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隻能掙紮
張居正這個自從入仕一來就一直可以說是一個老好人形象的人，即便是在他成為了內閣首輔大學士，手中掌握了巨大的權力，甚至於有別於以往，開始威脅人了的時候。但是即便是如此，張居正就算是幹過一些即便是對於朝中某些人來說都可以說是太過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是沒有幹過什麽心狠手辣的事情。
但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正是因為這《一條鞭法》的緣故，讓張居正變得跟原來是完全不一樣了。而且，最重要的一個變化就是，如今的張居正那當真是下了狠手，居然是敢動手殺人了。
當然了，動手殺人的自然不會是張居正。可是換句話說，如今的張居正如果想要殺人的話，隻需要一句話就足夠了。那也就是說，這些人也就是因為張居正的緣故，這才是丟了性命的。
但是說到底，這些人會丟掉性命，並不是因為他們得罪了張居正。實際上，對於朝中的那些是是非非，雖然當真是很難說得清楚，但是因此而要了人命的，也當真是少數。哪怕即便是他們有些什麽深仇大恨，可是也絕對不會說要了他們的命的。
這些人之所以會因為張居正，或者說的再幹脆一些，就是因為張居正的命令而丟掉了性命，就是因為這些人觸犯了一些事情，一些根本就不能被觸犯的事情，這才會如此。而說到底，這些人所觸犯的事情，實際上就是關於《一條鞭法》的事情了。
而張居正一開始也是因為這件事情畢竟是剛剛開始，所以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太想要動那些人。而張居正的不動，也隻是讓下麵的那些人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變得越來越多了。不過應對於此，張居正也是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罰，重重的罰。
但是光是罰也不是個辦法，因為相比起來這些人所受到的出發，他們所得到的實在是不少了。因此，光是處罰，雖然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說到底，那還是治標不治本的。換下去一批人，剛上來的固然是會害怕，但是漸漸的他們也就不害怕，就又開始做起來一些可惡之事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張居正也還是沒有下太重的手。因為雖然數量當真是不少，但是卻也當真是沒有太大的問題。而且對於張居正來說，這並不是說他就當真是不想要嚴懲這些人，亦或是殺一儆百。而是因為新法的推出，雖然已經有了幾年的時間了，雖然如今張居正是大權在握，但是他還是有些不太敢做。
可是下麵的那些人，自然是不會去管張居正到底有多麽容忍他們，也不知道張居正是如何考慮的。在他們看來，經曆過了這麽多次的“試探”之後，他們產生了一種張居正根本就不敢動他們的錯覺。
不，這也不能說完全是錯覺，隻能說張居正的不敢，是有一個限度的。而一旦說超過了這個限度的話，張居正也自然是不可能姑息，絕對要動手的。隻不過可笑的是，下麵的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們就覺得張居正是不敢，不管如何都不敢當真下狠手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終於，有的人是按耐不住了。或許是因為他知道張居正是如何對待這件事情的，知道自己這麽下去，早晚是要被查出來。而查出來的下場，那就是革職查辦，最後就是回家種田了。既然不管如何都是這種結果，那為何不膽子大起來，多弄一些錢財。如果隻是守著如今的這種“小打小鬧”的方式的話，那麽到時候自己“衣錦還鄉之後，也實在是沒有什麽錢財的。
總之，或許具體的各有不同，但是實際上也都差不多，有幾個人是有了這種想法，而且還將這種想法付諸行動了。
有的那自然是明目張膽地克扣起來，並且更是巧立名目，加多收取的稅銀；而有的更是在《一條鞭法》上明文規定不能做的，卻是膽敢就這麽做出來了；而更有甚者，就是那些個，明明已經說的很清楚，以後隻收貨幣作為稅，也不再服徭役了，但是這些人卻是還敢繼續按照老路，一共收了兩份。
總而言之，就是各種各樣的辦法。而這一次，知道了這種情況的張居正，知道這一次那是絕對不能再姑息了。這種情況必須要下狠手嚴懲，這才能殺一儆百。哪怕是即便下了狠手，恐怕也未必能夠在將來就永遠地杜絕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可是哪怕僅僅隻是能夠持續一段時間，幾年的時間，這對於張居正來說，那都是非常好的了。
但是，即便是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必須要下狠手，可是這還有一個問題。發現的問題，可不是隻有那麽一件，實際上有好幾件。而當中所牽涉到的人，或者說的再直白一些，就是牽扯到的那些應該被殺的人，也並不是隻有一個的。
而麵對這數量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不隻是一個的這些人，張居正是非常猶豫的。顯然，並不能夠將這些人全都一網打盡，或者說全都殺了。但是這麽做的話，雖然這當真是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可是張居正也是擔心這當中是不是會出什麽問題。畢竟貶官是一回事，但是當真殺了人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他是害怕當中是不是會牽連出來什麽更多的麻煩。
所以，即便是這件事情讓張居正非常生氣，生氣到他不得不對此做出一些動作才行的時候，他也是非常能夠忍受自己的這種激動的情緒，不會做出來什麽過激的事情的。
但是，也不能不做，所以，做起來也就變得需要有許多技巧才行了。當然，說到技巧，實際上也並不是什麽太過於神秘的東西，而且簡單的很，那就是隻挑當中的一個人下手。雖然說犯事的人有好幾個，而且各個都是能夠被處死的，但是也隻能夠挑當中的一個來動手了。
而到底應該選哪一個，這就是張居正有所需要考慮，甚至於是覺得有些困難的地方了。
就張居正本人而言，他自然是要挑當中的那個犯的事情最為嚴重的那個人動手了。而說到到底是哪一個，就非常明顯了，自然就是那個表麵上遵照朝廷的號令，執行了《一條鞭法》，但是實際上卻是還敢繼續讓百姓們服徭役的那個人。而且犯了這種事情的人隻有那麽一個，所以這個人也就成了唯一的人選了。
可是，這雖然是張居正最想要選的那個人，但是他卻是不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當然，如果說張居正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的話，也就根本沒有這麽多麻煩了，幹脆全都殺了了事。因此，雖然從心願上來說，張居正是想要挑這個人來動手的，但是到底能不能夠動這個人，卻是要看他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麽關係了。
很正常的事情，如果說這幾個人背後都沒有什麽背景，也沒有什麽太深的關係的話，那就很好了，張居正絕對會立馬改變主意，將所有的人全都殺掉。
但是很顯然，這也是不可能的，畢竟能夠幹出來這種事情的人，背後必然是有關係有人的，要不然他們也絕對不敢這麽做。
而張居正讓張凡幫忙，仔細調查下來了之後，這腦袋又是大了起來了。這幾個人並不是那麽簡單的，實際上他們當中不管是哪一個都是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的。或許那些關係牽扯到朝廷上麵之後，也是有高有低的。但是不管是有高有低，對於張居正來說，如果當真殺了他們，自己的麻煩絕對不會少。
從某些方麵上來說，張居正在這件事情上麵又是回到了原點了。他不能將這些人全都殺了，如今卻是變成了他不能動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了。
當然，張居正絕對不會這麽做，他絕對不可能說一個都不動的，他必須要殺掉其中的一個才行。
不過，既然事情變成了這副模樣，那麽對於張居正來說，反而是變成了他所希望的情況了。那就是，既然他們的背景都是差不多的，而張居正就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了。也就是說，那就是張居正要殺掉那個對於他來說最為應該死的人了。也就是說，張居正要下手的那個對象，那就是那個犯的事最為嚴重的了。
而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更加沒有話說了，決定了之後，那就自然是要趕緊動手的。
所以，在做出來了這種決定了之後，張居正也是第一個就想到了張凡。當然了，想到張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畢竟他就算是已經決定了要嚴懲這個人，但是他也是要有許多調查才行的。雖然說，僅僅憑著徇私枉法，巧立名目，不廢徭役這麽一項，就足夠這個人死上好幾次，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即便是如此，張居正還是需要找到更多的理由才行。畢竟這個人背後也是有人的，而為了避免那種麻煩，那就自然是要更多的準備，找到更多的理由。到時候，就算是有人想要找麻煩，可是如果張居正這邊如果能夠拿出來更多的理由的話，那麽對付起來也是更加簡單的多了。
總之，事情就是如此了。
而對於張凡來說，別說錦衣衛的本職工作原本就是幹這個的，最主要的是，這個人，既然敢膽大妄為地幹出來這種事情，那麽他絕對是不可能幹淨的。而錦衣衛也隻不過是稍微查了查就找到了幾十條關於那個人的枉法之事，而且這件事情，十件當中起碼有六、七件是能夠直接將他罷官的，而生下來的三、四件也是能夠讓他掉了腦袋的。
見到這種人，張居正那可當真是喜憂參半的。喜的是如今總算是找到了這樣一個人，用來警示其他的人了。而憂的是，顯然，大明朝裏麵，這樣的人還多的是，絕對不會是僅僅隻有這麽一個的。
不過如今，還不是考慮那麽多的事情。現在最為主要的是，應該要馬上就辦妥了這個人的事情才行。
而既然已經決定了這個人了，並且張居正也已經是下定了決心，甚至於就連各種各樣的理由也都已經是找的非常充分了。那這麽一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因此，這個人也就成為了之前所說的那個，第一個因為觸犯了《一條鞭法》當中所規定的那些條例而掉了腦袋的人了。而且，作為一個地方官吏，他的品級也不過是隻有七品罷了，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小的官了。但是即便是如此，為了將這件事情作為一個典型，張居正是勞師動眾，將他拉到了京城來，甚至於連皇帝和太後都被驚動了。總之，這件事情鬧得是非常大的。
而這個人也當真是沒有白死。或許他生前是為官不仁、作惡多端的。但是最起碼他的死，也算是做了一點好事的。最起碼的，他的死為其他的那些人，不管是已經開始幹了的，還是那些個在心中有了打算，準備開始幹的人。總而言之，這些人也當真是被這件事情給嚇住了。
原本，這些人是覺得張居正是不敢動狠手的，最多也就是貶官、罷官罷了。再多的，也頂多是被關起來而已，反正也死不掉。但是這一次，張居正當真是讓一個人掉了腦袋。因此，張居正所做的這件事情，也是讓這些人不敢再妄動了。
那些心中剛剛起了心思，但是還不太敢做的人，也是馬上就打消了那份心思。或許說那樣是能賺錢的，但是如果說自己根本就沒有命來消受這份財富的話，那麽這一切也就是根本毫無意義的了。所以，這些人是趕緊放棄了那份心思，心驚膽顫地為民辦起實事來了。
而那些已經開始這麽幹了的人，那自然是更加不用說了的。
沒開始做的人那倒還好說，就算是他們心裏有鬼，但是畢竟沒有做過，所以他們雖然心虛，但是卻並不害怕。但是那些個已經開始這麽做的人，可就當真是擔心死了。畢竟如今當真是有人死了，他們是害怕自己就是下一個了。
所以這些人，雖然是馬上就停下來了自己正在幹的事情，但是很顯然，畢竟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所以他們即便是已經停下來了，但是卻是不可能放心的。而因此，這些人當中，有不少是因此而擔心的要死，甚至於當中有幾個更是變得有些瘋瘋癲癲起來了。
不過，這些事情對於張居正來說，這些就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事情了。他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震懾住這些人，要不然的話，那根本就不成的。而顯然，如今他的這個目的，那是達到了。
達到了目的之後的張居正，也並沒有馬上就輕鬆下來，他還需要考慮更多的問題，就比方說，這件事情到底能夠管得了多長時間了。
自然，如今的情形，自然是讓那些個人安分了下來，但是到底能夠讓這些人安分多久，張居正可就不知道了。
所以，張居正也是在想方設法的好讓這件事情能夠持續更長的時間。而為了這件事情，再一次的，又是有許多人都是少了許多休息的時間了。而張凡，自然又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了。當然，再一次的，內閣當中的其他那些人，也自然是跑不掉的。
不過，雖然再一次的，集結了這麽多人一同來想這件事情，可是到底應該怎麽做，想了半天的時間，倒是在場的人都提出來了各種各樣的辦法。
聽起來，這倒是一件好事，畢竟那麽多人，都提出來了辦法，而且各種各樣，並不相同。看起來似乎，張居正是有了許許多多種的選擇，而這件事情看起來也就變得非常容易了。
但是實際上，張居正卻是因為這件事情而皺起了眉頭了。因為，雖然所有參與進來的人，全都提出來了不同的意見，但是實際上，隻要仔細一考慮的話，他們提出來的這些個辦法，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一個能用的。聽起來那都是相當不錯的，但是如果當真是用了他們的辦法的話，恐怕事情就亂的不成樣子了。
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麽麻煩了。而同時，這件事情也是讓張居正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個道理，那就是，這種事情，你隻能夠去防範，出了事情之後也是能夠去馬上做出來製止的動作的。但是反過來說，你也就隻能夠做到這些事情了。你想要杜絕將來繼續發生類似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或許這個道理，張居正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是明白了。但是當真讓他遇到了這種事情的時候，他也是沒有辦法相信的。而最終的結果，就是張居正在掙紮當中，最終也是不由得不承認，這件事情隻能夠如此，絕對不會是如同他以前所想的那麽理想的。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而現在，麵對這種情況，張居正也是認識到了事實，認識到了自己的這種無力感。而不能說無力了就放棄了，這件事情還是要必須繼續下去才行的。
也就是說，張居正還得要繼續掙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