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無奈賑災

事實上,張居正的這個想法想要成功,確實是有著太多的偶然和可能了。隻不過,這些偶然和可能,或許在別人看來,很難在短時間之內就被湊齊。但是張居正卻是恰恰就先天有著這種條件。所以,他才會那麽去想。而且,也隻有張居正想到了,才能夠做得到。

首先一點,那就是這人在朝中必須是個位高權重之人。這一點,張居正是完全符合的,畢竟如今身為內閣首輔大學士的張居正,可謂是文官第一人,而大明朝向來又是重文輕武,說如今的張居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點也不過分。當然,那個能夠讓張居正俯首帖耳,言聽計從的馮寶,卻是被人們自然而然地去除了。

隻有位高權重之人,才有權利開口說話。哪怕是說些別人不喜歡聽,不願意聽的東西,卻也是不會惹出太大的亂子來。這一點就是張居正的優勢了,隻不過,這種優勢並不是針對這件事情的,這是張居正本身就有的優勢而已,也是他如今將要行事的一個最為基本的條件。

而第二點就更加地淺顯了,那就是張居正他有想要行事的要求。實際上,關於治水的這件事情,每次都有人想要借此而發揮,獲得些什麽。倘若沒有那個需求,自然也是不會想要說什麽了。而張居正卻是正有那個需要。所以才會有了他現在的打算。

說了這麽多,張居正究竟是想要幹什麽呢?

之前張凡也是想不明白,但是經過張居正的這麽一提醒,他自己仔細一想,也就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本來要說嘛,這也沒有什麽。但是張凡轉念一想,這水患的奏報才是今天早上剛剛傳過來的事情,而張居正看過之後,這才短短的幾個時辰,卻是就已經想到了這麽個主意,這不得不讓張凡佩服無比了。

“老師是想……”張凡看著張居正,麵帶驚喜和詫異的模樣,說道,“是想借著治水這件事情,來驗證一番……”

“不錯!”還沒有等到張凡把話說完,張居正就出言說道,“我正是有這麽個打算。”

驗證?驗證什麽?自然是驗證那張居正將要實行的《考成法》了。雖然說如今朝廷裏全都在傳言此事,如今更是有著葛守禮的加入,讓這件事情在朝中幾乎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但是張居正的這個打算,張凡明白,依然會讓眾人有個措手不及。畢竟,這河南和南直隸傳來水患的奏本,隻是今天一大早才剛剛到的,而且這種事情張居正不需要騙人,也騙不了人。想來,不管是誰都想象不到,張居正會用這件突發事件來做文章。

當然了,事後隻要張居正打算這麽做了,那麽朝中的人也自然是會明白過來。可是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到時候就算他們想怎麽反對,吵鬧,也全都是無濟於事的。

想到這裏,雖然張凡對於張居正所搞的這種“突然襲擊”並不是怎麽感冒,但是他也不得不佩服,這的確是一種最為有效的方式,來在事情將要實行之前,驗證一番究竟可不可行。

“隻不過……”雖然是佩服張居正的這種想法,但是張凡還是有些疑問,“學生不知道老師打算對那方麵出手呢?”

張凡會有這麽一問,也並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考成法》是他全程參與,幫助張居正一同做出來的。所以考成法當中究竟是有哪些內容,他也全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如今,張居正說要在治水的這件事情上麵驗證一番,這個想法的確是不錯。但是張凡一時半會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具體實施了。

再說了,這治水本就是大事,不論到時候是朝廷撥款賑災,亦或是主治之官員的言行也全都是會有人監督的。張凡不知道張居正在這麽個前提下還能做些什麽來驗證《考成法》。

“遠德,《考成法》的完成當中,有你一半的功勞。”張居正並沒有正麵回答張凡什麽,而是看著他,笑著問道,“你可還記得,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

“這學生怎麽能忘記!”張凡自然是記的一清二楚的,“不說這《考成法》也有學生參與製定,就連到時候老師打算如何上奏的折子,學生不也是幫著老師完成了嘛!學生又怎麽會不知其中的內容。

“《考成法》當中的內容不多,不過細細說來,卻也是不少。但是,老師真正需要上奏給陛下的奏折上麵,實際上就隻有兩條。而這兩條的重點就是那三本帳薄了。”

“不錯。”聽到張凡的話,張居正是相當高興的,“我的主意就打在這三本賬簿之上。”

“可是……”聽到張居正這麽一說,張凡並沒有露出什麽高興的模樣,反倒是皺起了眉頭,說道,“‘考成’之事當中,這三本賬簿並非如其名一般,不是用來記賬的,而是用來記錄官員的承辦之事。學生並沒有看出這其中能有什麽是可以用在治水這件事情上麵的。畢竟,就拿如今已經前往河南的潘大人來說,他所要承諾的事情,就是將河南的黃患治理好,讓當地的百姓能夠快些返回家園了。這種事情即便是不記錄在案,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到時候治理好了,潘大人自然是大功一件;治理的不好,潘大人卻也是難辭其咎。學生看不出來這其中有何事需要如此驗證的。”

“你這話說得不錯。”張居正微笑著說道,“但是你卻忘記了最根本的一件事情。”

“何事?”聽張居正這麽一說,張凡不由得好奇起來。

“賬簿。”張居正笑著回答道,看著張凡仍然是一臉不解的模樣,張居正繼續說道,“你忘記了,這賬簿的‘賬’是什麽意思嗎?”

“這有什麽可想的?”張凡並不知道張居正為何會問他這些,並且是這麽一個問題。

這“賬”之一字,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所謂賬,自然就是關於銀錢、貨物出入的記載罷了。這點被說是張凡這位狀元出身的了,恐怕就是連三歲小兒也都是明白。

但是,張凡想到這點,卻是突然明白過來,張居正想要做什麽了。

看著張凡那恍然大悟的模樣,張居正說道:“不錯,我就是這麽個打算。雖然說具體的用法有些不同,但是實際上做起來,效果是一樣的。”

對啊,治理水患,治水的人是誰,這點固然是重要。但是更加重要的,就是銀子。沒有銀子,誰都沒有辦法。沙土不要錢,甚至是人力也可以不要錢。但是水患之時,人要吃飯,船要運輸,之後甚至被衝垮的房屋也是要重建。總之,這些跟錢都是離不開關係的。

而張凡也是明白了張居正的意思了。“賬簿”本來就是來記載“賬”的東西,如今化作本來的作用,自然是無可厚非之事。

“其實遠德,你好好想想。”張居正繼續說道,“以往每次有水患的時候,都是個什麽模樣。”

的確,以往隻要水患一起,自然是人人關心。特別是大明朝這個自從開國以來就一直是每年災難不斷,而且隨之而來的造反事件也是不斷的國家了,對於這種事情自然也是極為上心的。

要用錢,朝廷倒也從來就沒有吝嗇過。但是不管當地的災情嚴不嚴重,亦或是給的錢是多還是少,能夠最終用於賑災之上的銀子,實在是不多。當然,至於其他的錢是怎麽會就這麽消失不見了,這種事情如今就不用再複述一遍了,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而且,關於這點,還有一種讓人無力的感覺。無論當朝的皇帝是多麽的勤政愛民,無論當朝的大臣是多麽的清正廉潔,也無論當朝被派遣去治水的人是多麽的精忠職守,這種事情都是無可避免地會發生。朝廷發下十兩紋銀,而最後能夠真正用到治水前後之事上麵的,能夠有一兩就已經是可以讓人謝天謝地了。

以前更是什麽都有。什麽官員暴斃,銀子找不到了;什麽用於百姓,數目繁多無法記錄;更有甚者,銀子沉到水中去了。總之就是,朝廷想要個交代,那就給你的交代。反正這些都是死無對證的事情,任你朝廷派什麽人,花多大的力氣查也是查不到任何東西的。

所以說,朝廷每次遇到這種事情,都是惱火的很。但是偏偏的,朝廷根本就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以後再遇到了水患,朝廷也不可能不管不顧,照樣還是要往裏送銀子。

到了現在,也是有了應對的方法了。比方說前往治水的官員說是需要十萬兩,那朝廷就給二十萬兩。可是這銀子多了,比例也變了。以前是隻有十分之一,如今隻有二十分之一用到治水之上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人無奈的事情。

如今張居正想要用這件事情開到,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不過,張凡卻是覺得,其中還是會有不少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