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簡單承諾

如今,事情既然已經是說到了這個份上,而且在場的又沒有人反對,那就基本上已經是通過了。不過說到這種事情,實際上很是怪異不過了,不管怎麽說,這都是皇族內部的事物,如今既然是李太後掌權,雖然名義上可能有些問題,但是她也同樣有權利來管這個問題。這些都不是做臣子的能夠過問的。

但是,問題就在於這一點。就算是李太後想要對付這些人,或許私下裏吩咐張凡或者馮寶去調查這些人的事情,那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如今這裏,還有葛守禮等三個大臣在,這種事情說起來,是沒有必要當著他們的麵說的,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能當著他們的麵來說。但是李太後卻偏偏還是這麽做了。這也說明了她主意已定,不容更改的心思。

“不錯。”李太後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要你們兩人去好好地查查這件事情,尤其是那些人,要仔細地查,切莫放過任何一絲痕跡。也不要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有所顧忌,要記住,這件事情是我讓你們去查的,其他的人沒有權力阻攔。”李太後的這番話說的是信心十足,也肯定非常,一副絕對不容他人質疑的模樣。

由此看來,李太後有這個心思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恐怕早在她還作為貴妃的時候,心裏麵就有了這種想法了。隻不過那個時候,她隻不過是個貴妃罷了,且不說大明朝後宮和內監不可幹政的祖訓,就算是為了替隆慶著想,讓他保住皇帝的尊嚴,她也不會去管這些事情。但是不去管卻並不代表心裏麵就沒有這種想法了,實際上那個時候的她比之隆慶還要更加煩惱那些人。隻不過,隆慶作為皇帝,而且他還想要當個好皇帝,自然是不能什麽閑話,而且就算是有麻煩,也隻能自己憋在心裏麵。

而李太後,雖然她為人處世非常的理智,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人。不過這裏的女人並非代指那些衝動、易情緒化的意思,而是說身為一個女人的話,實際上是有著不少特權的。她可以表現的高深莫測,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任由男人去扛,這本來就是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但是她同樣也可以哭鬧起來,一哭二鬧三上吊,完全做出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可是就因為她是女人,而且還是皇帝的女人,即便是皇帝也未必能拿她有辦法。

所以,現在李太後要對付這些人,完全可以看成是她自己心中對於那些人的私怨。而實際上,她除了私怨的那一部分之外,卻也是為了大明王朝能夠更加安穩,同時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穩穩當當地當皇帝,不要被這些事情煩惱。

而這麽一來,就算是那些宗室子弟或者朝中大臣會有所反對,但是怨氣之類的就隻會衝著她一個人去,絕對不會波及到朱翊鈞身上的。如此可以看出來,李太後這一番動作是何等的用心良苦。隻不過,她不能告訴任何人,更不能對朱翊鈞說。

將來,朱翊鈞的江山如果坐穩當了,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才能或者大臣的幫助,卻不會去感謝自己的母後到底為了自己做出了多少努力。如果朱翊鈞的江山坐的不穩,卻甚至還有可能責怪李太後什麽。

這些道理,李太後全都明白,但是她還是選擇這麽做了。隻能說,有些事情並不是光從眼睛裏就能看出來的。而有的時候,根本就體會不到她的良苦用心,被發現了可能還要被指為心狠手辣。這些到底李太後全都明白,但是她還是決定這麽去做了。

而實際上,作為李太後做這件事情的原動力,年幼的小皇帝朱翊鈞如今就坐在自己母後的身旁。雖然聰明,但是畢竟經曆太少的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後跟自己的太傅到底在說什麽。他覺得自己的母後像是要責怪張凡,但是如今看來又不像。

年幼的朱翊鈞怎麽會想得到,自己的母後為了替他著想,而將要做出一件會讓很多人,甚至是將來的他都有些無法理解和看不起的事情。但是如今的朱翊鈞,就有些開始在心裏責怪自己的母後了。事實如此,皇家之事更加是讓人難以琢磨。

“微臣明白了,隻不過……”張凡自然是早就明白李太後的意思,雖然他心裏麵也想了想,不過他卻是不會考慮這麽多,而且他也問不了這麽多事,“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張凡其實早就知道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了,但是雖然李太後沒有說,卻也代表著她應允了,可是張凡依然想要聽到她親口說出來承諾,要不然,他這心可放不下去。

“怎麽?你難道還不知道該怎麽做嗎?”也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生氣了,這一次李太後稱呼張凡,連“愛卿”這兩個字都省去了,直接就是你,一副很是生氣的模樣,“你雖然入仕不久,但是執掌錦衣衛也算是有些時日來吧,怎麽做還需要哀家來教你嗎?既然如此,哀家看來還不如換個人來幹的好!”

雖然明明知道,李太後這麽說隻不過是演戲罷了,但是張凡還是非常配合地,額角留下了汗滴,就如同當真是因為被李太後的這番話弄得心底發涼一般。

雖然兩人這一番演的都非常到位,隻不過如今,在場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卻還是要如此,實在是讓他們心裏麵覺得有些怪異。但是雖然怪異,可是心裏麵一想,卻是發現,不這麽演更加地怪。既然都說了,那就要繼續下去,否則這麽半途改道了,雖然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心裏麵卻是覺得更加怪異。

“不不,微臣不是那個意思。”張凡說道,“微臣是說,對方……對方畢竟是……微臣隻怕,到時候查起來,會很麻煩。”

“麻煩?”李太後提高了聲音這麽一問,卻是反義,“怎麽,什麽時候錦衣衛也開始怕麻煩起來了?”實際上,李太後心裏麵也是很明白為何張凡要繞著彎子說這些。雖然說,她作為掌權者讓張凡去辦事,張凡卻還這麽推三阻四的,還想要個承諾來作為保障,李太後心中的確是有些不爽。不過去除了這一絲不快之後,李太後心裏麵反而又有些高興起來了。

畢竟,如果張凡立刻就答應下來了,她反倒是有些不放心。那種情況,也之後什麽都不考慮就盲自敷衍他人的人才會說出來那種話語。很有可能就是當麵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裏卻根本就不是那麽回子事。這種陽奉陰違的例子,李太後見過太多了。

而也就隻有真正想要照著她的吩咐去做這件事情的人,才會在心中考慮這麽做之後所會帶來的後果什麽的。不是不想不做,也不是想而不做,隻有真正的那種,既想到了這件事情到底會有什麽後果,而且又想到了自己做了之後該怎麽才能明哲保身的人,才會有這份擔心。

李太後同樣明白這個道理,她知道張凡這樣就說明他是當真想要去做了。對此,李太後非常高興。即便是她心裏也能想得到,張凡之所以會同意這麽去做,未必是因為自己如今這個獨掌朝政的太後的命令,更有可能是因為他也是同樣在關心著朱翊鈞吧。不過,還是那句話,殊途同歸,不論是抱著怎麽樣的目的,亦或是用了什麽樣的手段,隻要最後所完成的目標是相同的,那麽就完全沒有分歧。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李太後相信張凡為了幫助朱翊鈞,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用心去做的。明白了這樣點,他的擔心,在李太後看來自然是小事,甚至是貪生怕死的表現。不過換個角度一考慮,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或許,張凡之所以會怕因為這件事情而惹上麻煩,並不是為了他自己也說不定。畢竟惹了麻煩,沒有李太後的保護,或者李太後自己想要推卸責任,那麽張凡即便是立功了,卻還是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受到責罰。他或許想要不收牽連,那樣以後才能繼續輔佐朱翊鈞。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太後也就不再糾結於此了,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哀家同意了,你放心去做,到時候除了什麽事情,自然有哀家為你撐腰。那些人如果想找你麻煩,須得先過哀家這一關才行。”

聽李太後這麽一說,張凡也就徹底無憂無慮了,拜叩說道:“微臣遵旨,微臣定然細查此事,定要找出此中關聯之人。”

“嗯。”點了點頭,李太後說道:“今日時辰已晚,哀家也乏了,你們退下吧。”

“臣等告退。”“奴婢告退。”說著話,就連馮寶也是一同退了出去。

而朱翊鈞,看著走出去的張凡,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是沒有開口。

馮寶出了慈寧宮,也沒有說什麽就自行離開了。而張凡跟葛守禮他們三人一直走到宮門外,都沒有說什麽。最後也隻不過是互相點了點頭,便各自離開。

看著天色,還是大亮這,如今不過酉時。雖然張凡很累,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休息,畢竟這幾日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但是他卻不想回家。

“大人。”王猛走過來問道,“大人可有要去的地方了?”

張凡歎了一口氣,說道:“去‘春茗軒’。”便起步走動了。

而後麵的王猛,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張凡,卻是什麽都沒有說,跟了上去