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就是逼宮
關於朱常洛和朱常洵這兄弟倆,自從他們出生,不,實際上自從早在朱常洵四年前,朱常洛剛剛誕生的時候,朝中的人們對此就已經有了許多預料了。畢竟朱常洛的母親王淑媛跟萬曆之間的關係那樣,那麽將來會是如何,這也就是非常好預見的了。
而在鄭氏生下了朱常洵之後,這種預料,不,這已經是將來絕對會發生的事情了,而起大臣們全都如此認為的。當然,那個時候,因為這種矛盾就算是有,也僅僅隻是發生在宮中的罷了,朝中的人對此知道的並不是太多。因此,就算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情況,可是卻也沒有人馬上就提出來,他們覺得這件事情就算是早晚會發生,可是卻也不會就在眼前。最起碼還會有一段時間的。
而上一次,張凡奉命教導朱常洵讀書的時候,卻是因為朱常洛的原因,由此而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找到了朝堂上質問萬曆。當然,那件事情萬曆也自知心中有愧,因此也沒有責怪張凡如此行事。
不過這件事情最為重要的地方並不是在於這裏,而是在於這件事情讓朝中的人們想起來了,大皇子朱常洛也已經十歲了。而這麽一來,太子之位的爭奪,也就要開始了。當然,即便是朝中的人們知道這件事情從現在開始就已經要開始考慮了,可是在他們看來,卻也並不會是在現在。最起碼的,還應該有一段時間,甚至於還有個好幾年的時間才會將這種矛盾激化出來,形成問題。因此,現在即便是矛盾已經初現端倪了,但是卻也並不急於一時。
或許有人會說朝中的人如此,以前還好說,但是現在明明已經知道了這種情況了,卻是還不急迫,實在是太過悠哉了。
這麽說或許不錯,但是卻也並不對。因為這件事情,當真是非常麻煩的。但是雖然它非常麻煩,可是卻也並不麻煩。麻煩是指做起來當真是困難非常的。而不麻煩卻是指這件事情,實際上想解決辦法的話,根本就不用太過考慮,因為答案也就隻有那麽幾種罷了。而實際上最為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同意朱常洛的人,早就已經做好了拚死上奏的決心。而同意朱常洵的人稍微安全一些,隻需要在一旁說些恭順的話就行了。總之,就是這麽簡單,並不是什麽太過於複雜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麽說,眾人都是沒有想好,也沒有打算說現在就要開始說這件事情了。
但是,王家屏顯然並不是這麽想的。之前就已經說過了。萬曆一朝到現在,已經是換了四個首輔了。而這幾個人當中,唯有王家屏一人是跟張居正一樣,那當真是敢說敢言的,一點都不在乎皇帝會不會喜歡,而直言不諱。
張居正是因為他的手中握著權勢,甚至於當時整個朝廷全都是聽他的,沒有人能夠反對他。因此,有著這種後背靠山的張居正,這才是敢如此,甚至於頂撞皇帝。
而王家屏顯然是沒有張居正的這種權勢的,他能夠坐上首輔的位子,也完全是憑著他的個人能力。但是,王家屏卻是也敢頂撞皇帝,而且說起來,他的語氣可是絲毫不輸於張居正的。而王家屏所靠著的,那就是一身正氣了。
就如同張凡在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位子上呆的久了,他就知道了,朝中的那些人,不管如今看起來再怎麽光鮮,但是背後總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每個人都有一段黑曆史,每個人都不怎麽幹淨。
但是同時,這番話也並不是完全正確的。總有人有例外,就比方說舉個最好的例子,海瑞。海瑞當真是自從入仕一來,就一直是清清白白的,什麽壞事,或者以權謀私的事情都是沒有做過的。
當然,整個大明朝有上萬的官吏,而雖然這種清白非常,一點汙點都沒有人雖然不會太多,但是也絕對不會隻有海瑞這麽一個。
而王家屏就是這麽一個人了。王家屏當真是一身正氣,自從入仕以來,當真是將身形全都奉獻給了朝廷,一點點以權謀私的事情都沒有做過,一文銅錢都沒有貪過。而能夠做到這樣的人,說起話來,也自然是有底氣的。說得不好聽一些,這種人就是有種自傲的情緒。但是同時,這種人自傲卻也是應該的,他不會有一絲愧疚的心思。
總而言之,王家屏就是這麽樣一個人了。而這種人顯然的,對於皇帝開口說什麽的話,他也是會絲毫不留情麵的。
所以,萬曆對於王家屏,那當真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同時,他也不能說王家屏實在是逼人太甚,就將他辭退了。畢竟他是內閣首輔,甚至於內閣首輔的任命或者辭退,雖然都是要皇帝下聖旨才行的,但是卻並不是由皇帝本人來決定的。更何況,王家屏執政之後,朝中的形勢相比起來比原來要更好一些。這些朱翊鈞都看得明白。
朱翊鈞若是將王家屏辭了的話,那麽一時之間還當真是沒有人能夠幫他理朝了。因此,朱翊鈞對於王家屏是一點辦法沒有,不管王家屏如何,朱翊鈞也就隻能這麽忍著了。
不過這裏並不是要說朱翊鈞如何,也不是要說王家屏怎麽樣,而是要說王家屏當真是什麽都不害怕的,也不會害怕朱翊鈞給自己小鞋穿。他是有什麽說什麽的,隻要是這件事情,他認為非常重要,必須要說才行的。那麽王家屏是絕對不會考慮到其他人,哪怕是朱翊鈞對於這件事情的感受,就這麽直接說出來了。這種事情,是王家屏的一個好處,卻也同時是他的一個壞處。
但是最起碼的,在現階段,還沒有人覺得王家屏的這種方式有什麽大問題。一直到今天,在早朝上,王家屏突然間說出來了要皇帝冊封太子的事情。
這件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也都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發生。但是同時,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王家屏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這件事情。雖然說眾人已經有所準備了,可是那個準備卻並不是現在,可以說現在,朝中的人基本上是毫無準備的。而如今王家屏突然間說出來了這件事情,這是讓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一時之間,整個朝堂之上全都安靜了下來。
張凡也是在場,對於這件事情他倒並不是太過驚訝。雖然說在王家屏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張凡也是被驚呆了,他也沒有想到王家屏居然就是在今天提了這件事情。但是張凡跟王家屏之間的關係也還不錯,憑著他對於王家屏的了解,他也是知道,自從上一次自己鬧了朝堂之後,王家屏絕對是會在不久就提出來這件事情的。可是即便是張凡已經有了這個準備了,但是王家屏現在說出來,張凡還是嚇了一跳。
在朝堂上整個安靜下來之後,王家屏也是明白,自己的確是說出來了一件非常讓這些人驚訝的事情,因此他並沒有馬上就開口繼續說什麽,而是等待著。不,實際上王家屏也僅僅隻是在等待著朱翊鈞一個人的回答罷了。
而朱翊鈞回過神來之後,他也是意識到,這件事情可不是普通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情,他是完全沒有辦法默不吭聲的就能夠蒙混過關的。因此對於這件事情,朱翊鈞知道自己必須要開口說些什麽才行,要不然的話,王家屏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可是,剛才王家屏所說的話,朱翊鈞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了。王家屏的意思表示的非常明白,那就是要朱翊鈞立朱常洛為太子的。
倒不是說別的,朱翊鈞當真是覺得不管是誰來繼承他的皇位,都沒有問題。即便是能力的問題,即便朱常洵相比起來朱常洛要小了不少,但是兩人如今可是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的。再加上憑著朱翊鈞對於朱常洵的熟悉,他倒是有自信,朱常洵將來的學識是不會下於朱常洛的。
再加上朱翊鈞對於鄭氏的寵愛,所以,主已經的確是想要立朱常洵為太子的。隻不過如今朱常洵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如果說他隻有朱常洵這麽一個兒子的話,那麽這倒是無所謂了,即便是剛剛出生就立為太子也不會有人說什麽。但是問題是,他如今可不隻是有朱常洵這麽一個兒子,甚至於另外一個兒子還要年長於朱常洛的。如此一來,朱翊鈞也就沒有辦法了。
而原本,他是要將這件事情再拖上一段時間的,一直等到朱常洵長大了之後,再立朱常洵為太子。這麽一來,朝中的人就算是反對,他也是有理由可以說的。當然,實際上有著這個想法的朱翊鈞,他就已經完全忽視了一個問題。即便是時間上能夠拖到這麽久,可是朝中的那些人也不會那麽容易就答應下來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朱翊鈞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想要實現,卻是基本上沒有可能。
而如今,王家屏現在就把這件事情給說出來了,這麽一來的話,就完全打亂了朱翊鈞的計劃。即便是原本就沒有什麽希望的計劃,可是對於朱翊鈞來說,如今可謂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不能蒙混過關,是指朱翊鈞不能夠一句話不說就這麽糊弄過去。但是實際上,朱翊鈞卻還是想要蒙混過關,而這個蒙混過關是需要他開口說話才行的。
而接下來,朱翊鈞便是這麽想著,開口了:“王閣老,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如今就談起來,是否有些為時尚早了呢?如今洵兒的年紀還小,不過六歲,而起太傅也才剛剛教他讀書。如今就提起來這件事情的話,是不是太早了?”
“回避下,如今提這件事情,已經不早了。”王家屏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出來朱翊鈞想要將這件事情糊弄過去的意思,但是他也當真是發揮了他的本色,有什麽說什麽,“冊封太子乃是朝廷的一等大事,若是陛下不能立下太子的話,那麽朝中的官吏們無法安心理政,陛下的子民也無法安心生活。
“更何況如今,大皇子殿下也已經十歲了,年紀也完全足夠了。至於陛下所說的三皇子殿下的事情,冊封太子的事情,跟三皇子殿下並無任何關係。如此一來,微臣還是請陛下早下決斷,冊封大皇子為太子。”
好嘛,朱翊鈞雖然的確是有著冊封朱常洵為太子的意思,而且剛才的話當中,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場的人又有哪一個聽不明白的!可是即便是如此,王家屏對於這件事情卻是仿佛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根本就不過問朱常洵的任何事情,甚至於在王家屏看起來,朱常洵跟冊封太子這件事情應該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如此一來,王家屏所要說的話也就非常明顯了。正統的繼承人,能夠被冊封為太子的人,就隻有這麽一位。既然隻有一個,這麽一個唯一的人選的話,那麽還有什麽需要考慮的,直接冊封了朱常洛為太子,這不就成了嘛!
但是,王家屏的考慮雖然正確,而且不僅僅隻是他一個人的正確,甚至於是朝中大部分的官員們都覺得正確的事情。可是這件正確的事情,卻是如同一巴掌,完完全全地打在了朱翊鈞的臉上了。
朱翊鈞也是知道王家屏並不好說通,但是他原本也是沒有打算能夠說得通。而朱翊鈞當時所想的,隻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來拖延王家屏一番。隻要能夠將今天拖延過去,那麽第二天、第三天也就變得容易了。
當然,這個辦法能夠拖得了一時,拖不了永久,將來王家屏也總是會再次提起來這件事情,而且那個時候,王家屏也絕對是會更加不依不饒的。但是,朱翊鈞已經想好了。先拖住她這一段時間,將來找個機會,將他從首輔的位子上弄下去,換個聽自己話的人來做,那麽就一切都好說話了。
顯然,朱翊鈞的這個想法是不錯的,但是王家屏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王家屏如今就已經想好了,或者說憑著王家屏的性子來看,這件事情已經是非常明顯的了。要麽他就不說,那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但是一旦王家屏說了的話,那麽他就絕對會死磕到底才行,他是絕對要弄出來一個結果才肯罷休的。要不然的話,王家屏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所以,才會有了上麵那番王家屏對於朱翊鈞所說的話。
而聽到王家屏的這番話之後,朱翊鈞是頓時就頭疼起來了。他是怎麽都沒有想到,王家屏居然是會執著到了這個地步的,一點讓步都沒有,絕對要弄出來一個說法才行。
而王家屏也當真是不依不饒,見朱翊鈞在聽到了自己的話之後,遲遲都不開口,他便自顧自地說道:“陛下,這件事情如今既然已經提出來了,那就應當要有個結論才行。微臣懇請陛下冊封大皇子為太子。”
說罷了這番話,王家屏便是跪在了朱翊鈞的麵前了。
再一次,整個大殿上是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雖然說朝中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了解王家屏的,也是知道他能夠做出來這種事情,那也實在是太正常了,沒什麽好奇怪的。但是即便是如此,他們還是對於王家屏的此舉表示出了極大的疑問的。
但是疑問歸疑問,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已經是完全明白,如今這件事情已經是被王家屏給提出來了,那麽這件事情就算是其他的人再怎麽沒有準備,可是也必須要現在就做出來決定了。總而言之,原本就應該發生的事情,但是卻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會發生。但是隨著王家屏的這麽一句話,就將整件事情開啟了。而顯然,既然事情已經被提起來了,那麽朝中的人也就沒有辦法逃避了,他們也必須要做出決定才行。
因此,在王家屏跪在朱翊鈞的麵前,一段時間,大殿上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的。
但是這種沒有動靜的場麵,並沒有持續的太久。很快,就有人動了。首先是內閣當中的人,而且這還並不是一個,而是其餘的五個人一同行動。這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