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真正原因

順天府,這座大明朝的都城,首善之區,自然是住滿了皇親國戚以及王公大臣,端的是尊貴無比的所在。

當然,這些有權有勢的統治階級自然是不會和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擠在同一條大街上居住。大明朝的北京城分為外城和內城,除了位於內城之中的皇城以外,內外二城自然都是給普通人居住的所在。

不過這普通人的居所,也是分為地域性的,因為還有很多的達官貴人們要住在這裏。這些人大都住在內城,畢竟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每天早上都是要起個大早,準備一番,再是騎著馬或是坐著轎子去到皇城上朝議事的。所以這些人大都是住在距離皇城較為近的內城之中,當然,之餘具體怎麽住,那就要由你自己決定了。

當然,內城之中有著很多不管是看起來還是住起來都非常舒服的宅子,大都是一些王公貴族,或者那些大臣們的。有的是因為犯了錯而被貶為庶人,而有的則是因為利用職務之便徇私之類的被奪了烏紗帽,但是不管怎麽樣,這家是一定要抄的。皇帝懲罰了這些人之後,這些宅院就空了出來。當然,做皇帝的自然是不會讓這些東西白白空在那裏浪費掉,若是朝中有哪個大臣立了大功之類的事情,這宅院也就成了皇帝賞賜的必然物品,反正有花不了他一文錢,有什麽好心疼的!而且還能體現做皇帝的大度,論功行賞。

但是,這一類人也隻是小數目,畢竟整個順天府有著多少有權有勢的人。但是除了那些個王公貴族是靠著祖宗蒙蔭,可以理直氣壯地駐在華麗非常的宅院中之外,就隻有那些被皇帝賞賜了的大臣了,例如張凡就是如此。

而剩下的人,卻是很少有人住在這麽招人眼光聚集的光鮮大宅之中,大都是住在一處雖然算不上華麗、卻也絕對不會寒酸,外表看起來有些不怎麽樣、內裏卻是頗為富麗的宅子裏。這種情況乍一看很怪異,畢竟在人們的眼中,這些官老爺們每個人都是腰纏萬貫,又怎麽會沒有錢去將自己的宅子翻修一新呢。

其實正是因為有錢,而且越是有錢的人,他住的地方也就越是破。道理簡單的很,他們做官一年的俸祿才多少啊,哪裏會有著這許多閑錢來搖擺,還不全都是貪回來的。也正是因為這錢的來路不正,所以人人都是遵循著一個道理,財不外露。

張凡如今正站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院麵前,頗為歎息地看著麵前這座宅子。這座宅子的主人可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皇帝的賞賜之類的東西,而朝中所有的人全都知道,這座宅子是宅子的主人親自掏腰包購買的。但是卻從來都沒有人對此表現過什麽別樣的心思,不管是大臣們,還是那些專門挑刺的禦史們,即使宅子的主人是戶部尚書,這麽一個專門掌管一國錢財之人的官員。

不錯,這座宅院自然就是戶部尚書葛守禮的。張凡如今是想要來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要和他站在一起的意思。張凡此次親自過來登門拜訪,也足見他對於此事的重視。當然,這也絕對會讓葛守禮覺得如今的張凡是有求於他,或許他會對張凡提出什麽別樣的條件也說不定,但是此時的張凡有些心急,也就顧不了這麽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張凡知道葛守禮這個人不僅僅是因為清廉,也絕對是個公正之人,辦起事情來也是極為認真。

但是張凡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葛守禮這麽一個家境富裕的清官,為什麽會要在昨天的朝上幫自己。要知道當時很多大臣們驚訝葛守禮的行為之時,其中就有很大的原因是,葛守禮這個人辦事說話一向是據實而行。像銀子的事情,就算是被查出來少了一兩,葛守禮也是絕對會說出來的。

還有一點讓張凡想不通的是,葛守禮雖然外表看起來是老當益壯,但是他今年也已經是五十九歲了,明年就要進入花甲之年了。都這個歲數了,還想要跟找個勢力加入進去,實在是有些讓人摸不清楚原因。

想著這些事情,等回過神來,張凡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在這裏站了有一會了,一旁的王猛並沒有打攪他的思考。

示意王猛前去叫門,向看門的人通報了張凡的身份。不一會,葛府的大門就大開,葛守禮也是親自迎了出來。

“張大人,老夫正想要去貴府和大人說說話,沒想到張大人倒是先來了,快快請進。”葛守禮微笑著對張凡說道。

“葛大人有禮了。”張凡回了這麽一句,就跟著葛守禮一同走了進去。他心中卻是一直在琢磨著葛守禮剛才那番話,既然葛守禮想要去找他的話,那就說明葛守禮也是已經開始想著這件事情了吧。看來深謀遠慮的人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啊。

“今日也不知是吹的什麽風,讓張大人來到老夫家中啊?”明下人上茶,葛守禮是一團和氣地和張凡說起了話,完全沒有他平日在朝上那一副嚴肅非常的模樣。

“方才聽聞葛大人要前往小子府上一敘,不知葛大人又是有什麽話想要和小子相談呢?”張凡沒有立刻回答葛守禮的話,而是反問起來。

“老夫倒也沒有什麽要事。”葛守禮麵色一如剛才一般,說道,“隻不過是想要和張大人說說話而已。”

張凡聽了他的話之後,一臉的笑容並沒有變化,卻是沒有說什麽。正在這個時候,前來送茶水的葛府下人來了。待到下人退下去之後,張凡這才開口說道:“葛大人,張凡也就不與您繞圈子了。且不管是大人前來找我,還是我來大人府上找你,如今都已經申時過半了,咱們二人總不會是想互相去對方府上蹭飯吃吧。”

“嗯,張大人此言有理。”葛守禮的表情變得頗為嚴肅了一點,但還是帶著幾絲微笑,“不過如今張大人是搶先一步來到了老夫府上,還是請張大人先說吧。”

果然,張凡的先動而為對方搶了先機。不過現在可不是兜圈繞彎子的時候了,張凡打算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

“昨日,在朝上的時候,葛大人為何要幫我說話?”張凡開口直接問道,“我張凡運回來的銀子,自己最是清楚不過了。當時在揚州出發之前,我又命人重新清點了一遍,卻是少了不下萬兩白銀。依著葛大人往日的作風,絕對不會幫著任何人圓謊的。但是昨天,葛大人偏偏幫了我。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唉……”聽了張凡的話,葛守禮長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既然張大人如此直言不諱,那老夫也就隻好據實相告了。老夫知道張大人心中在想些什麽,不過恐怕事情並非張大人所想的那樣。”

“哦?”聽到葛守禮的話,張凡心裏麵有了一些詫異,趕忙問道,“不知葛大人所說的是……”

“不隻是張大人,恐怕朝中很多人都是這麽想的吧。”葛守禮繼續說道,“你們都以為老夫昨日的行為定然是在向你示好,從而想要站到你那一邊去,然後再想方設法提提自己的官職之類的事情。

“其實不然,張大人隻要看看老夫的年紀便應該知道了吧。老夫今年已經五十有九了,再過一年就是花甲之年了。杜甫曾經說過,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夫都這個年紀了,哪裏還會有那份爭權奪利的心思!”

“這……”張凡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了,誠然,葛守禮所說的這個道理他明白,也曾經這麽想過,但是這麽一來的話,“那不知葛大人究竟……”

“為了什麽?”葛守禮接著張凡的話說道,“為的還不是能夠讓朝中清靜!”

聽了葛守禮的這麽一句話,張凡沉默了。

葛守禮未等張凡開口就說了起來:“老夫是嘉靖七年的鄉舉,第二年的進士。這幾十年的時間裏,大大小小的官職,各個地方的府衙也呆過不少地方,所見所聞甚多。這幾十年下來,老夫所見勤政為民、為了朝廷、為了天下的官員著實是不少。可是老夫看見更多的則是,為了權力相互爭鬥,打的頭破血流,甚至牽扯到民間百姓的事情。雖然這些人並不是有意牽扯到百姓,但是這麽鬥到最後,早就已經顧不了這麽許多了。鬥來鬥去,有人得意,權力在手;而有些失意,貶黜罷官倒是小事,慘的更是弄得個抄家問罪,更有甚者是連命都丟了。

“可是到頭來,得到好處的就那幾個人,而且還不會長久。用不了多久又會有人看這些人不爽,又想要鬥倒他,將權利占為己有。然後等到新人勝利,成為老人之後,又有新人出現。總之就是沒完沒了。而常年這麽下去,這天下可怎麽辦!”

葛守禮說道這裏,神情還是一如平常,但是語氣中卻也是有了一絲怒氣。

而聽到這裏,張凡也明白過來葛守禮為什麽會幫他了。張凡心中也是升起了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