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吉日啟程

四月末的天氣對北京所處的北方來說還未見炎熱,不過人們已經可以看到一些夏季即將來臨的跡象。如今正是享受最後一絲春光的時候,去郊外踏青出行的人不少,不過那些公子和小姐們卻是樂此不疲,整日沉浸在這種奢華享樂中。

今日是隆慶三年,公元1569年,農曆四月二十三日,宜動土、出行、移徙,忌納采、祈福、祭祀。今天真是那位欽天監的主官為張凡選定的出行之日。

一大早,張凡就同家中諸人一同出行。這次他是要在路過揚州的時候回自己老家一趟,本來趙氏也想跟去。可是張凡最近發現母親總是有些不安,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張家的那些遠親,張凡就用茹雪有孕在身,需要人看護的名頭將母親勸了下來。

和茹雪的依依惜別,讓夫妻二人很是有些不舍。想二人成親不過半年,張凡離家一次險些就天人永隔,茹雪至今還心有餘悸。若不是這次隆慶的聖諭發下,很是明確地告訴她張凡是去江南那個富華安定之地,茹雪肯定不會這麽輕易放丈夫離開的。

倒是昭雪這丫頭看著將要離去的張凡有些奇怪的神情。最近二人打得火熱,小丫頭得到了張凡的承諾,因此才沒有對張凡要撇下自己出遠門的行為有什麽異議。不過可能是忍受不了和張凡分別的傷感,小丫頭一大早就躲在房裏不出來,任誰去勸都沒有用。最後還是張凡敲開了她的房門,不知道和她在屋裏說了什麽,昭雪才紅著一張臉出門送張凡出行。

映月這次以張凡貼身丫鬟的身份陪著他南下,她倒是不覺得委屈,反而很享受這個時刻能貼在張凡身邊的身份。她倒是知道張凡對自己的打算,可是素來有些不知禮數的她總是會時不時地挑逗著張凡,然後就會被張凡在她的翹臀上狠狠懲罰,這不僅不讓她疼痛,反而讓她漸漸迷上了這種感覺。

一幫人出了張府,坐著馬車向城東駛去,一直走出了北京外城東城上唯一的一座城門——廣渠門,然後繼續前行,一直來到通縣。這裏是貫穿南北的京杭大運河的最北端,是大運河的“龍頭”部位。本來張凡此次南下,要說來走陸路最快。可是他有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幹著去辦,再加上以他如今的身份,走陸路不但弄的風塵仆仆疲憊不堪,也有些丟身份。所以這次張凡決定要坐船出行,速度雖慢,可是沿途風景秀麗,再加上有映月這個小妖精伴在他左右,他覺得這正是自己好好享受一番的時候。

千年隆慶宣布開關之時,當年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的海圖被讓翻了出來。上麵不隻有去西方的路線,更加重要的是畫著當年那些寶船設計的圖紙。張凡將要乘坐的這條船就是一艘貨真價實的寶船,而且上麵載滿了錦衣衛的各級統領。錦衣衛的指揮使要出行,下麵的這些人還不趕緊巴結著!何況為了讓張凡時刻能夠及時獲得重要的信息,沿途經過的各個地方都有錦衣衛的分部負責傳遞消息。

碼頭上,各級官員都到了,隆慶今日專門將早朝的時間推遲了幾個時辰,眾臣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乎,這些人就算可以不買張凡的麵子,隆慶的麵子總是要給的把,更何況太子殿下也到了,眾人就更加沒有不來的道理了。

因為張凡這一次隻不過是代天子巡查江南之地,並非要遠赴萬裏之外或者是去打仗什麽的,隆慶也就不好親自來送別了,隻是發下上諭,勉勵一番。張凡倒是有些覺得無奈,畢竟這一次他名義上是去江南之地查證貪瀆之事,如今弄得如此大張旗鼓,就連隨便拉過一個普通百姓一問,都知道如今的忠勇伯大人被皇帝派往江南“收錢”的,讓人哭笑不得。

張凡也曾經因為這件事去問過張居正,他畢竟為官時短,不懂得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玄機,不知道隆慶為何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宣傳此事。張居正聽了卻是哈哈大笑,為張凡解釋了一番。原來若是派別的官員,或者就是派戶部的監察去,那麽這件事就一定要做的隱秘,萬一讓那些人知道了,憑著這些人的份量是鎮不住他們的。可是張凡就不同,身兼三銜的他,太子太傅是什麽身份,東宮三師之一,將來朱翊鈞一登基,那地位是尊貴無比;三等的忠勇伯,朝中上下倒是對張凡這個爵位是最沒有異議的,畢竟這是張凡拿自己的命換來的;再加上最重要,最讓官員們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張凡這次出巡江南端的是越囂張越好!

“老師,如此一來,那些人豈不是聽出了風聲。萬一隱匿起來,那學生這次查證貪瀆之事豈不是要無功而返了!”張凡問道。

“嗬嗬,你平步青雲,這是好事。可你沒經曆過這一番摸爬滾打,實在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張居正說道。

“還請老師為學生解惑。”張凡很是誠懇地說道。

“此事十分簡單。”張居正說道,“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那些人之間牽涉到得關係之大,人數之眾不會少。你去江南查證也不過是朝廷的權宜之計,根本解不了根本。且不說你去查的都是些底層辦事跑腿的人,最多也就能弄出他們上麵三四層的人物。而他們也不敢隨便因為你的到來而停止貪瀆之事,且不說此事牽扯到不知多少官員的利益,那些擅自停止動作的人不用你查,估計就會受到打壓了。不過為師的思路是按照以往來的,陛下此次派你出去估計另有打算。”

“學生也是有些疑惑。”張凡說道,“陛下為何在剛剛說要提拔我做錦衣衛指揮使之時就讓我去江南辦差,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錦衣衛,江南……”張居正呢喃了一會,突然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說道:“為師明白了,原來陛下還沒有做完!”

“做完?陛下他還沒有做完什麽?”張凡一頭霧水地問道。

“清理朝廷啊!”張居正說道,“為師本以為經過高拱的一番打壓,京城裏確實比以往要好上了不少,陛下也該消停下來了。可是沒想到陛下的目光放的長遠得很啊!”

“難道……”張凡也有些明白了,隻是他不敢太確定,“……陛下他。”

“不錯。”張居正說道,“陛下這次派你前去估計是對你最後的考驗。你到了江南之後,不必顧忌任何事情,全力地追查貪瀆枉法的官員,有多少差多少,不管人多少,官多大,該摘烏紗的你就大膽地摘。反正你手上有陛下欽賜的尚方寶劍,不必顧慮。”

張凡在心中想著那日和張居正的對話,看了看跟在身後的王猛手中捧著的那把用黃色綢布抱住的尚方寶劍,覺得有些無奈。他倒不是因為看到“尚方寶劍”這種稀罕貨有什麽稀奇,隻是一想到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栽在這把劍上,頗有些感歎而已。

和碼頭上的官員依依告別,朱翊鈞那是萬分的不舍。不過張凡答應他如果覺得悶可以讓人接雪兒那小丫頭進宮玩耍。朱翊鈞如今不過十歲,隻是生活在宮中的他倒是明白的很,聽了張凡的話倒還真是有些羞色。

登船之前,張凡有何家人依依惜別,看了看另一邊的高拱,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師張居正,張凡向他微微點了點頭,這就上了船。跟在張凡身後的李映月更是衝著岸上的昭雪擠眉弄眼,仿佛在炫耀著什麽,氣的昭雪是杏眼圓睜,怒瞪這她。

張凡的江南之行將要從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