道。

不錯,梁超說的很對。退一步海闊天空,凡事皆要留有餘地,萬萬不可待到山窮水盡之時才後悔,那時也是悔之晚矣了。

“卑職的一派妄言,還望大人不要過於擔憂。”梁超見張凡沉思的麵容,在一旁說道。

“不用如此,我早有言在先,不會計較你的話。”張凡說道,“不過梁超,你這一番話可不是你如今一個錦衣百戶能說得出來的。”

“大人,卑職祖上就供職於錦衣衛。”梁超說道,“卑職家中都是錦衣衛出身,這些事情早就見慣不怪了。還記得卑職老父去世之時,卑職便頂了父親的位子進了廠衛。老父也是臨終之前多番教導,切切要看清局勢,不可因為一時之快而大加狂妄,也不可因一時之恨而自怨自艾。”

“看來一個錦衣百戶倒真是有些委屈你了。”張凡笑著說道,“剛才我本想讓你再進一級,聽了你這番話,我改變主意了,你暫時還是呆在這個位置上吧。”

梁超聽了張凡的話,並沒有露出懊悔的神情,反而感謝地說道:“謝大人提點。”他知道,張凡是真正采納了自己的意見才會這麽說的。對於他來說,張凡能夠采納自己的意見比起對自己職位的提升要有利的多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張凡在心中暗自歎道,“閣老,你一世英名,一世圓滑處世,到頭來還是被這些虛名纏身,沒有看清這世間真相才惹出這些事情。

“而我呢,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的事情又有誰能看得明白!”

“大人,不好了。”剛剛退下的梁超去而複返,麵上雖並無焦急神色,可也有些慌張。

“何事驚慌?”張凡趕緊問道。

“東北打起來了!”梁超說道。

“東北……你說東北?”張凡問道,麵上很是驚異。

“不錯。”

“到底是怎麽回事?”張凡問道,“快將前後之事細細說來。”

原來張凡來江南之時便受到東北的消息。如今大明北疆平定,然而東北卻不盡然。元蒙殘黨在被俺答篡權之後向大明東北逃竄,在那裏在此建立起元蒙政權,對大明東北多有騷擾。然而本是已經依附大明的東北女真族因不滿大明苛捐雜稅,尤其是建州女真首領王杲、子阿台部更是蓄意謀反。年初,張凡在亦集乃見到的努爾哈赤祖孫幾人便已經告訴了他這些情況。不過他再調查之後,覺得此事還要過上一段時間。

哪裏知道哪些東逃的元蒙殘黨見大明與俺答封貢互市,以為兩方要對付自己,隨即與正在密謀造反的王杲等人聯係,準備先下手為強。

張凡倒是不關心這些,畢竟李成梁一代名將,這些人即使再有本事也不過是跳梁小醜。他真正關心的是將來有可能成為大明心腹大患的那個十歲孩童——努爾哈赤。

據梁超的匯報,王杲等人造反之理實屬捏造,而努爾哈赤的祖父覺昌安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王杲等人剛剛造反,他便帶著家人加入李成梁的隊伍中,為大明軍隊遊說一幹部落頭領,想要和平解決此事。哪知道天有不測風雲,王杲也派人遊說手下部落,結果兩方衝突,覺昌安竟然死在了明軍手下。

曆史本就如此,即使有張凡回到這裏,卻也並沒有改變多少。覺昌安的這種死亡也成為了努爾哈赤將來起兵的導火索。然而張凡不可能放任此事就如此下去。

“梁超,你給我放下命令,全力尋找一個叫努爾哈赤的十歲孩童,他正是這覺昌安的孫子。若是找到,連同他的家人一並給我帶來,記住,切要好言相對,此人與我是大大有用。”張凡趕緊命令道。

“卑職領命。”梁超回答道。他不知道張凡為何會如此緊張一個十歲孩童,不過既然是命令,他就沒有過問的必要。

隻是張凡並不能將曆史完全掌握在手中,當日他和努爾哈赤的一番對話依然讓這一切產生了一些變化。努爾哈赤還記得張凡讓他如果有事便去京城尋他的話,如今的這個十歲孩童正獨自走在去往順天府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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